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宗看了李秀寧一眼,繼續道:“陛下這麽做也是有道理的。如今突厥強勢,我們大唐又還要對付遼王及南邊的宇文述等人,我們大唐的處境殊不樂觀啊。暫時受一時之辱穩住突厥,從而為解決遼王宇文述贏得時間,而當前正可利用突厥人消滅掉遼王,同時又能利用這場大戰削弱突厥人的力量,可謂一舉兩得啊。只要我大唐統一了天下,那時便能對付突厥一雪前恥了!”
李秀寧在理智上感覺父皇的這個決定是有道理的,然而在情感上她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這種事情,她寧可與異族轟轟烈烈大戰一場,便是戰死沙場也心甘情願!思緒不由得飛向了定襄,心裡不禁為他擔心起來,又禁不住為他祈禱起來!
李秀寧禁不住歎了口氣,自嘲似的道:“遼王為我們出擊突厥,而我們卻想著要利用突厥消滅掉遼王!將來即便我們一統天下,又有什麽值得高興的地方!”李道宗看了李秀寧一眼,沒有再說話,他不認同李秀寧的觀點,不過卻也不想出言反駁她。
視線轉回到定襄。
半夜之時,一個漢人模樣的人物悄悄出現在了頡利可汗的大帳之中。那人一見到頡利可汗,面上便流露出十分激動之色,便如同一位虔誠的信徒終於看見了他心目中的真神一般,立刻五體投地地拜道:“小人龐福拜見萬王之王的大可汗陛下!”
頡利可汗見眼前這人如此奴顏卑膝,心裡隻感到非常舒暢,微笑道:“不必多禮,起來說話。”龐福謝過,站了起來,依舊一副無比恭敬的模樣,抱拳道:“啟稟大可汗,我家主人令小人來引領大可汗天兵從密道進入城中。”頡利可汗點了點頭,“很好。”扭頭對突勒斯道:“突勒斯,你這就率五千精銳跟隨這位小兄弟進入密道吧。”突勒斯躬身應諾。而龐福聽到頡利可汗竟然稱呼自己為小兄弟,隻感到受寵若驚,好像整個人都泡在了溫水裡,舒暢得十萬八千個毛細孔都張開了。
龐福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連忙道:“大可汗,有件事情需要稟報大可汗知道!大可汗的五千精銳恐怕很難一下子就進入城中!……”
頡利可汗大惑不解,問道:“這是為何?”
龐福感到頡利可汗似乎有些不悅的模樣,整個人立刻緊張起來,心裡升起一種仿佛犯了大罪一般的負罪感,連忙解釋道:“大可汗有所不知,只因密道僅夠一人通行,未免遼人發現,又只能在晚上行動,一個晚上最多就只能進去兩千人,因此五千精銳須三個晚上才能進入城中。……”
頡利可汗聽到是這麽回事,不禁皺起眉頭,扭頭看向了一旁的國師,用詢問的口吻道;“若是使用兩千精銳,能否成功奪佔城門?”國師稍作思忖,皺眉搖了搖頭,“遼軍此刻必然都嚴陣以待,而且遼軍乃是虎狼之師,便是驟然遇襲也不會如一般軍隊那樣亂了陣腳,僅僅兩千精銳恐怕很難成功奪取城門!至少需要五千精銳!”
頡利可汗聽到這話,感到有些失望,隨即想到另外一個問題,問那個龐福道:“你們龐家隱藏的住我們五千精銳嗎?”龐福抱拳道:“這一點請可汗放心,我們龐家面積廣闊房屋眾多,隱藏五千精銳是做得到的。只是就要委屈眾位官兵許多人擠在房間裡了。因為遼人在城牆上和城中各處都有瞭望哨,在發起進攻之前,官兵們就只能躲在房舍之中。”頡利可汗擺手道:“那卻不是問題!”隨即對突勒斯道:“突勒斯,就先派兩千人跟隨龐福進入城中先潛伏起來。”突勒斯躬身應諾,隨即便招呼了龐福一聲離開了大帳。
不久之後,兩千突厥精銳便在夜色的掩護之下進入了城外的一座山神廟中,隨即通過僅夠一人通行的密道進入城中。
第二天一大早,遼軍官兵沿著城牆排列開準備應對突厥人和劉武周新一輪的進攻。然而突厥人和劉武周軍卻只是在城外虛張聲勢,並沒有真的發動進攻。過了一天,情況依舊如此,突厥人和劉武周耀武揚威,卻不真的來攻城。
張浪看著這樣的景象,皺眉道:“情況不對。敵軍虛張聲勢,一定在別處有什麽陰謀!”扭頭問雄闊海道:“闊海,派出去的斥候回來了嗎?”雄闊海抱拳道:“已經回來了,各路斥候都未發現有任何異常!”張浪思緒電轉,他讓自己站在對手的角度考慮問題,他強烈地感覺到那個頡利一定在準備什麽陰謀,可是一時之間卻怎麽也想不到對手的陰謀究竟是什麽。想了一陣子眼前的事情,思緒又不由得飛到了突厥城,突厥城那邊已經有幾日沒有消息傳來了,他十分擔心耶律青萍和那些官兵的安危。張浪勉強將心頭的不安和擔憂暫時壓了下去,將思緒回到眼前的戰局上來。
一支巡邏隊在城中巡視著,此時的定襄城,大街小巷除了看見巡邏的身影之外就不見半個人影了,空蕩蕩的好像整個城市除了遼軍之外就是一座空城。
巡邏隊走在空寂的街市上,走過一座高門大戶之外。旁邊的高門緊閉著,門沿的匾額上寫著‘龐府’兩個大字。
呀!一聲女子的驚呼突然傳來,在這一片空寂的街市之上顯得格外突兀。巡邏隊長立刻停下,四下張望了一眼,隨即目光便落在了不遠處的龐府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