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清已經被你給毀了,現在你朱逆已經統治了天下,你還玩了命的折騰蒸汽機和火槍火炮幹什麽?你還玩了命的修直道修鐵道幹什麽?”
“要知道,每折騰出一樣新的東西,都有可能給天下帶來不穩定的因素,讓一切維持在原樣,不是更有利於你的統治?”
朱勁松呵呵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你看看,朕剛才說的一番話可都算是白說了——你光看到了新事物出現可能帶來的風險,可是你沒見到新事物出來帶來的好處。”
“朕問你,這蒸汽機車的出現,對朕的統治有什麽影響?紡織機的出現,對朕的統治又有什麽影響?”
錢聾老狗冷哼一聲道:“朕知道你想說這些東西有什麽好處,但是你要知道,萬一天下大亂之時,叛軍就可以通過蒸汽機車快速抵達京師城下,紡織機的出現,也會影響到江南的糧食產量,到時候你京師又該靠哪兒的糧食?”
朱勁松呵的笑了一聲,說道:“你看,你這就是典型的因噎廢食。”
“你沒有看到,自從有了蒸汽機車,草原上的牛羊可以在短短十幾天的時間內運到兩廣,江浙福建的茶葉和絲綢、糧食也可以在短短十幾天的時間內運到草原,從此以後,草原離不開兩廣和江浙福建,反之亦然。”
“你沒有看到,紡織機的出現讓絲綢的製造成本大大下降,縫紉機的出現讓縫製成衣的成本大大下降,蒸汽機車的出現讓百姓可以流動起來,可以讓貨物的運輸成本大大下降。”
“因為你是站在奴酋的位置看待這些新鮮事物,考慮的是怎麽能更加穩定的以奴馭主,可是朕剛才已經說過了,只要百姓還能活的下去,就不會有人造反,所以,朕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呢?”
道理,朱勁松都給錢聾老狗講明白了,只是錢聾老狗並不領情罷了。
畢竟,任誰被關在囚車裡任人參觀,看著別人吃肉喝酒而自己吃的卻是難以下咽的糟糠,都很難有什麽領情的想法。
朱勁松倒也不在乎錢聾老狗領不領情,反而一個勁兒的跟那些老農們吹牛逼:“朕記得很清楚,朕從小到大就沒穿過一件新衣裳,基本上就是家父的衣裳改小一些給朕穿,朕穿小的衣裳給老二穿,老二穿過的再給老三。”
“就這,家裡的衣裳也緊的很,真正能上得了台面的衣裳其實就一件,誰出門的時候誰穿,不出門的時候就隨便穿著破衣裳,朕三兄弟都穿過露腚的衣裳。”
指了指那些跟禁衛士卒們在一起玩耍的孩子,朱勁松又笑著說道:“現在好了,朕看這些小子們都有衣裳穿,雖然不是什麽綾羅綢緞,但是好歹乾淨新鮮,不用跟朕小時一樣露屁股,朕這心裡就很高興。”
“這一切,可都是紡織機和縫紉機的功勞,而製造出紡織機和縫紉機的,又都是讀過書的讀書人,如果這些孩子當中有誰能改進了縫紉機,搞出來什麽新的專利,那光是靠這個專利,都能保證一代人吃穿不盡。”
“所以,朕才會一直跟你們說,無論如何都要讓孩子讀書,因為讀書是有好處的,那些說讓孩子不如讓孩子乾活的,恰恰就是那些不需要讓他們的孩子乾活的,這種人就沒一個好東西,心都黑透了。”
那些老農都附和著點頭應是。
要是朱勁松跟他們說什麽十年樹木百年樹人、百年大計教育為本之類的大道理,
這些老農可能不太明白,可是朱勁松拿著專利能賺錢這事兒來舉例子,這些老農可就能聽明白了。尤其是後面那一句:能保證一代人吃穿不盡,對於這些吃過苦的老農來說,那可就是天大的誘惑了。
然而眼前的這一切,落在錢聾老狗的眼裡卻是那麽刺眼。
錢聾老狗忍不住嘲諷道:“你當人人都能搞出來什麽專利?終究還是少數人能得到好處。還有,你朱逆也別表現的有多愛民如子,你四處用兵,征調的將士可都是這些老農的孩子,你打一場仗,卻不知有多少人家要失去兒子、丈夫、父親?”
對於錢聾老狗的諷刺,朱勁松還沒有說什麽,反倒是吳滿倉捏著拳頭,沉聲道:“聖上,要不然您就讓奴……要不然您就讓我把他給剁了吧,這老狗實在是聒噪。”
只是還沒等朱勁松說話,旁邊的老農卻忽然站了起來,走到囚車前對錢聾老狗說道:“你要說別的,俺不跟你爭,你是當過皇帝的,俺這一輩子都是地裡刨食的苦哈哈,俺懂的肯定沒你懂的多。”
“可是你要說打仗死人這個事兒,那俺可得跟你掰扯掰扯了——你死過兒子沒有?俺死過!俺家的小二就在軍中從軍,前年的時候他回了趟家,後來……後來……”
老農的眼角不斷的滴出淚水,嘴角囁喏著,指著錢聾老狗的手指也微微顫抖著:“他才二十歲,還沒有成親娶媳婦,要說俺不心疼,那是假的,那畢竟是俺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俺也心疼!”
