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真正讓朱曉松驚掉下巴的可不僅僅只是山東巡撫和沂州知府以及沂州各地知縣們的騷操作,這些滿大人和狗腿子們的騷操作比起他們的主子錢聾老狗來說,只能算是小巫見大巫。
錢聾四十九年,正月二十一,已經七十四歲的錢聾老狗再一次從京城啟程南巡。
這一次,錢聾老狗不僅僅是要南下巡視小娘子身上的河道工程,還準備在路過單縣的時候親自指揮平叛並且在戰後安撫百姓,以證明自己是個愛民如子的好皇帝。
至於朱曉松……山東巡撫富察·明興已經上報了朱逆被剿滅的消息,錢聾老狗自然也不會再去跟一個“死人”計較,反而指示明興這個山東巡撫一定要做好剿匪之後的善後工作,並且準備好迎駕事宜。
從天地會那裡得到這個消息時,朱曉松都懵了,那滿臉的問號簡直比尼哥問號還要多上N個次方。
要說明興這個山東巡撫報了個假消息也就算了,畢竟是為了穩定民心,可是粘竿處跟血滴子呢?要說粘竿處跟著瞞報那純屬扯蛋,所以這就是我韃清的皇帝?自己騙自己玩就很有意思?
朱曉松琢磨著該怎麽樣才能給錢聾老狗一個驚喜。
仔細斟酌了一番後,朱曉松先是取消了準備去蒙陰縣打劫煤炭的行動,接著又把孟良崮的一眾連長、排長以及柯志明喊了過來。
自從上一次柯志明見識了朱曉松手中的信物,朱老三又跟蒙陰縣裡的天地會接上頭之後,化名為萬雲龍的現任天地會扛把子就匆匆忙忙的跑來跟朱曉松見了一面,在確認了朱曉松手中的信物之後,一個一米八的大漢居然哭得跟個孩子一樣。
反清反了一百多年,無數次的起事又無數次的失敗,找到朱家後人或者鄭家後人並且扶持他們反清,幾乎成了整個天地會上上下下的執念。
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朱家後人,居然還是嫡系嫡傳的正統,而這個正統恰好又提前起事反清,這讓萬雲龍激動得幾乎發狂。
在孟良崮停留了幾天之後,萬雲龍便把整個中原的天地會都交給了朱曉松,隨後又匆匆離去,而柯志明這個曾經的青木堂堂主則變成了跟隨在朱曉松身邊的情報頭子。
朱曉松先是望著柯志明吩咐道:“派人去宣揚韃子曾經在揚州、嘉定、江陰、大同、廣東、濟南等地造下的殺孽,就說韃子九門提督福康安和山東巡撫明興為了讓錢聾老狗順利南下,準備效仿當年豪格屠四川的做法,把整個山東全部屠空,其後再遷移其他各地百姓來山東。”
柯志明當即便拱手應下,朱曉松又接著對孟良崮的幾個連長吩咐道:“準備一下,這次咱們兵分兩路,老二帶領三連去攻打蒙陰縣,我領一連和二連去打沂州府,剩下的幾個連,還是按照原本的計劃,該挖坑的挖坑,該練兵的練兵。”
孟良崮的一眾頭目們當即便應了下來,而柯志明卻是拱手道:“公子爺三思!”
對於朱曉松的稱呼,已經成了孟良崮上判斷身份的一種手段——凡是跟著朱曉松起事的,包括後來這些新加入的青壯,對於朱曉松的稱呼基本上都是大當家的,就只有天地會的才會稱呼公子爺。
柯志明這是第一次明確反對朱曉松的決定,見朱曉松望向自己,柯志明便道:“公子爺,
眼下韃子的注意力都在八卦教和湖北白蓮教的身上,萬雲龍離去時曾說要讓天地會所能聯系到的反清組織盡量起事以吸引韃子的注意力,好減輕孟良崮這邊的壓力,公子爺何不蜇伏下來,積蓄力量?” 朱曉松卻搖了搖頭,說道:“積蓄力量是積蓄力量,但是咱們也必須要做好跟韃子打仗,而且是打硬仗的準備。”
“盡管韃子官府汙腐無度,但是這不代表韃子官府裡全是笨蛋,他們絕不會因為咱們蜇伏下來就放棄對咱們的追查,早晚都會查到孟良崮這裡。”
“現在是有八卦教和白蓮教頂在了咱們前面,可是等八卦教和白蓮教被剿滅之後呢?”
“所以,咱們必須放棄一切的僥幸心理,做好正面應對韃子的心理準備。”
這裡面還涉及到了一個左、右的問題,但是通過前面章節已經被刪去近千字得出的教訓,所以你們就自己領會精神吧,實在不行就去買五卷屠龍術學習學習,懂的都懂。
……
現在的局面確實如柯志明所說,包括山東巡撫富察·明興在內的大大小小的官老爺們,都已經完全顧不上朱曉松這個逆匪了。
對於此刻正跪在錢聾老狗腳下的明興和一眾知府老爺們來說,怎麽到山東與直隸之間的交界處迎接聖駕,怎麽保證錢聾老狗的聖駕能順順當當的經過泰安府的泰山和兗州府的泉林行宮,這些才是眼下的頭等大事。
像朱曉松這個不知道跑到哪個犄角旮旯裡藏起來的逆匪,還有單縣那邊鬧得轟轟烈烈的八卦教,反而變得無關緊要起來。
明興盯著手下一眾知府級的馬仔們,沉聲道:“德州知府徐文德隨本撫一起到吳橋迎駕,濟南府知府馮埏做好準備,泰安府要好生準備好聖駕巡幸泰山之事,行宮方面也要多多關注。至於你吳祖德還有顏向清……”
兗州知府吳祖德跟沂州知府顏向清心中一慌,連忙躬身拱手,拜道:“卑職罪該萬死,還望撫台大人開恩!”
