磚街巷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婦兒聽說這件事後,都感到很遺憾。去保安堂抓藥看病,當然是衝的許郎中。可許郎中名草有主了,白娘子常在一旁相伴,著實地礙眼,那時還有瀚哥兒這個可意的小郎君可以看。
雖說他只是個小夥計,但模樣兒俊俏麽,有人最喜歡看他那雙明亮有神的眼睛,有人最喜歡看他笑起來時右頰淺露的小酒窩,還有人最喜歡看他輾藥、劈柴時裸著上身時,那健碩陽剛的身體。
聽力雖然不是最直觀的東西,可一想到這人成了聾子,魅力還是一下子就削弱了許多。宋嫂以為這下子瀚哥兒連夥計都要乾不了,很快就被辭退了,不過二小姐似乎對瀚哥兒反而比以前好了。
這不,宋嫂剛按二小姐的吩咐,給瀚哥兒做了魚羹,正端著香噴噴的魚羹送去他的臥房。
“你這呆子,看看人家許郎中,多會說話,哄得白娘子每天開心的不得了。你就跟塊木頭似的。”院子裡,小兮姑娘恨鐵不成鋼地擰了一把錢小寶的耳朵。
錢小寶呲牙咧嘴地道:“那是男人哄女人的手段,真不懂你們,明明看著都很精明的女人,就喜歡聽些哄騙你們的甜言蜜語。”
小兮理直氣壯地道:“女人就是要男人哄的嘛!你有本事哄我一輩子的話,明知是哄我,我也開心啊!要是一個男人連哄都懶得哄你,那兩人也就到頭了吧?”
錢小寶撅起嘴兒道:“聽著似乎是那麽個道理,可真要是誰遵照這個道理去做事,十有**都是不切實際。”
小兮愈發地生氣:“你個呆子,有些事就是一個感覺,不是你撥拉算盤珠子算的明白的。”
宋嫂莞爾一笑,加快了腳步,從廊下穿了過去。
楊瀚躺在床上,他的外傷只是腿部被樹枝穿透了,看著血肉模糊的,挺嚇人,但架不住有白素這個異能名醫,用她的異術給他修複身體外傷,簡直有如神術,腿上的傷早就好了。
不過,耳膜如果破裂了,從此失聰,這可不是白素所能解決的事了。白素和許宣都用心了,一開始大家還抱著希望,希望楊瀚的聽力能漸漸恢復,現在卻只能抱歉地告訴小青,實在是愛莫能助。
楊瀚躺在床上,他也很無助。他在南屏山的時候,確實聽不見了,那時候耳朵嗡嗡的,其他聲音真是一點也聽不到。直到一天之後,他才隱隱約約能聽見別人說話,而且有種如在雲端的感覺,似乎很遙遠,聽得不是很清楚。
現在,已經是他被救下南屏山的第四天了,實行動舉止已經完全如常,聽力也完全恢復了。
可是,眼見大家為了他的失聰,傷心的傷心、焦急的焦急、憂慮的憂慮,感慨的感慨,楊瀚覺得如果此時宣布自己並沒有失聰,會讓大家失望的。楊瀚是那麽的善解人意,怎麽會做叫大家失望的舉動呢?
他已經給自己找好民以後恢復聽力的理由:他是故作失聰。因為南屏山之事明顯表明,蘇窈窈忌憚他的存在,想先除掉他。而他一旦成了聾子,對蘇窈窈的威脅就小多了,可以讓蘇窈窈放松警惕。
那為什麽連最可信任的人都要瞞著呢?因為蘇窈窈這個人實在是太狡猾了,一旦別人知道他不是真的聾了,也許在言行舉止上就能有所體現,從而被蘇窈窈察覺。所以,他決定瞞過所有人。
這理由很不錯,合情合理,楊瀚仔細想了幾遍,應該能唬弄得住小青,於是,他現在明明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卻故意做出一副受了打擊、萎靡不振的模樣,躺在床上,心安理得地接受著小青的服侍。
“來,這魚羹很香的。宋嫂熬的魚羹很好吃,她做魚特別有一手。我還說呢,以後要資助她,給她在西湖邊上開一家店。你呀,就當給她試菜好了。”
小青笑吟吟地說著,也不管楊瀚聽不聽得見。
“啊~~,張嘴!”
