觀星台,暖陽輕照。
落在人身,一股久違的暖意湧上心頭。
朱雄英披著一件白色輕袍,隨意披散著墨發,站在這欄杆之畔。
從此處,能夠眺望大半個應天府。
帝京之城,天子腳下,所見之處皆是映著歌舞升平,好一番盛世繁華之景。
史載,便有洪武之治。
可是不禁又想到,這一趟雲疆之行,一路上所遇所見,越接近邊境的地方,百姓的生活便是越發困苦。
尤其是到了邊城,吃了上頓沒下頓,許多百姓連固定的住所都沒有。
一旦遇到大災,頃刻化作流民,易子相食都不是什麽稀罕事。
見了遭民間疾苦,這讓朱雄英對‘盛世’這個詞,有了重新的定義。
他雖是太孫,這天下未來的主宰。
可他的靈魂卻是來自於另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對‘盛世’之宣傳,可謂是做到了普及教育。
但凡讀過幾年小學,都能‘漢武、盛唐’信口拈來。
然。
這個盛,是誰的盛?
皇帝的盛,還是百姓的盛?
諸如漢武時期,漢武帝被後世尊為千古一帝。
可給你一個選擇,讓你去做漢武帝的子民,你去不去?
打死都不去。
因為很可能因為要交賦稅,服勞役,連一口糠都吃不起。
這種盛,盛的是國威,盛的是當權者的後世之名,而並非是普羅大眾,並非是天下百姓。
朱雄英過去不會去考慮這些,那是因為擔子不在肩上。
可現在既然他擔負了大明,他便要對他的子民負責。
最起碼。
家家有余糧,全民奔小康。
這是朱雄英給自己定的基本目標。
抻了個懶腰,朱雄英準備換身衣服去東宮,他倒要看看,老朱神神秘秘的準備跟他擺什麽龍門陣。
“殿下,周王在外覲見。”
小寶細步入內,眼角瞥了眼醒了又累睡著的小舞和采苓,默默給這二女服侍殿下之敬業而點讚。
心想自己也要努力讀書,爭取能夠早一日為殿下分憂。
‘周王?’
朱雄英記得這貨被老朱打發去整頓太醫院了,怎麽有空來找自己。
不過作為老朱兒子中難得的與自己一樣的正人君子。
朱雄英決定先見一下。
“宣。”
不多時。
周王朱橚進入了觀星樓。
當然,小舞和采苓已經被打發回各自的小院了,二女起床時走路微微有些不自然,為此朱雄英送了她們一人一瓶冰肌玉膏。
去熱消腫,必備良藥。
“王叔有何事。”
朱雄英瞥了眼朱橚,這位長相頗有自己三分帥氣的周王,此刻看起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雄英。”
他走到朱雄英身側,語重心長的喚了一聲。
這一句稱呼,就說明來意了。
他不打算以君臣身份來和朱雄英談接下來的事情,而是想用叔侄。
“北境六王的檄文,我看了。”
“五叔想知道你是怎麽想的?如果有一天,北境的這些叔叔們都落入你的手中,你打算怎麽處置他們?”
朱橚凝目看著朱雄英,希望得到朱雄英的回答。
“王叔覺得孤當如何?”
朱雄英澹澹一語。
一個‘王叔’,一個‘孤’字把距離拉開,把君臣身份直接擺出來。
你可以用叔叔的身份跟我談哪家姑娘比較潤。
其他事,免談。
“孤可以告訴王叔,如果孤只是想要他們死,那他們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朱雄英輕蔑一笑。
這話絕不是吹牛皮,他能在數千裡之外的麓川王宮中殺了麓川之主思綸法,就能在北境六王任何一王的王府中把人給乾掉。
之所以不那樣做。
不屑。
以**師的身份與地位,既然要削藩,那就光明正大的削,堂堂正正把這群自視甚高的叔叔們乾趴,讓他們知道,讓天下人都清楚,老朱家誰才是最牛逼的,都給老子老老實實的跪著。
二,考慮到老朱心情。
不管怎麽說,這些家夥都是老朱親兒子,朱雄英對他們也談不上什麽恨意,更不想親自動手殺他們,他怕老朱那顆已經不怎麽跳的心臟直接驟停。
如果要殺,也得讓老朱決定,比如秦王的生死。
有的人活著,比死了更有用。
北境六王活著,那北境就是六隻大頭蒼蠅嗡嗡嗡,只要拍死這六隻蒼蠅即可,可若是都莫名其妙的掛了,那就是一堆蚊子,煩不勝煩。
根本原因,懶。
能動嘴皮子解決的事,為什麽要親自出手。
這就像打工人上班一樣,發現領導整天無所事事,是領導不懂行?
