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斷章狗的人很多,以至於陳景恪連續做了好幾宿噩夢。害得他還以為自己撞了邪,連忙給昊天上帝上了幾炷香,才算安定下來。
沒辦法,實在是西遊記太有吸引力,而這一章又斷的恰到好處。
孫悟空剛被地府勾魂,沒了。
後面他怎麽樣了?死了還是逃過一劫?地府又是什麽樣子的?太多太多的懸念等著揭曉了。
但隨之而來的就是這個故事的熱度,套用一句俗話就是,火了,大火特火。
就連最矜持最不待見小說的讀書人,都忍不住去討論這個故事。
普通百姓就更別提了,但凡聽過這個故事的,沒有不想知道後面劇情的。
只是可惜,他們根本就無從知道後續劇情,只能一邊痛罵‘說夢者斷章狗老太監’,一邊去聽第二遍第三遍。
嗯,陳景恪給自己取了個筆名叫說夢者。
至於原因嗎,源自於前世追的一個作者。那作者就叫說夢者,是個老太監了。
陳景恪追過他兩本書,結果兩本書都是大坑,尤其是後面那一本,坑了他十年。
曾經有一段時間,他天天畫圈圈詛咒說夢者木有小吉吉。
之前武舒讓他用筆名,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個,於是就用了。
有時候他甚至惡趣味的在想,是否把西遊記給太監了,讓這個世界的人一起咒罵說夢者。
當然,也只是想一想,可不敢真太監了。
因為西遊記的爆火,順便也帶火了一門生意,說書。
說起來唐朝時候說書職業還只是雛形,也沒有形成後世的套路和話本之類的。
就是一些嘴皮子比較利落又知道幾個故事的人,到處跑著在街邊茶肆、飯攤等地方表演,混上三五文錢一頓飯吃。
至於在酒樓常駐表演,還輪不到他們,說白了就是還上不得台面。
但西遊記的出現卻改變了這種現狀,精彩絕倫的故事,實在太有的說了。
於是全城大大小小的說書攤,都開始改說西遊記,生意都還不錯。
因為競爭比較激烈,這些人也不再完全按照原文去講,開始添加自己的理解,逐漸形成了不同的特色。
最受歡迎的兩個流派分別是形象派和歷史拓展派。
先說形象派,西遊記原文是比較精煉的,許多情節講究言簡意賅,比如有些打鬥情節都是三兩筆就過了。
如實是看書,就會覺得微言大義。但是通過說書來講,就顯得枯燥了。
於是就有比較擅長打鬥描寫的說書人,嘗試著添加戰鬥細節,把每一場戰鬥都描寫的繪聲繪色精彩絕倫,讓故事更加的有吸引力。
他們這一添加,足足把原篇擴充了三分之二還多。由此可見,一個會灌水的作者,是多能水。
再說說歷史拓展派,古代信息封閉知識被上層壟斷,百姓和睜眼瞎幾乎沒有區別。
他們不知道什麽是女媧造人,也不知道女媧補天,更不知道什麽是補天石,有些不信道教的連天庭地府四海龍王都不知道。
所以在聽西遊記的時候,就缺少代入感。
有見識比較廣的說書人,就嘗試著在講西遊記的時候,穿插講這些故事,結果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評。
而且歷史拓展派還無意中做了一次歷史科普,讓百姓們知道了自己族群的部分神話故事和歷史片段。
人一旦明史就會產生認同感,道教作為本土宗教,和華夏的神話、歷史是一體的。
然後幾種因素結合在一起就起了化學反應,當百姓對道教更加的擁護。
不為別的,只因為他是本土宗教。
對於陳景恪來說,這完全就是意外之喜。
他馬上就拿著相關情報進宮找到了李世民:“陛下,這就是文化認同的好處。”
