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帶著禮物去了一趟宿國公府,拜訪程咬金。
和小兕子的婚事請的是秦瓊做媒,這一次只能找程咬金或者尉遲恭。
尉遲恭性格不適合當媒人,那就只能是程咬金。
兩人並沒有談他的婚事,什麽都商量好了,媒人上門不過是走個過場,沒什麽好說的。
他們談的是別的事情。
程咬金說道:“知道我們為什麽突然回京嗎?”
年初大規模搞人口清查和學政體系建設,為了防止有人作亂,部分重臣被派到地方坐鎮,程咬金和尉遲恭也去了。
只是九月初,皇帝一紙詔書就把他們都給召了回來,表面的理由是危險解除,實則是因為去扶桑考察的使者團們回來了。
他們帶回了很多消息,最有用的有兩條:
一朝廷掌握炮艦於海上無敵;二確實有大片無主土地可以分封諸侯王。
這兩條是分封的前提,既然都是真的,那自然就該進行真正的交易了。
所以程咬金等人都被召回京師。
陳景恪點頭道:“聽說了,去扶桑那邊的人回來了。怎麽樣,您老動心了?”
程咬金毫不避諱的道:“說不動心那就是騙人,我們拚死拚活一輩子圖個什麽,不就是封妻蔭子嗎。”
陳景恪笑道:“那我可要恭喜您了,這次不光封妻蔭子,連宗廟都能一起立起來了。”
宗祠誰都能立,但只有諸侯王的宗祠才能稱為宗廟。
程咬金搖搖頭,然後意有所指的道:“只是海外廣闊誰也不知道哪裡適合作為封國,賢侄見多識廣不知可有建議?”
陳景恪沉思了一番,說道:“我也不知道您老人家的想法……嗯,不過有些事情早了也不好,晚了也不好,不早不晚不爭不搶才是最好的。”
程咬金心下了然,笑道:“好一個不早不晚,沒想到賢侄身為道家之人,竟也深諳儒家中庸之道。”
陳景恪謙虛的道:“伯父過獎了,略懂,略懂而已。”
程咬金又說道:“那火炮實在過於強大,聖人能得此物實乃天下之幸事也。”
陳景恪深以為然的道:“確實如此,還好此物掌握在聖人手中,否則大家都要寢食難安了。”
程咬金憂心的道:“就怕此物會為他人得去,到時別人的封國有我們的封國沒有,就麻煩了。”
陳景恪道:“確實如此,火炮技術說穿了其實並不複雜,我相信很有人已經知道了大致是怎麽回事,鑄造出合適的大炮只是時間問題。”
程咬金道:“不瞞賢侄,我也曾經動過這樣的心思。只是這樣做是對朝廷對陛下不忠就放棄了,就怕有些人不這麽想啊。”
陳景恪頷首道:“大炮威力太大必然會有人動歪心思。而且此物可以有而不用,但不能沒有。”
程咬金撫掌道:“妙呀,此言甚妙。只是我不願引起聖人不必要的誤會,不知該如何做是好。”
陳景恪心中吐槽了一句老狐狸,但作為盟友他也不能不幫忙,就說道:“不知伯父對格物學有何看法?”
程咬金思索了一下道:“就是你最近在弄的那個格物研究班?”
陳景恪說道:“對,這個班就是專門用來研究格物學的……只是可惜啊,大家對此學並不重視,我那格物班缺錢又缺人。”
程咬金馬上說道:“好呀,研究學問好,我這個人最好研究學問。”
“缺人缺錢就和伯父說,明天我就讓二郎給你送一百兩黃金過去,
就是不知道你需要哪方面的人手。”陳景恪道:“年輕識字的,最好是喜歡算學的人,這樣的人在格物上往往有不錯的天賦。”
程咬金道:“好,我馬上從族中選幾個這樣的人給你送過去,可著勁兒的用他們,不用和我客氣。”
陳景恪道:“那我就先謝過伯父了。”
程咬金看了他一眼,忽然正色道:“應該我謝你才對,有些事情……哎,不說也罷。這一次聖人必定能得償所願,希望分封之事能順利進行。”
陳景恪大致能猜到他的顧慮,說道:“有些事情我也不好明說,但只要聖人還有雄心壯志,分封就勢在必行。”
程咬金有些不理解,什麽叫勢在必行?不封不行?但他也沒有多問,而是道:“那我就放心了。”
之後兩人又談了一些別的事情,比如玄奘。
程咬金問道:“聽二郎說你給一個叫玄奘的和尚寄去了一些東西?”
