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它的女主人病危,群醫束手無策。
立政殿,皇后長孫氏的寢宮門口站滿了人。
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長樂公主李麗質、晉王李治、高士廉、長孫無忌、長孫衝等十余人,不是她的孩子就是她的親族。
可以說,除了年齡稍小一些的城陽公主、晉陽公主和新城公主被帶到了一旁的花園休息,其他人都在這裡了。
此時每個人臉上都掛滿了擔憂,李麗質和李治更是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寢宮內,李世民焦急的在房內來回走動。
因為天熱,頭上的襆頭被揪下來不知道扔在了哪裡,連衣襟口子都解開了好幾個,哪還有一點皇帝的儀態。
放在平時早有人過來勸諫了,但此時已經沒有人在意這些了。比起床上那個人的安危來說,皇帝這點小問題根本不值一提。
隔著一道屏風的裡間,大唐帝國的女主人億萬人牽掛的對象,皇后長孫氏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一名六七十歲頭髮花白的老道長正在為她號脈診治。
這位道長也不是普通人,而是就是天字第一號神醫,藥王孫思邈。
旁邊還有一群禦醫弓著腰,像是學生一樣恭敬的等著他吩咐。
過了許久,孫思邈放開號脈的手,道:“筆。”
這群禦醫配合默契,有人去取筆,有人取紙,有人取硯台和墨。
害怕弄出太大的聲音打擾到病人,他們又極力的讓自己的腳輕抬輕放,那種躡手躡腳的樣子看起來別提多怪異了。
很快紙筆拿了過來,眾人這才發現缺了一個寫字的地方,總不能把桌子抬過來吧?
這時一名禦醫做出了一個驚人的動作,只見他直接趴在地上,爬行到孫思邈面前,道:“真人,請。”
孫思邈有些手足無措,他哪見過這種陣仗。不過其他人動作很快,已經把紙鋪在了那個人的背上。
他無奈,只能提筆寫下一道藥方。
藥方在幾位禦醫手裡流傳一遍,有人驚歎,有人疑惑,有人不解……
經過簡單交流後眾人一致認為,不愧是藥王,這藥方他們就是學一輩子都開不出來。
然後藥方就被送到外面,半個時辰後半碗湯汁被送進來。喂藥自然輪不到他們動手,早有宮女過來伺候。
長孫氏幾乎不會吞咽了,宮女頗費了一番功夫才把藥送下去。
又過了大約一刻鍾,孫思邈再次號脈,臉上繃緊的表情放松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
然後他起身對眾禦醫道:“諸位也來看看吧。”
禦醫輪流上前把脈,每個人都露出驚喜的表情,之前已經幾乎感覺不到的脈搏又重新挑動起來,雖然還是很微弱,但也比剛才強了。
“真人醫術高明,我等佩服,佩服啊。”
孫思邈擺擺手,正準備說什麽的時候,外面聽到動靜的李世民再也忍不住闖了進來,道:“真人,如何了?”
禦醫們紛紛道:“恭喜陛下,經過孫真人的醫治,娘娘的病情穩住了。”
眾人特意強調了是在孫思邈的醫治下穩住的,用意耐人尋味。但這會兒李世民已經顧不上這些了,朝著孫思邈深深鞠躬道:
“謝真人大恩大德,我必有厚報。”
孫思邈可不敢受這個禮,趕緊躲到一旁道:“陛下真是折煞老道了,
而且……” 聽到這個轉折,李世民心中一緊,有些慌亂的道:“有什麽事情真人盡管吩咐。”
孫思邈語氣沉重的道:“我也只能穩住娘娘的病情三日,若三日內找不到醫治的方法……”
說到這裡他搖了搖頭,意思不言而喻。
李世民隻覺得天旋地轉,身軀搖晃差點摔倒,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回來。虎目依然泛紅,再次深深的朝孫思邈鞠躬,悲聲道:
“我知道真人有神仙手段……只要能治好皇后的病,再大的代價我也願意。哪怕是要這江山,我也願意。”
江山不江山的大家都知道是皇帝情急之下胡言亂語,但這種感情卻讓人動容。
孫思邈臉上露出了猶豫之色。
李世民是何等樣人,敏銳捕捉到了這一絲異常,知道事情還有轉機。只是孫思邈有所顧慮不敢用,或者不願意用。
他沒有用皇帝的手段逼迫孫思邈,而是哀求。
“道長,我自認為還算得上是勤政愛民,天下在我的治理下還算太平,百姓的日子也還算安穩……於天下我可以說一聲無愧無憾。”
“然我唯獨對不起皇后……她年未及笄就跟隨於我, 一路經歷血雨腥風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還沒有享一天福就罹患重病……”
“我們夫妻一體同心,若沒有她我亦難以獨活。我死則死矣,唯恐天下不靖,陷萬民於水火……”
“還有我那可憐的孩子,最小的尚在繈褓中,連娘都沒有喊過一聲……”
他說的情真意切,淚水已然流淌下來,一旁伺候的太監宮女也跟著抹眼淚。
一名小太監突然‘嗚嗚嗚’的哭著跪在地上給孫思邈磕頭。
“咚咚咚!”隻幾下就已經頭破血流:“求真人救救娘娘吧,求真人救救娘娘吧,天下不能沒有娘娘啊。”
“我知道自己命賤,可我也就只有這一條爛命了。只要真人能治好娘娘的病,我願意以死為償。”
其他太監宮女也連忙跪下道:“求真人救救娘娘吧。”
孫思邈已然被感動,那點猶豫徹底消失,道:“陛下,非是我不救,實在是我無能為力。”
見李世民又要下拜,他連忙說道:“但我知道有一個人或許有辦法醫治娘娘。”
李世民驚喜的道:“天下竟有人醫術高明過真人?”說完他才意識到這話不對,連忙改口道:“不知此是何人,現在何地?我這就派人去請。”
孫思邈道:“此人就在宮中。”
李世民愣了一下,道:“真人莫不是在同我開玩笑,宮中若有此能人我豈能不知。”
孫思邈搖搖頭說道:“陛下誤會了,我說的不是宮中之人,而是我那徒兒。他剛才也隨我一起入宮,此時就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