李世民看過情報之後也不禁動容,但他並沒有因此就作出決定,而是道:“時間還太短,不能作為憑證。”
陳景恪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所以並不失望,而是說道:“我知道,今天過來就是想提醒您,可以派人多關注一下這方面。”
李世民頷首道:“我會的。”
不過李世民畢竟是李世民,並不滿足於此,沉吟了一會兒之後說道:“可以稍微宣傳一下遠古神話和三皇五帝的故事,但絕對不能講三代以後的事情。”
陳景恪心下一喜,爭取道:“西遊記畢竟發生在春秋時期,可否略微向百姓介紹一下三代是什麽……您放心,絕對不細講,只是告訴他們有三代。”
“不過春秋時候的事情要略微講一下吧,要不然沒辦法讓百姓理解老子的偉大之處啊。”
李世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被說動了,為了宣傳祖宗冒一點險是值得的,不過他還是警告道:
“除了這些,別的都不允許說,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陳景恪直接無視了他的威脅,高興的道:“我哪敢,您放心保準一個字都不多說。”
然後他火速出宮,找到武舒商量了一通之後,就給各派系寫了一封信,讓他們調整宣傳的策略。
之後就是等待了。
說書人這個職業逐漸形成,尤其是形象派和歷史拓展派,是所有說書人裡最受歡迎的,可謂是賺的盆滿缽滿。
見此,有些比較有生意頭腦的酒樓老板,嘗試著邀請其中的佼佼者來自己的酒樓表演,效果竟出奇的好。
於是更多的酒樓開始效彷,說書人這個職業迅速得到認可。
然後不知道哪個好事的說書人,竟然要奉說夢者為祖師爺。這個看似荒謬的提議,竟然得到了大部分說書人的一致認同。
當陳景恪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震驚的下巴都快掉了:“不是,他們這麽輕易就認祖師爺了?”
“哈哈……”武舒笑的捂住肚子蹲在地上:“咱家真人都當祖師爺了呢,要不把你的名字告訴他們?”
陳景恪氣牙癢癢,道:“能不能好好說話,日子還過不過了。”
武舒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道:“過過過,哈哈……嗯,不笑了不笑了……哈哈……”
陳景恪氣的過去粗暴的把她抱住,直接用嘴堵住了她的嘴,然後她終於止住了笑。
過了好一會兒,陳景恪才趾高氣昂氣喘籲籲的道:“哼,現在知道後果了吧。”
武舒趴在他懷裡,俏臉緋紅,膩聲道:“是,奴知道了,真人您最厲害了。”
玩笑過後,她才正色道:“您真以為那些說書人是隨便認的祖師爺呀,他們狡猾著呢。”
陳景恪疑惑的道:“這裡面還有什麽陰謀不成?來給我說說。”
武舒解釋道:“雖然大家都不知道說夢者是誰,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必然和道教脫不開關系。”
陳景恪不禁點了點頭,這個故事裡到處都充斥著道教神靈,和道教設定的神話體系,而且還是由望月談刊載,不難猜到是道教用來宣揚自己的小說。
武舒繼續說道:“道教是天下第一顯學,不知道多少人想攀附我們。說書連下九流都算不上,他們更是希望能和咱們扯上關系。”
陳景恪恍然大悟,道:“說書人認的祖師爺其實並不是說夢者,而是他背後的道教,是這樣吧?”