“但是俺告訴你,俺心疼歸心疼,可是俺不恨皇上,也不恨朝廷,因為俺家小二是在他們駐扎的那裡救災的時候,為了搶救當地老百姓而死的,他光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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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老農又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道:“他被送回來之後,屍骨葬在了俺們縣上的烈士陵園,他是披著咱大明的國旗下葬的,是真正的風光大葬!”
“除了俺家小二的撫恤銀之後,官府還給俺家送了一塊烈士之家的牌匾,每個月還給老漢發養老的錢,俺說俺家還有老大,俺不能領份錢,可是官府說這錢是皇上給的,是替俺家小二盡孝的,只要俺活一天,就能領一天的養老錢!”
“俺雖然沒有了……沒有了小二,可是每到什麽年、節,官府的官老爺就會帶著米面酒肉啥的東西來看俺,替俺家小二噓寒問暖,每到清明,官府還派人來接俺,官老爺陪著俺去烈士陵園裡看俺小二。”
“還有俺小二的同袍,他們也時不時的會來看俺,俺……俺雖然沒了一個兒子,但是,俺又多了好多個兒子!”
“還有,俺把老大家的小兒子過繼給他,官府也認下了,每個月又要多給一份銀錢,說是替俺小二撫養他孩子的,要一直養到十八歲!”
“還有趙老三!”
老漢伸手一指另一個跟著掉淚的老漢,說道:“他兒子從軍比較早,是死在了順天府外的戰場上。”
“你知道他兒子回來的時候,他說的是啥?”
“他沒問別的,他問的是他兒子打仗勇不勇猛,有沒有給咱大明的軍隊丟人!”
老漢望著錢聾老狗怒喝道:“你說皇上把俺們的兒子送上了戰場,不知道讓多少人失去了兒子?那俺來告訴你!俺兩個都死過兒子!俺不恨皇上!”
“還有,你給俺聽好嘍!俺莊子上一共一百來戶人家,有三十多戶人家有兒子從軍,剩下的那些不是不想送他們的兒子從軍,而是沒有選上!俺莊上,沒有貪生怕死的孬種,也不會有人因為這個而忌恨皇上!”
“你懂了不!”
原本一直笑嘻嘻的朱勁松終於笑不出來了。
朱勁松站起身來,整了整身上的衣冠,向著兩個老漢敬了軍禮,接著又作揖一拜:“朕!朕把你們的孩子帶到了軍中,卻沒能讓他們平平安安的回家,這是朕的過失!”
李皇后和兩個貴妃也都跟著起身,向著兩個老漢盈盈福了一禮。
那些正在跟孩子們玩耍的禁衛士卒也都站了起來,再一次整列了隊伍,領兵的連長更是高聲喝道:“向!烈士家屬,敬禮!”
瞧著兩個老漢都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朱勁松又趕忙走了過去,抓著老漢的手,說道:“老丈,若是平日裡有什麽需要的,可以去官府找,若是官府解決不了的,你們就來京城找朕!”
兩個老漢都搖了搖頭,趙老漢更是開口說道:“俺兒子在上戰場之前寫了遺書,他說,忠孝兩難全,萬一他為國盡忠,就不能膝前盡孝,俺……俺不怪他。”
“他還說,皇上說過,他們這一代要打很多的仗,要把能打的仗都打完,要打出咱們漢人的威風,讓子孫後代不用打仗。”
“這些道理,俺不是很懂,但是俺知道,俺兒子不會騙俺,皇上也不會騙他們。”
“現在他躺在縣上的烈士陵園,家裡也給他立了個衣冠塚,香火血食從來沒缺了他的,俺又把老三家的小兒子過繼給他,他也算後繼有人,這就很好了。 ”
朱勁松歎了一聲,拍了拍老漢的手,說道:“朕確實說過,咱們這一代人要把能打的仗都打完,要打出咱們漢人的威風,要打出一個太平盛世,讓子孫後代不用打仗。”
先前說話的老漢也開口說道:“皇上,你也不用難受,俺就知道一點,俺家小二和他家的二兒子雖然都死在了戰場上,可是他們都沒白死,這跟以前那種當兵吃糧就該賣命打仗可不一樣,俺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朱勁松用力的點了點頭,隨後又扭頭對李皇后使了個眼色,李皇后便招呼著一群孩子圍了過來。
孩子們玩鬧的笑聲,終於還是驅散了有些壓抑沉重的氣氛。
唯有囚車裡的錢聾老狗,一張狗臉卻是陰晴不定。
錢聾老狗也實在沒有想到,就這麽一個不起眼的小村子裡居然就有三十多戶人家的兒子從軍,更沒想到的是居然這兩個老漢的兒子,一個死在了戰場上,一個死於救災,卻沒有一個恨朱逆的!
大清……
守備營的兵丁不行,綠營的兵丁也不行,八旗的兵丁更不行!
要說讓他們踹了寡婦門,刨個絕戶墳什麽的,估計一個比一個有能耐,要說讓他們戰死沙場,或者讓他們為了救一個素不相識的老百姓而死,估計就沒有一個能辦到的!
沉默了半晌之後,錢聾老狗才望著朱勁松道:“朕……大清,亡的不冤。”
第二百二十四章 要打出一個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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