非也。
有些領導在技術層面還是很厲害的,但從不自己動手,親自動手還叫領導嗎?
當然,朱雄英這番話,朱橚是不信的,他隻當這是朱雄英逃避問題的借口。
“王叔,皇祖父尋孤還有要事,你若真是在太醫院沒事乾,可多給北境那幾位寫寫信,讓他們想通了就自己來應天。”
“孤請他們喝今曰新茶,398一位。”
朱橚一愣。
什麽是今曰新茶?
398兩一位?太貴了!
…………………
東宮。
花園,靜心亭。
自打連綿不斷的暴雨停息之後,近日的天氣都是極好。
風高氣爽,萬裡晴空,和煦春風吹過臉頰,讓人心情也跟著舒緩幾分。
就連整日躺在病床上的阿標,也會時不時的會讓朱允熥推著他出來轉轉,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當然,是坐輪椅。
而這個輪椅的專利權,來自於大明太孫朱雄英。
其實老朱也有一輛,只是老朱覺得那樣太丟皇帝威儀,堅持拄棍。
“父皇,您若要見兒臣,差宮人來東宮傳一道口諭召兒臣入宮便是,何須親自跑一趟。”
聽著阿標的這話,老朱摸了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的回了大兒子一個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為父就是突然想你了,來看看,看看。”
阿標倒是沒從這話裡聽出有什麽奇怪,只是心中感慨萬千。
父皇都已經病成這幅模樣,自己身為人子不能在榻前盡孝就算了,反而要父皇撐著病體來看自己,實在是羞愧難當。
“對了標兒,你將呂氏廢了之後,現在由誰來照顧你?”
“你這身子孱弱,身邊離不得人。”
老朱下了廢黜六王以及朱允炆郡王爵位的聖旨,而阿標則是把呂氏太子繼妃的身份被廢了,直接逐出東宮,連帶呂氏一族,都跟著罷官的罷官,流放的流放。
“父皇不必擔心,這段日子耿璿在外公乾,江都無事,近日都在東宮照料兒臣,並且允熥也搬回了東宮,日夜在兒身邊照拂。”
江都郡主,阿標長女。
耿璿則是耿炳文之子,也是江都駙馬。
“那便好。”
老朱點了點頭。
“陛下,太子殿下,太孫殿下到了。”
此時,有宮人急步來稟。
還不等老朱說宣,朱雄英已經是優哉遊哉的走了來,見到老朱和阿標都在靜心亭裡坐著,笑著上前,行禮。
“兒臣參見皇祖父,父王。”
“來了,坐下嗑瓜子吧。”
靜心亭中有一方形石桌,早有宮人放置好了墊有鵝絨的凳子。
老朱指了指旁邊空著的位置,石桌上擺著一盤剛炒好的葵瓜子。
這玩意在宮廷內極為盛行。
祖孫三個坐在一處,自打朱雄英會打醬油之後,就從沒發生過。
“你這臭小子,咱今早看見奏章,還真以為你去雲南了,嚇咱一跳。”
老朱略帶批評的口吻看著朱雄英。
“臣工奏章乃是國之大事,切記以後不可在奏章上胡言。”
阿標聽聞這話,眉頭也是皺起,極為嚴厲的看向朱雄英。
“雄英,你既為監國,當知奏章乃是天命下達之地,紙張尺寸之間,錯亂一字便可影響天下蒼生,你斷不能將其當做兒戲,須謹而慎之,慎之又慎!”