武舒頷首道:“如果他們臉皮再厚一點,甚至可以說自己是道教的一個支脈。”
陳景恪不禁搖頭道:“這還真是……人人心中都有一個算盤啊。”
武舒笑道:“您以為呢。不過等到西遊的真面目揭開,不知道這些說書人會不會腸子都悔青了。”
想到那些人知道西遊記是一部貶低佛教的小說後的表情,陳景恪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道:
“不行,我們一定要幫說書人一把,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認了說夢者當祖師爺。”
“哈哈……”見他要使壞,武舒也很高興的參與了進來,道:
“好呀好呀,您不是要宣傳華夏歷史嗎,剛好可以借助他們的力量……咱們就如此如此這般去做。”
很快道教這邊就采取了行動,紛紛邀請嘴皮子利索的說書人,去自家道觀常駐,給香客們講西遊記,講道教神話體系,講三皇五帝的故事。
別說,效果還真的非常明顯。聽過這些故事之後,信徒們都虔誠了許多。
而也因為這件事情,說書人群體也終於和道教綁定在了一起,這個職業也終於被各流派所認可,正式成為下九流之一。
說書人群體自然非常高興,慶幸自己認說夢者為祖師爺,和道教攀上關系高興。
殊不知暗處正有一對小夫妻不懷好意的盯著他們。
……
很快時間來到三月十五號,新一期望月談出版,這一期陳景恪甚至多印刷了一萬冊。
然而他還是低估了一本爆火作品對期刊的影響力,僅僅長安一地的銷量就比平時多了三倍。
陳景恪聽到這個數據的時候,都以為自己眼花了。就更別提依荷等人了,早就高興的歡呼起來。
慶祝過後,依荷找到他鄭重的道:“真人,你也看到一部優秀小說對期刊的影響了嗎?我希望以後每一期都連載一篇小說。”
陳景恪自然不會有意見,就說道:“那就連載唄,西遊記不是好多著呢嗎。”
依荷說道:“可是按照計劃,等到五指山定心猿那一章就要停止連載,出版西遊記全書,到那個時候我們就沒有故事可以連載了。”
陳景恪說道:“那就征稿唄,傳奇小說不是挺多的嗎。”
依荷見他如此,乾脆挑明了,道:“我們望月談所有編輯集體請求,您再寫一本小說。不需要太好,和西遊記一樣就足以。”
“哈……”陳景恪差點閃了腰,道:“我的姑娘欸,那可是西遊記。這輩子能寫出一部就不得了了,你還想讓我寫出第二部?想啥呢。”
依荷也是個深悉破窗理論的人,馬上就說道:“那您就隨便寫吧,只要能吸引觀眾就行。就這樣定了,我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
說完不等陳景恪說話,轉身就跑,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
陳景恪那叫一個無語,竟然被人給套路了,可惡,實在可惡。
當然,這都是玩笑,他並不反對繼續寫故事。
至於新故事寫什麽,還需要斟酌。不過也不著急,西遊記連載到五指山劇情還需要半年之久,他有足夠的時間思考。
繼續說回新一期的望月談。
這一期講的是孫悟空大鬧地府,上天當弼馬溫又反下天庭,並自號齊天大聖的劇情。
可謂是**迭起,看得人欲罷不能。
地府的恐怖,拔舌、油鍋、刀山、火海等等看得人頭皮發麻,心中有鬼的人神情惶惶。
天庭的瑰麗宏大美麗,仙人們的超然自若又讓人心生向往。
然而這些比起孫悟空來說有完全不知一提,大家為他大鬧地府感到高興,為他被封為弼馬溫感到屈辱。
等他自號齊天大聖,大家既感到解氣,又擔心他的安危。
然後‘說夢者’又當了一次斷章狗,這一次在天庭眾仙紛紛上奏要求討伐孫悟空的時候,戛然而止。
讀者們急的是抓耳撓腮,後面到底怎麽樣了?猴子該如何面對天兵天將的襲擊?
可惜只能等下一期了。
該死的說夢者,祝你木有小吉吉。
無數人共同發出了這樣的詛咒。
……
西遊記的火爆,對道教的宣傳效果是立竿見影的,各地道觀的香火都鼎盛了不少。
這個故事流傳越廣的地方,道觀的香火就越旺盛。
百姓掛在嘴邊的也不再是阿彌陀佛,而是換成了上帝保佑、福生無量天尊,茶余飯後最熱門的話題就是天庭地府六道輪回。
在大多數人都注意不到的地方,一種名為文明向心力的東西正在形成。當然,這都是後面的事情了,暫且不提。
對於道教的蒸蒸日上,佛教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也開始嘗試著串聯搞事情。
然而他們缺少那種能讓所有人都信服的領袖,這種串聯更多的就是在浪費時間。
不過總算是達成了兩個共識,其一是道教勢頭正盛不可力敵;其二佛教也應該采取一些手段挽回一下頹勢了。
但在具體挽回方法上,各派再次打起了口水戰,最終也沒有達成共識。
龍田寺法琳大師失望的放下手中的書信,以他的心性修為也難免付出意思苦澀之意。
他的提議再一次被拒絕了,而拒絕他的不是別人,正是禪宗道信。
拒絕的原因也並不複雜,道不同不相為謀。
看著紫霄觀方向,他忍不住羨慕的道:“道教何其幸運,能擁有孫真人這樣的高人,我佛教的領袖又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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