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之前阿史那結社率也試圖造反,可他本就不受朝廷待見,造反也就是殺了幾十個護衛然後就被殺了。
契苾何力不同,他可是深受皇帝信任,是異族降將裡地位最高的幾個人之一。
他造反帶來的影響力,可比阿史那結社率造反的影響力,要大的多的多,可以說兩者不可以道裡計。
一時間本就反對重用異族降臣降將的人紛紛抬頭。
要求追殺契苾何力部族,限制異族權力的奏折向雪花一般飛向宮裡。
與之相對應的就是異族將領皆憂心忡忡,心中暗罵契苾何力害人不淺。
阿史那結社率是個蠢蛋,他造反大家都能理解。
你以前表現的很聰明啊,在大唐也備受重用,為啥想不開造反?
你造反就算了,可把大家都給害苦了你知不知道。
以至於不少異族將領為了表忠心,也上奏要求親自帥兵去討伐。
武舒馬上就說道:“秦伯父邀請你過去,必定和此事有關。”
陳景恪驚訝的道:“哦?和我們有什麽關系?”
武舒胸有成竹的道:“這是拉攏契苾何力最好的機會,但是他們不方便出面,你可以。”
陳景恪還是有些不信,這沒頭沒尾的,秦瓊只是讓我跑一趟,你就能猜到原因?
還能猜到他們是怎麽想的?
就算你上輩子當了女皇帝,這智商也忒高了點吧。
不過他也沒說什麽,一切等見到人自見分曉。
等他到達秦府,發現程咬金和尉遲恭都在。
見過禮簡單寒暄幾句之後,程咬金直入主題說道:“其實很多人都知道,契苾何力造反事有蹊蹺。”
陳景恪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還真讓她給猜中了?
難道我和大佬們的智商差距就這麽大?這讓他很是沮喪。
這些都是心理動作,沒有表露出來,面上還是裝作不知的問道:
“那為何所有人都一致認為他造反了呢?”
秦瓊接話道:“都怕萬一啊,當年司馬遷是何等信任李陵,結果呢?”
很多人都說李陵是因為家族被誅才被迫叛變,實際上在此之前他就已經娶匈奴公主了。
你娶了匈奴公主,還說自己沒反叛,這話誰信?
漢武帝也是得知確切消息之後,才誅殺的李陵全族。
只可惜一直在為他說話的司馬遷,落了個宮刑。
眼下的情況也是一樣,朝廷那麽多老狐狸,不可能看不出契苾何力造反之事有蹊蹺。
可那又如何?誰敢賭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萬一呢,到時候所有為他說話的人都會受到處罰。
這種時候不落井下石,就已經是人品不錯的了。
陳景恪自然也在關注這件事情,就在他猶豫該不該插一手的時候,秦瓊要他去一趟。
陳景恪也不禁頷首,然後說道:“我這人就喜歡雪中送炭,等會就進宮去為他說幾句好聽的。”
秦瓊笑道:“這就是我們找你過來的原因,此事我們不方便說,但你可以。”
“契苾何力乃一員乾將,在異族之中地位尤為尊崇,若能交好於他對我們有很大的好處。”
一直在埋頭吃肉的尉遲恭也說道:“上次征討高昌國,他對循毓照顧有加,這個人情我們也要還。”
陳景恪說道:“我懂,等我被處以宮刑了,三位伯父看著給補償吧。”
秦瓊三人被他逗的大笑不已。
處以宮刑?也要問晉陽公主同不同意啊。
從秦府出來,陳景恪本想直接去皇宮,但看看天色已經不早就準備明天再過去。
剛好連小兕子也一起看了,省的多跑一趟。
回到紫霄觀,見到武舒之後他就豎起大拇指道:“武姐姐果然不愧是我的賢內助。”
已經一歲多的十一也跟著喊道:“姐姐……姐姐……”
武舒伸出手指輕輕點了一下他的額頭,道:“傻小子,叫娘。”
十一一把抓住他的手指,咧嘴傻笑道:“不……姐姐……”
武舒翻了個白眼,道:“都怪你,把孩子教壞了吧。”