“是的。”陳景恪就把玄奘的經歷大致講了一遍,道:“因為紫霄觀,佛教被壓抑已久,一旦玄奘歸來必然會迎來一次大爆發。”
“我不想做無謂的內耗,就給玄奘大師送了點小禮物,希望他能為大局考慮,不要逆流而行。”
程咬金很是不解的道:“難道你就不怕他知曉了你的計劃,提前做準備?”
陳景恪反問道:“您覺得現在的大唐,佛教還有興風作浪的能力嗎?”
程咬金分析道:“因為紫霄觀,道家已是天下第一顯學,學政體系建成後儒家也將迎來興盛。”
“如果道儒兩家能聯手,佛教確實無能為力。怕就怕你們兩家先鬥起來,讓佛教撿了便宜。”
陳景恪胸有成竹的道:“確實會出現這種情況,但正因為有了學政體系,至少二十年內儒家不會和道家起衝突。”
“若二十年後我還沒有辦法解決佛道之爭,那被人家漁翁得利也認了。”
程咬金不以為然,佛道爭了幾百年都沒有結果,你想用二十年解決?太不現實了。
但陳景恪本身就藏著太多的秘密,他也不敢肯定對方是自大還是胸有成竹。
所以也沒有多說,而是道:“你有準備就好……娘娘的船隊還有十幾天就要出發了,年底玄奘應該就能收到你給他的東西。”
陳景恪也沒有解釋太多,順著他的話道:“此行之後,世界將會迎來一個全新的時代。”
程咬金不理解何為全新時代,難道擴大海貿就是全新時代?但他依然沒有多問。和陳景恪聊天就是這樣,有太多東西不能問。
還好他心態好,否則能被憋死。
兩人又繼續聊了一些別的事情,末了陳景恪才提了一句今天過來的目的:“提親之事就麻煩伯父了。”
程咬金笑道:“這是好事,我和武夫人也有過數面之緣,你放心好了。”
把這件事情說好,眼見天色也不早了,陳景恪就起身離開。
回去之後繼續準備婚禮所需。
成婚用的被褥、衣服、彩禮、聘禮、嫁妝等等,都要準備好。
至於生辰八字和結婚時間,其實早就已經找人算好了。兩人自然是天作之合,吉日選在了十月初六。
但這個時間暫時只有極少數人知道,要等到三媒六證的過程中才能揭曉,這是禮法規矩。
這些外物都好準備,難的是請哪些人過來參加婚禮。
一般情況下認識的人都發一份請帖就可以了,愛來不來。
問題是皇后已經說了,他們這個婚禮不能大操大辦,來賓自然也不宜太多。這種情況下,請誰不請誰就成了問題。
陳景恪這邊比較簡單,秦家、程家、尉遲家三個盟友,再加上一個呂才就沒了。
孫思邈認識的人比較多,但他是出家人不需要遵守那麽多俗禮。只需要邀請幾個京中的老友就可以了,加起來不超過十個。
麻煩的是武舒那邊的人。
武士彠當了那麽多年宰相,故舊還是很多的,楊氏那邊親朋好友就更多了。
別看武舒落難的時候這些人沒一個伸手幫忙的,現在她成婚了要是不請人家,就是不知禮節。
篩選來篩選去,發現人數反而越來越多了。
最後還是武舒一咬牙,道:“隻邀請親族過來即可,別的一概不管。”
陳景恪擔憂的道:“就怕他們背後說你的壞話。”
武舒氣呼呼的道:“以後我就是孫家的人了,有意見讓他們找師父去,看他們誰有那個膽子。”
不過隨後她又解釋道:“我的情況他們應該都知道,就算不邀請他們也沒什麽,事後道個歉就過去了。”
“最怕的是邀請了一部分,不邀請剩下那一部分,那樣真的解釋不請了。”
陳景恪點點頭,確實是這麽個道理:“可這麽一來參加婚禮的賓客會不會就太少了?”