聽著老朱和阿標的話,**師不爽了。
敢情火急火燎的把我召過來,就專門聽你們兩訓我的?
再說了,什麽叫做胡言,什麽又叫做兒戲?
孤連睡覺都在乾正經事。
勤奮到這般地步,不誇讚就算了,竟然還訓斥,**師頓時有情緒了。
“皇祖父,父王,我確實去了一趟雲南,退了安南軍三十萬,順手把麓川之主也殺了,現在的南境應該穩定了許多。”
朱雄英話語間,輕描澹寫。
老朱和阿標對視一眼,皆是皺起了眉頭,眼神凝重。
這小子吹牛皮的毛病,是跟誰學的?
他們知道朱雄英有非凡之力,可是一個早上的時間來回去了趟雲南,不僅解決安南戰亂的問題,還殺了麓川之主,他兩是萬萬不信的。
“為父知曉你有天人際遇,有此際遇,更當虛懷若谷,不得驕傲自大,肆意吹噓。”
“須知,你將來要肩負天下,為大明之君。”
“為君者,不可妄言。”
老朱也想說點什麽,可都被阿標說完了,遲疑片刻。
“你爹說的對。”
朱雄英攤了攤手,愛信不信,反正過幾天雲疆報捷的軍報就會送入應天。
“好了,咱有件事要宣布。”
老朱見人到齊,也不再墨跡,神色認真了起來。
搞這麽嚴肅?
朱雄英瞥了眼老朱和阿標,默默嗑起了瓜子。
“咱準備禪位。”
話語出口。
阿標臉色一變,接著竟是撐著病體強行站了起來。
隨後又是撲通往地上一跪。
“父皇萬萬不可,兒臣淺薄,身纏體弱,豈能受此大位!”
見大兒子跪了,老朱頓時尷尬了。
乾咳兩聲。
“那個,咱其實是準備把皇位讓給雄英。”
跪著的阿標一頓,下意識看向朱雄英。
正在嗑瓜子的朱雄英吐了口瓜子殼。
關我屁事?
…………………
半個時辰之後。
在東宮和老朱阿標一起吃了頓午飯。
朱雄英就抱著小宜倫從東宮回了觀星樓。
對於老朱要禪位給自己這件事,朱雄英並無多大感覺,反正也就是早幾月晚幾月的事,而且自己是監國,老朱幾乎把皇帝的權限都挪給了自己,區別也不大。
而老朱選擇直接跳過阿標這一點,朱雄英也能理解。
頻繁的禪位登基,就算老朱生平節儉,在這種事情上絕對不能馬虎,該有的禮儀必須得走,畢竟是大國之威儀,可老朱不願在禮儀上二次浪費。
再便是,他能夠活著看著大孫子登基,這對老朱來說,絕對是一件進了棺材也能安心的大事。
至於阿標的心情。
吃午飯的時候,見他並無什麽不滿情緒,反而看的出來,輕松了不少。
三十一年太子生涯,然後榮登太上皇,從這個角度想一想,也不是不能接受。
余下時間,朱雄英都在觀星樓修煉撒豆成兵。
他每用完一顆豆子,小宜倫便將豆子撿起來塞進嘴裡,玩的不亦樂乎。
剛開始朱雄英還會阻止,後來想想也就算了,這小家夥平時一個人在東宮也沒什麽人陪她玩,既然她覺得這樣有趣,那便讓她玩好了。
頂多是事後給她喂點打蟲藥。
不知嘗試多少次之後,只看到日暮已經垂近西山。
終於,當一個與小宜倫一模一樣,就連動作笑容,步伐神態,都能夠做到一比一複刻的傀儡出現之時。
這終於代表著,撒豆成兵,入門成就達成。
兩個小宜倫面對面站著。
“你是誰呀?”
“你是誰呀?”
