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諸葛誕也是浮華黨人,與夏侯玄、鄧颺交好。
大將軍曹爽輔政專權,諸葛誕複職,並出任揚州刺史,加號昭武將軍。
高平陵之變雷厲風行,前後五天,曹爽便人頭落地。
以至於歸心曹爽之人來不及做出反應,洛陽的大權就落入司馬懿手中。
其權術心機與他用兵一樣。
當年也是如此快刀斬亂麻,八天行軍千裡,在諸葛武侯的眼皮下滅了孟達。
當然,諸葛誕未必會站在大將軍曹爽一面。
跟所有的世家一樣,諸葛誕也要為家族考慮,所以他必須站在勝利者的一面。
王凌起兵就名不正言不順,擁立楚王曹彪之舉大失人心,令狐愚的突然病亡,也讓王凌成了孤軍。
而司馬懿固辭丞相之位,不知比王凌高明了多少倍。
雖然兩軍對峙於項城,但形勢幾乎是一面倒。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諸葛誕宦海沉浮三十余載,自然知道誰是勝利者。
王凌雖有兵略,但跟司馬懿比起來,差得太遠。
王凌是將才,司馬懿則是這時代絕頂的人物。
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諸葛武侯逝去之後,天下幾乎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
高平陵之變,曹爽只要撤回許昌,聯合豫州毌丘儉、淮南王凌、廬江文欽,天下之事尚未可知。
但曹爽連跟司馬懿對壘的勇氣都沒有。
王凌寧願扶立楚王曹彪,都不敢高舉討伐司馬懿的旗號,不也是心生懼意?
諸葛誕站在大船之上,將王凌的信扔進淮水中,舉起洛陽天子的詔令,對著面前的將左朗聲道:“朝廷受我為鎮東將軍,假節都督揚州諸軍事,冊封山陽亭侯,討伐叛臣王凌!”
“唯!”船上的將左異口同聲。
“唯!”淮水兩岸,兩萬魏軍也跟著喊了起來。
西平。
楊崢令人把王金虎的人頭用鹽醃製,放入木匣中,連同金城太守的金印一同快馬送入長安。
令狐盛雖然還活著,但整個人變得更加陰鬱。
整日陪同在楊崢身邊。
其實任何人站在他的立場上都很難,一邊是舅父,一邊是生死與共的袍澤。
以王金虎的性格,自然也不會聽他的勸。
“既然關東大亂將起,屬下願去兗州,為將軍招募賢良。”正在楊崢思考怎麽安置令狐盛的時候,他主動提出回兗州。
西平的短板,明眼人一望便知。
不缺武將,缺文吏。
很多地方都處在粗疏的狀態。
而楊崢治理地方也很簡單,不從軍令者斬。
這固然能威懾一時,但治政絕不是這麽簡單。
尤其是在西平,諸族混雜,很容易就出現問題。
各種糾紛,各種官司,商稅定多少,賦稅怎麽收,隻用刀子是解決不了的。
即便在楊崢的高壓之下,西平還是有人響應王金虎。
楊崢曾大力推廣庠序,每縣都設有公塾,但遠水解不了近渴。
而且水平也比不上中原儒生。
“子謙一路當心。”楊崢立刻就同意了。
見楊崢答應的這麽利索,令狐盛一怔,“多謝將軍。”
“你歇息一日,我令人給你備馬和盤纏,公孫甫也在關東,手上有錢糧,你拿著我的令牌,有什麽需要可以去找他,洛陽馮氏客舍有我們的人。”楊崢頗為貼心。
令狐愚盤踞兗州多年,手下不乏一些人才,若能召來一二,也算是幫了西平一個大忙。
令狐盛什麽話都沒說,跪在楊崢面前,磕了一個響頭,起身後,大步離去。
“將軍就這麽放他走?”龔飛稚低聲道。
“這廝走了一定不會回來。”劉珩也開口道。
他二人都是後來跟隨楊崢,與令狐盛不熟,也不清楚令狐盛的性格。
楊崢也覺得有些不靠譜,但留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也沒用。
此番若能回返,證明令狐盛可以重用。
若是不回,就隨他去吧。
不是一條心,也終究走不到一塊兒去。
嘉平元年八月,秋收在即。
長安派來使者,司馬昭收到王金虎的人頭後大為稱讚,特意來信表彰了楊崢的忠勇,請示洛陽之後,升楊崢為護羌中郎將,冊封關中侯。
關中侯只是虛銜,沒有食邑就沒有多大意義。
護羌中郎將也沒有什麽實際意義。
不過金銀錢帛、玉器銅具、絲綢衣物,裝了滿滿七車。
剩下五車則是各種樂器。
絲竹管弦,蘆笙笳角,琳琅滿目。
還附贈了一百多名樂工和美女。
楊崢還找到了兩大箱五石散……
而這些樂工美女中,也不知摻雜了多少細作間諜。
五石散更是要命的東西。
司馬昭的心思也太直接了。
大概覺得出身寒微,沒享受過富貴,沒見過世面,特意用這些東西來要楊崢的命。
**上難以擊敗敵人,就從精神上腐蝕。
曹爽不就是在享受了這些東西之後,失去了跟司馬懿叫板的勇氣?
當然,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但司馬昭為何會這麽好心?
楊崢很清楚這個時代的殘忍血腥。
作為一個正人君子,怎麽可以沉迷於聲樂當中?怎麽可以吞五石散?
不過轉念一想,為了西平的人口,為了楊家開枝散葉,美人還是可以稍微收點。
再說司馬昭送的,什麽都不碰,不是更容易讓別人警覺?
挑了幾個合心意的美女,剩下的全都交給夏侯才女折騰,楊崢一門心思撲到屯田之上。
與去年相比,今年的屯田區又增加了不少。
沉甸甸的麥浪一層接著一層,在初秋的風中起伏。
農為國之本。
即便到了後世也是如此。
其他的東西都是架構在農事之上。
西平安定了這兩年,人口也在回升當中。
沒有戰爭,南面的羌部主動歸附,祁連山以北的部族也時常遷徙南下。
與本地牧民產生不少矛盾。
楊崢心中一動,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北面的部族可以南下,那麽西平的部族為何不可以北上呢?
這年頭你不動別人,別人遲早會動你。
南面的擴張基本到了極限。
剩下的全是高原之地。
異常荒涼,沒有投入的必要,更沒有精力去發展。
而北面河西走廊,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萬一將來跟司馬家拔刀相向,郭淮鄧艾從東殺來,陳泰從北捅刀子,自己能扛得住嗎?
西平西海本身就被涼州半包圍。
當然,陳泰是謙謙君子,只要自己不反叛,應該是不會動自己的。
但問題是陳泰能一輩子坐在涼州刺史的位置上嗎?
楊崢總要為自己的生存擴展空間。
現在司馬家正忙著對付王凌,失去這個機會,以後就是坐以待斃了。
楊崢召來三號嶽父彭護,盧水胡成分複雜,在武威張掖西平都有部落。
跟聰明人說話,不需要多費神,三言兩語,彭護就知道楊崢的意思。
“此事容易,我部跟屠各、鮮卑都有些淵源,在武威、張掖找個落腳地不難。”
沒有家世,楊崢的三個嶽父還算給力。
“此事就有勞你了。”
“屬下自當盡心竭力。”彭護拍著胸脯道。
盧水諸部,沮渠偏向匈奴,彭部則偏向中原,其他幾部都在搖擺之間。
有了彭護還不夠,深山野林裡放羊牧馬動不了涼州的根基,只能為外援。
還要有內應滲透到河西諸郡的方方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