明興冷哼一聲,盯著顏向清道:“雖然你擅行農會之策乃是為了革除保甲法的弊端,然則你治下不嚴,以致於農會之中出了刁民,亂了沂州許多州縣,所以這治下不嚴之罪,你是無論如何都脫不掉的!”
顏向清卻大喜過望,連連拱手道:“卑職謝撫台大人恩典!撫台大人救命之恩,卑職必定銘記於心,沒齒不忘!”
跟治下出了逆匪還攪得沂州大亂,自己這個沂州知府卻又剿匪不力的罪名比起來,擅行新政,治下不嚴的罪名算個屁!
擅行新政,是因為自己時時刻刻不忘為萬歲爺效力,冥思苦想才想出來農會這麽一個解決保甲法弊端的法子;出了刁民,是因為自己平日裡愛民如子,待民過寬,恰如父母對子女之過度溺愛。
完全沒毛病!
吳祖德見顏向清三言兩語之間就被摘了出去,心中頓時更慌,忍不住拱手道:“撫台大人,卑職?”
明興瞪了吳祖德一眼,有心把吳祖德當成替罪羊弄死,卻又礙於同朝為官的情面,不得不冷哼一聲,罵道:“你還有臉說!那郝良材可是你兗州府治下的官員?”
吳祖德心驚膽戰的應了聲是,正欲告罪求饒,卻聽明興又接著罵道:“那郝良材貪腐無度以致官逼民反,你這個兗州知府如此識人不明,且又未能早早發現端倪,你且等著萬歲爺發落吧!”
被明興這麽一罵,吳祖德的心裡頓時跟顏向清一樣大喜過望,也是連連拱手拜道:“撫台大人之恩,卑職永世不忘!”
郝良材官逼民反跟自己這個兗州知府有什麽關系?完全沒關系啊,畢竟人家郝知縣是吏部選派過來的,又不是自己選派的,自己頂多就是治下不嚴,未能早些發現郝良材這個殘害百姓的酷吏,起碼這腦袋跟官職是保住了啊。
不枉自己跟撫台大人同朝為官一場,也不枉自己昨天請撫台大人題字時的潤筆費。
雖說三萬兩銀子外加三幅畫十七副珠寶的潤筆費屬實高了一些,但是撫台大人的字好啊,完全值這個價兒!
待吳祖德跟顏向清兩人謝完了恩,明興又盯著一眾馬仔道:“回去之後,都好生把自己治下疏理一遍,把各州縣的巡檢兵丁都派出去,嚴防死守!還有,都給本撫好生想想,想想前任濟南知府顏希深是怎麽升官的。”
一眾馬仔們心道這特麽怎麽想?那顏希深是趕上萬歲爺南巡的時候恰巧下暴雨了,這才有了在萬歲爺面前表現的機會,可是乾隆四十九年到現在別說雨了,就連雪都沒下,上哪兒弄些災民出來表現表現?
再說了,他顏希深膽敢扔下萬歲爺的聖駕不管,跑去處理那些災民,這事兒你換到本官身上,本官也沒那個膽子啊!
明興自然不知道一眾馬仔們都在腹誹不已,又不鹹不談的說道:“還有,和中堂此次也隨駕南行,爾等心裡最好都有個數!”
這個倒是不需要明興刻意提醒, 畢竟都是混跡官場多年的老油子了,規矩都懂——明興這個山東巡撫上貢給和中堂一百萬兩,剩下的這些馬仔們就只能上貢八十萬兩,多了少了都不行。
明興又道:“行了,都散了吧,本撫……”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明興的親兵卻匆匆忙忙的從大堂外走了進來,躬身拜道:“爺,沂州那邊兒傳來消息,一夥亂匪攻佔了蒙陰縣和費縣,兩縣自知縣以下大大小小十幾個官員盡數被殺,沂南縣和蘭山縣被圍。”
明興原本的好心情登時煙消雲散,整個人都似被抽去了精氣神一般癱倒在地上。
這下子,徹底完犢子了!
原本以為那朱逆多少會識趣一些,趁著官府暫時不管他的時候趕緊蜇伏下去,自己這個山東巡撫好歹也能給萬歲爺一個交待。
可是萬萬沒想到啊,那姓朱的剛剛蜇伏下去沒幾天,就趕在萬歲爺已經動身南下,眼看著就快到直隸吳橋的機會來了這麽一出大戲!
這他娘的是要本撫去死啊!
等到被慌忙圍上來的吳祖德跟顏向清扶起來之後,回過神來的明興忽然一巴掌抽到了吳祖德的臉上,緊接著又給了顏向清一巴掌:“我入恁娘!你們兩個混帳王八蛋,這次本撫可真要被你們給害死了!”
罵完之後,明興也不管跪地請罪的吳祖德和顏向清,而是指著巡撫衙門的大堂外破口大罵:“姓朱的!老子要是弄不死你,老子就他娘的跟你姓!來人!來人!艸恁娘的,給老子點兵!老子要剿匪!剿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