眼見楊瀚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著她,似乎不知道她在說什麽,小青的心都快要融化了,就像哄小孩子似的,給他做了個張嘴的動作,眼見楊瀚張開了嘴巴,小青喂了杓魚羹,笑讚道:“真乖。”
知道楊瀚已經失聰,根本聽不見,小青的偽裝也就徹底放下了,此時房中除了他倆再無旁人,小青的母性發揮的淋漓盡致,簡直把楊瀚當成了她的小寶貝,嗯……又或者是小寵物?
“我真的是對不住你,當時,我本來有機會瞬閃回去救你的。可是,我猶豫了一下,真的就只是一下下,我想回去的了,可是緊接著就爆炸了。哎,你知道我為什麽猶豫麽?”
小青又喂了他一杓魚羹,歎氣道:“神仙賜給我的本領,有一個很大的弊病。我感覺,就像是神仙在捉弄我一樣。蘇窈窈呢,擁有了長生之術,卻無法阻止她的衰老。姐姐呢,原本就浪漫多情,自從擁有異能後,情緒方面就更難控制了,她總是花枝招展、風情萬種的,實在是身不由己,而我……”
小青歎了口氣,眼見一碗魚羹喂完了,就把碗放在旁邊,說道:“我除了可以用水滴殺傷他人,還有一樣本事,就是在方圓百丈之內,可以瞬閃離開。可問題是,我瞬閃時,自己身上的東西是帶不走的,衣服啊、首飾啊,都會遺留在原地,你說,這像不像神仙的一個惡作劇?”
楊瀚聽到這裡不禁恍然大悟,一想到小青迫不得已時施展這門本領的窘狀,忍不住嘴角抽搐了幾下。明知忍不住,於是他乾脆微笑起來。小青看到他傻兮兮的笑臉,忍不住也笑了。
小青道:“你呀,聽都聽不見,知道我在說什麽啊,盡傻笑。哎,不管怎麽說,你落得這步田地,是我的錯。你放心,我會照顧你的,將來……總要給你一個穩妥的安排,我才放心。”
楊瀚看著小青溫柔的模樣,心中隻想:“那就嫁給我就好了,嫁給我,照顧我一輩子,你就不用再內疚了。”可是,這個念頭也只能在他心裡頭轉悠一下,說是絕對不敢說出來的。
他只是輕輕拉過小青的手,在她剛剛露出疑惑之色的時候,就在她掌心寫道:“沒關系,為了你,我死都不怕。我只是聽不見了,習慣了就好。我不會成為一個廢人的!”
楊瀚一字一字地寫著,眼見著小青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可她還在強自忍耐,終於,在楊瀚正打算再寫一句他要殘而不廢,他要自力更生的煽情話的時候,小青激動的再也無法自抑,猛地掙開他的手,跑了出去。
“啊!這就把她感動哭了啊,小青果然外表冷冰冰,其實比白娘子還要深情。我做的是不是太過份了些?”
楊瀚擔心地坐起來,趿上靴子,打算追出去再安慰她幾句,也許能感動的她主動說出“以身相許”也不一定,這姑娘心地純良,內柔外剛,這對她來說,並不是不可能。
只是,他還沒等走出去,小青已經回來了,她手裡拿著一塊系了繩兒的木板,一塊抹布,一根炭條。
楊瀚茫然地看看她,投以一個問詢的眼神兒。
小青把系了繩兒的木板往他脖子上一掛,又把抹布往他腰間一塞,炭條往他手裡一放,鄭重地道:“你以後想說什麽,還是這麽寫吧,要不你撓得我掌心細癢細癢的,實在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