武士彠這邊因為他被貶,京中並沒有什麽親族,能來的就只有一個武元爽。
楊氏這邊也好不到哪去,這一家子就沒有順過,接連幾代掌門人都早逝。
以至於他們空有權貴的身份和地位,卻沒有相應的權力,全靠祖上留下的人脈支撐。
一個家族沒了能支撐門戶的人才,也意味著離沒落不遠了。
這也是武元慶武元爽敢把楊氏攆出家門的原因之一,沒有娘家人支持。
所以楊家這邊其實也來不了幾個人。
武舒咬了咬嘴唇,道:“不少了,觀裡還有幾百人呢,都是賓客。”
陳景恪有些心疼,想了想道:“我再給魏相、李道長他們寫一封請帖吧。”
武舒心中好受了許多,但搖搖頭道:“不要了,何必為難他們呢。”
……
賓客名單確定下來,事情就好辦的多了。
挑了個吉日程咬金帶著禮品上門,象征性的和武夫人交談一番之後就進入第二步。
第三天程咬金再次登門,拿出早就算好的生辰八字和婚期,並送上了聘禮。
雙方交換婚書。
只不過這一份婚書上寫的不是陳景恪,而是孫氏子景恪。
一切都定下之後就開始發請帖,男方這邊的請帖由陳景恪親自送上門,女方的請帖有武夫人負責發。
其實加起來也就二十幾份請帖很好送,即便親自送上門,也隻用了兩三天時間。
剩下的時間就是等待。
讓陳景恪比較無語的是,按照當時的規矩,婚前男女雙方不宜見面。
一般是半個月,最晚也不能低於七天。所以武舒提前一周離開紫霄觀,回到了她名義上的家居住。
提前三天,紫霄觀就對外發出公告,陳真人要娶親接下來幾天觀裡不接待香客。
正兒八經的大喜事,百姓們也不會多說什麽,反而紛紛向他們道喜。
七天時間眨眼即過,很快就到了成親的那天。
接親這個活兒自然是交給了程懷亮和秦懷道,倆人都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讓陳景恪很是無語。一人給了一腳,倆人就都老實了。
……
武舒一身大紅喜服,頭上蓋著紅蓋頭。心中並沒有多麽忐忑,反而很甜蜜歡喜。
不過新娘子出嫁都需要哭著才行,她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大蒜,在眼皮子上抹了一點,眼淚嘩嘩的就流了下來。
迎親隊伍到達,由武元爽親自把妹妹背上花轎。這是規矩,由兄長或者弟弟把新娘送上轎。
武元爽人很憔悴皮膚黑了很多,也沉默了許多,顯然這幾天在百騎司過的並不是很舒服。
但他沒有敢整什麽么蛾子,老老實實把妹妹送上了花轎。
剩下的事情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拜完天地招待賓客,大家一起大吃大喝了一頓,婚禮算是結束。
唐朝時期新郎是不需要挨桌給賓客敬酒的,這個活兒是家中長輩去做。新郎只需要露個面問聲好,就可以離開了。
**一刻值千金,大好時光自然要留給新人才是。
陳景恪出去露了個面,就在大家的笑聲中離開。
去往武舒房間的路上,他的一顆心忍不住劇烈跳動起來。
兩輩子第一次正兒八經結婚,對象還是上輩子的女皇帝,要說不激動那是假的。
不過還好,兩人認識那麽長時間相互都熟悉了,平時也沒少親親摸摸,倒也沒有失態。
相對來說武舒反而更緊張一些,聽到推門的聲音雙手抓緊了手帕。
陳景恪關好門,輕輕走到她身邊,用玉如意挑開紅蓋頭,一張如花似玉般的俏臉分外明豔。
他當場就準備撲過去,卻被武舒給攔住了:“真人,還沒喝交杯酒呢,再說……再說我一日未進食,也有些餓了。”
陳景恪無奈,只能帶她一起喝了交杯酒,又吃了一些飯菜。
也不知道她是酒意上湧還是害羞,一張臉越來越紅,很快連脖頸都紅了。
陳景恪也覺得口乾舌燥,狠狠灌了半杯水,問道:“武姐姐,你吃好了嗎?”
“嗯。”武舒低著頭髮出小貓一般的聲音。
陳景恪當即熱血上湧,一個公主抱把她抱起,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床前惡虎一般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