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了,潘璋要跟我搶主公第一忠臣的位子!
某就不該找他商量!
被他算計了!
“文珪莫要編排某,泰雖愚笨,但對主公忠心耿耿,若有不忠之心,便天打五雷轟!”
周泰更狠。
漢代人十分迷信,從不輕易發下誓言。
若立下誓言,必然做到。
兩大武將大眼瞪小眼,互不落下風。
潘璋心下暗惱,多好的機會呀。
乾掉周泰,他就是主公最依仗的心腹。
可惜了。
周泰不是純莽夫,有點心眼啊。
周泰更鬱悶,我好心好意和你商量,你卻惦記的我職位。
還能不能好好一起玩耍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被潘璋一激,反倒悟了。
分錢糧,就是立人設。
誰當真誰是傻子。
孫權是想吃獨食,但又想吃相好看。
面子裡子他都要。
鍋讓孫翊背,好處全歸他。
難怪三將軍如此輕浮,主公也不發怒。
原來,準備了一口大黑鍋,扣在孫翊的身上。
江東士族的怒火,衝著孫翊發就好了。
孫權潔白的羽毛上,不允許出現一絲汙點。
當然,這些錢糧是不入公帳的。
入孫權內庫。
……
第六天,坐鎮中樞的張昭風塵仆仆而來。
他要是再不來,他侄兒的小命就沒了。
張珩絕對犯了大忌。
為官從政,最忌諱的就是破壞規則。
張珩攛掇孫翊,殺害江東士族子弟,就是破壞了士族政治的規則。
士族靠什麽壟斷大漢政治渠道?
不是軍隊,也不是君權、臣權。
而是規則。
利用規則把所有活在大漢土地上的人禁錮起來。
不管你是野心家、造反者;
是庶民,還是士族;
無論是皇帝,抑或重臣,都要遵循規則。
任何毀掉規則的人,都會遭到規則反噬,被群起而攻之。
唯一的下場,就是死。
西漢末,第一個試圖掀翻規則的是王莽,腦袋被製成酒壺了。
東漢末頭鐵的人也多。
袁隗,玩崩了,死的老慘了。
董卓,曾經的天下第一諸侯,被點天燈了……
還有孫堅、孫策,都是試圖觸動規則的人,死得都挺慘。
你張珩何德何能啊!
居然敢掀翻規則!
這不是自尋死路,而是拉著家族一起**啊,還斷絕子嗣後路。
張昭心累。
孫權的意思更明確。
江東士族的血不會白流。
孫翊不會白白蒙受不白之冤。
鍋,得張珩背瓷實嘍。
他此來,就是解除“鍋”而來。
……
張昭到達駐地,率先拜訪孫權。
雖然撲滅了李術,孫權也沒有住在皖縣。
他可不是鐵頭娃。
剛冤殺了人家太守李術,他就進城找死去。
依舊住在城外兵營裡。
“張公,竟驚動了您老。”孫權執禮拜見。
張昭翻個白眼。
不是你讓我必須來的嗎?
明白了,新主君遠不如孫策心胸開闊,心眼實在小!
吳縣時,我稍微逼你一下而已。
你就送我一場滅門之災。
夠絕的啊你。
孫權看他也不順眼。
兩相看厭,又被迫搭班子辦事。
張昭行禮拜見:“伯嗣惹下滔天大禍,請將軍斬他!以證律法!”
張昭就是張昭,就是剛兒。
孫權眯了眯眼,你是讓張珩拉著孫翊去死啊。
逼著我人設崩塌啊!
若在吳縣時,人設就是我最大的政治資本。
但今時不同往日了。
李術這個送財童子,把精銳部曲送給了我,我的政治資本已經增加了。
“那就依張公所請。”
孫權淡淡道:“還請張公給朝廷寫一篇奏章,寫清此事原委。”
弄死張珩也就罷了,還要蓋棺論定,往張珩牌位上潑糞。
張昭皺眉,盯著孫權。
孫權神態怡然。
沒錯,我也許會人設崩塌,但你張家同樣失去立足之地。
來呀,互相傷害呀。
張昭額頭上三條抬頭紋,皺成一團。
變了!
孫權變了!
誰給他的自信?
是江東士族?
還是李術的三千部曲?
抑或是太史慈等人的投靠?
張昭心亂如麻。
一手天胡,打得稀爛。
孫權給他倒茶。
茶香芬芬,沁人心脾。
張昭輕輕端起,小啜一口,卻喝不出具體什麽滋味。
數日前,在吳縣時,他意氣風發。
孫策將江東重擔壓在他的肩上。
孫權以師禮敬他。
多少元從將領私下裡和他接觸,願意投效。
他眼中只有天下,江東士族根本不在眼中。
他試想過,霍光執政時,是否也是此等心情?
董卓入洛陽時,是否也想過隻做伊霍之臣?
可是。
美夢在最美妙處醒來。
忙來忙去一場夢。
張昭嘴中苦澀,才品嘗出來,清茶的味道是苦的。
這才幾天啊。
孫權就掌握了江東大權。
樹立起了人設。
玩起了士族政治。
籠絡了江東士族、元從將領。
不知不覺間,他坐穩了江東之主的寶座!
甚至。
他把孫翊殺死李術的頹勢,逆轉成了大利益。
又揮舞著餐刀。
分割利益給眾人。
他則吞下最大的蛋糕,吞並了李術的部曲。
李術的家資。
順便,讓江東眾將看清孫翊的真面目,斷絕了孫翊繼嗣的可能性。
一箭數雕。
把最不利的政治影響,降至最低。
在政治上,他獲得巨大成功。
他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嫡系部隊。
轉眼間,那個在孫策病床前哭暈過去的少年,已經成長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他張昭,還有資格和孫權爭奪孫策的政治遺產嗎?
他的眸中閃過一絲茫然。
“主君何必讓外人漁翁得利!”
不知不覺的,張昭的口氣無意識松軟。
一聲主君,叫得孫權心花怒放。
張昭向來孩視孫權。
孫權以師禮待之,張昭坦然受之。
這便是大不敬!
孫策在時,張昭敢以老師的身份侍奉孫策嗎?
他敢嗎!
若真敢,他的墳頭草早就幾丈高了。
何況,出征前張昭逼宮。
迫使他百般讓步!
如今呢!
揚眉吐氣了!
一句主君,把丟失的尊嚴統統找回來了!
“張公乃吾師也,豈能稱吾為主君?”孫權佯怒。
但張昭清楚。
如果不滿足小心眼主公的惡趣味,侄兒的小命必然不保。
別忘了。
孫翊曾經參與過奪嫡,真說孫翊在孫權心裡有多高的地位,那純粹胡說。
估計以孫權的小心眼,心裡巴不得孫翊快點死呢,好徹底消滅隱患。
用孫翊換張珩。
孫權還賺了呢。
人設崩塌了又如何。
他掌握了皖縣兵權,大不了學孫策,走霸王路線;
或者重塑人設,大不了再苟幾年;
並非走投無路。
可張昭家族呢,恐怕要被淘汰出士族。
代價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