陳景恪笑道:“這哪是我教的,分明是他自己學的好吧。”
“再說了,孩子能喊父親為哥哥,喊母親為姐姐又怎了……是吧,十一。”
十一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反正很興奮的大叫:“啊啊啊……”
這時武舒突然道:“十一都滿一歲多了,也該娶大名了。”
陳景恪說道:“這事兒輪得到我們嗎,師父早八輩子就把名字娶好了,明天你去問他一下就行。”
武舒含笑道:“我知道啊,你畢竟是孩子的父親,我要象征性的問你一下,給你留點面子呀。”
陳景恪氣結,道:“敢如此羞辱於我,看我如何懲罰你。”
然後對一旁的奶娘道:“把十一帶走,免得孩子看到不好。”
奶娘哪會不知道這小兩口要做什麽,一邊偷笑一邊抱著十一離開了。
此處省略十萬字。
第二天日上三竿陳景恪才起床,洗漱吃過飯,就徑直就去了皇宮,在紫宸殿見到了李世民。
嗯,永安宮(大明宮)已經建成並啟用,夏天炎熱的時候李世民也不用跑著去避暑了。
此時房玄齡、魏征等一乾重臣都在,且正在討論契苾何力造反之事。
長孫無忌說道:“最新的情報,契苾何力部已經逃到薛延陀,夷男收留接納了他們。”
張亮義憤填膺的道:“狗賊好膽,竟然還敢和薛延陀勾結,聖人臣請發兵討之。”
重新被啟用的侯君集也說道:“陛下,若不嚴厲處置,空有後來者效仿啊。”
其他人都裝作沒有聽見,對這倆人的情況大家都了解,自然不會附和他們。
張亮屬於情商方面的老問題了,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事情就是跟隨李世民。
侯君集和契苾何力有隙,原因很簡單,打高昌的時候大家都搶東西了就你不搶,豈不是更加襯托的我貪婪?
因此侯君集一直對契苾何力心懷憤懣之意,這會兒抓住機會,自然不介意好好的上上眼藥。
李世民卻搖頭道:“我相信契苾何力絕不會背叛我,此事必有蹊蹺。”
“馬上遣使去薛延陀打探情況,一定要確定他的安危。”
房玄齡起身道:“喏。”
陳景恪也恰在此時過來,自然很容易就被放行。
看到這麽多人,他笑道:“呦,諸位都在呢?本真人這廂有禮了。”
聽著他這不倫不類的打招呼方式,眾人都莞爾不已。
並沒有人真的會覺得他不識禮儀,對又才的人來說這叫率性而為。
而陳景恪又佔著年齡小的優勢,就更不會有人說什麽了。
李世民搖搖頭,訓斥道:“當著諸公的面,有點正性,傳出去還以為咱們家沒教養呢。”
陳景恪臉色一正,恭敬的道:“是,謹遵聖命。”
“噗!”卻是尉遲恭失聲笑了起來。
他這一笑,其他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誰能想到,堂堂大唐天子也有如此被人逗弄的一天。
李世民臉一黑,差點伸手去扇他,不過考慮到這麽多人面前打人有失形象,就忍住了。
“你來此有何事?無事就趕緊滾蛋,別打擾我和諸公議事。”
陳景恪見好就收道:“其實也沒啥大事兒,就是見到那麽多人都在說契苾將軍叛變,我來為他說句公道話。”
李世民眉頭一挑,道:“哦?你認為他沒叛變?”
陳景恪說道:“他怎麽可能會叛變,契苾將軍的人品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我不信如此忠義兩全的人會叛變。”
“就算拋開人品,在大唐他位高權重又備受聖人信任。”
“出於對他的照顧,也把他的部族安置在了水草最肥美的地方。”
“在這種情況下,他還反叛圖個什麽?去荒漠草原裡過風吹日曬的苦日子?”
李世民不禁頷首認同,其實這也是他認定契苾何力不會造反的原因。
張亮道:“可是剛剛傳來消息,契苾何力率眾依附薛延陀,夷男已經收留了他,你如何解釋?”