“我是宜倫。”
“我是宜倫。”
“我是豬。”
“是的,你是豬。”
“………”
“…………”
小宜倫頓時撅起了嘴,不高興了。
就在這個時候,觀星台位置,兩道身影翻了進來,皆是身披黑甲,單膝跪地行禮。
“參見殿下。”
蕭三並沒有對有兩個小宜倫而驚訝分毫。
在他們這批老影衛的眼中,殿下如若神明,只要是殿下所為,一切皆為合理。
可旁邊的小石淏則是不然,他的眼裡泛著好奇,畢竟是個小孩,雖心性過人,但好玩的天性猶存。
“嗯。”
朱雄英微微頷首,蕭三便是將七枚竹筒,恭恭敬敬放置到了桌桉之上。
“石淏,身體感覺如何。”
朱雄英瞥了眼石淏,這位一夜七隻的吃雞小英雄。
石淏沉默了,沒有說話,從面具下能看見漲紅的臉。
“回殿下,藥老說石淏天生體質強健,問題不大,只要接下來不要再那般操勞過度就可以了。”
見石淏憋紅著臉不說話,蕭三連聲答道。
朱雄英難得一笑。
“蕭三,去辦件事。”
接著甩給蕭三一張宣紙,其上寫著七種藥材,每一種都是稀世珍品,放出去都絕對是價值連城,差普通人去找,不知得找到猴年馬月。
這一點,也是讓朱雄英頗為意外。
因為以往的丹藥,都是系統自動準備好的藥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可這一次的七轉神陽丹,最為主要的七位主藥,竟是無法提供,得自己尋找,這七種藥分別代表著五行、風、雷,七種屬性。
比如雷屬性的,天雷紫靈芝。
這玩意,尋常藥師聽都沒聽過。
在起點孤兒院中,有專門教導尋藥的奇人,培養了一批尋藥小能手。
“七日之內,備齊。”
蕭三抱拳稱是。
接著便要跳樓,可小石淏卻是戀戀不舍,目光始終在那兩個小宜倫之上。
“帶他走。”
**師頓時眉頭一皺。
倒不是他對石淏有意見,而是這貨發育了,屬於危險分子。
難道想對咱可愛的妹妹下手?
不可能的。
有本法師在,決不可能給你機會。
“是!”
蕭三直接大手拍在石淏腦門。
“別瞎開,走!”
小石淏摸著後腦杓撇了撇嘴,無奈跟著蕭三從九樓躍下。
此時,日落西山,酉時四刻到了。
“任務二:完成。”
“獲得隨機獎勵‘靈谷’。”
“任務三:雙重任務。”
“第一重:修煉法術‘李代桃僵’,限時24個小時。”
“第二重:獲得三千香火之力,限時三天。”
“提醒:本輪修煉長期任務‘煉製七轉神陽丹’,請盡快開始。”
李代桃僵?
這成語有點耳熟啊。
直譯一下,李樹代替桃樹去死。
算是個保命的法術了,只是**師覺得很雞肋,就這個世界的武力,誰能乾的過自己?
接著把注意力放到第二重任務。
朱雄英眉頭一皺,三千香火之力?
我他娘的還是個活人,怎麽就要給我燒香了?
難不成要去給自己搞個廟,再立個像,讓人去給自己拜一拜?
‘靈谷。’
朱雄英一翻手,在他手中多了一枚拇指大小的淺金色稻谷,形狀倒是與尋常稻谷一般無二。
按照系統對著靈谷的描述,長期食其者,身體受靈氣滋養,有一定概率誕生出靈根,年齡越小,概率越大,約莫在萬分之一。
去病消痛。
好東西!
這讓朱**師眼裡精光一閃。
既然這世界沒有修行者,那有了這玩意,自己就完全可以開創仙道啊!
他朱**師,便是先河開創者,仙道始祖。
一個宏偉藍圖在**師心中勾勒出現…
光輝偉大的大明仙朝!
原本按照時代發展,接下來就是點亮科技樹了,可試想,在點亮科技樹的同時點亮修仙,豈不是更加奇妙,更加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