陳景恪說道:“很簡單,被裹挾了唄。他一直在長安效力,好幾年都不回部族一次。”
“他的部族實際上一直在別人在管理,他這個首領更多的是名譽上的。”
“那些代他掌管部族的人裡,出幾個蠢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此次契苾將軍又是獲得聖人恩準,攜帶一家老小一起回部落探視,就給了那些蠢人機會。”
一般職務高到一定級別,都要把家人放在京城以為人質,尤其是統兵的大將更是如此。
李世民特許契苾何力攜帶家小一起回部落探親,屬實是個很大的恩典。
張亮質問道:“你敢替他作保嗎?”
陳景恪笑道:“莪需要為他作保嗎?如果我沒猜錯,聖人也是不相信契苾將軍會叛變的,對吧?”
張亮啞口無言。
其實陳景恪不介意替契苾何力作保,這場叛變前世就發生過。
契苾何力為了表示對大唐對李世民的忠心,直接用刀割掉了自己的一個耳朵。
見他如此決絕,夷男才不得不放棄勸降的打算,用他做籌碼從大唐換取好處。
只不過夷男並不知道,他接納契苾何力叛軍的行為,徹底激怒了李世民。
李世民先是虛與委蛇一番,找個機會就把薛延陀送進了歷史書。
正因為知道這段歷史,他才敢來雪中送炭。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道:“你說他是被裹挾……嗯,確實很有可能。”
“有人假借他的名義反叛,然後裹挾他逃往漠北歸附薛延陀。”
“若能找機會害死他,那就更好了,那些人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瓜分其部族。”
“夷男乃野心勃勃之輩,順勢接納他們。然後也把契苾將軍作為人質,讓我們投鼠忌器……”
“好算計,確實是好算計啊。”
陳景恪說道:“所以我大唐此時要做的不是懷疑,也不是追殺契苾將軍。”
“而是趕緊打探清楚具體情況,想辦法把契苾將軍解救回來。”
李世民說道:“我已經派使者前往薛延陀打探情況,很快就會有結果。”
陳景恪並不意外,繼續說道:“如果我猜的沒錯,夷男會先勸降契苾將軍,而契苾將軍必然不會投降。”
“等到我大唐天使到達薛延陀,夷男就會那他作為籌碼問大唐要好處,很可能是求娶公主。”
魏征說道:“他癡心妄想,我大唐公主豈能嫁給他這樣不安分之人。”
其余人也紛紛附和,大唐即將出兵滅掉薛延陀, 這事兒在高層已經是共識。
多少將軍都摩拳擦掌等著這一仗,給自家博一個開國字號的爵位,然後獲得封國資格。
這種情況下,怎麽可能會把公主嫁過去。
誰敢同意嫁公主,那就是整個軍方的敵人。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更何況是斷人軍功阻撓別人獲得封國,簡直不共戴天。
李世民自然也不會嫁公主過去,但他卻不得不思考一個問題:
“若一切真如景恪所言,我們該如何回絕夷男,並把契苾將軍解救出來?”
眾人皆遲疑不語,這一切都只是猜測,會不會發生還不知道。
再說就算發生了,也只能根據實際情況來判斷,現在言之過早。
陳景恪卻很直接的道:“談什麽條件?誰敢接納大唐的叛賊,那就是我大唐的敵人。”
“對待敵人的辦法很簡單,大軍壓過去滅掉即可,也能給後來者警示。”
李世民搖搖頭道:“派兵簡單,可是契苾將軍怎麽辦?”
陳景恪說道:“告訴夷男,如果契苾將軍有個閃失,就屠其全族陪葬,我就不信他敢冒著險。”
“而且我相信以契苾將軍的為人,也不願意如貨物一般被人交換。”
“故大唐當用軍隊,用鐵與火來迎回忠於它的將軍,這才是對契苾將軍最大的尊重。”
對他的態度眾人並不意外,朝中大臣誰不知道,陳景恪就是大唐第一號主站派。
甚至可以說,大唐能走到幾天這個樣子,處處都離不開他的影子。
只是大家要考慮的是,這個方法到底可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