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伏壽臉上便流露出自信的微笑,寬慰道:“陛下放心,臣妾料這蘇哲是個忠臣,況且,就算他將來生了異心,臣妾也有辦法控制住他。”
“真的?”劉協眼眸亮了起來。
“當然是真的,臣妾還能騙陛下不成。”伏壽點頭道。
劉協這才寬了心,一臉欣慰道:“那就好,就勞煩皇后多費心了。”
眼見劉協表情好轉,伏壽方才暗松了口氣。
於是,這帝皇二人終於可以放心踏實,再無顧慮的在這行宮中住下,坐等蘇哲歸來。
數日後,蘇哲果然率凱旋之兵,榮歸宛城。
宛城的百姓們聽聞西涼人入侵,無不是提心吊膽,擔心他們的太守不是西涼人對手,自己會再次被入侵者蹂躪。
當蘇哲勝利歸來時,全城百姓無不驚喜如狂,對蘇哲是又敬佩又感激,紛紛自發的夾道歡迎。
蘇哲在萬眾歡呼聲中,昂首入城,享受了一把勝利者該有的殊榮。
為表示對天子的敬重,蘇哲一入城,連自己的太守府都沒有回,便徑直前往行宮去面聖。
而在大殿中,劉協也在伏壽的提議下,一早就備下了禦宴,為蘇哲接風洗塵,以嘉獎慰勞他的救駕之功。
禦宴的氣氛君臣融洽,蘇哲對天子皇后禮敬有加,與當初董卓的飛揚跋扈,形成了鮮明對比,沒有半點據功自傲的態度。
蘇哲的態度,自然讓劉協和伏壽感到欣慰安心,這帝後二人投桃報李,對蘇哲也是屢屢讚賞。
不覺酒過三巡。
伏壽淺飲一杯酒後,微微笑道:“蘇卿啊,如今陛下既已安全的巡幸宛城,也當盡早向天下宣布陛下的所在,好召集流散的文武百官前來宛城,重開朝廷,才好穩定天下人心。”
她的話蘇哲當然明白,天子這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公開他的身份,讓那些忠於他的漢臣,前來宛城聚集,以充實自己的實力。
蘇哲卻不這麽想。
那麽多漢臣來了,多少張吃飯的嘴等著喝他的血,以他現在的財力物力,暫時還負擔不起這麽多閑人。
二來他剛回宛城,還需要花點時間,完成對宛城兵力的重新布局,以及在行宮中眼線的安插,對天子皇后,以及董承這樣天子心腹的監視。
換句話說,他必須要做到對宛城的絕對掌控,以免大量的朝臣湧來,使天子的實力短時間內迅速膨脹,對他造成了宣兵奪主的威脅。
當然,前兩點顧慮,蘇哲只能埋在心裡,不能跟天子明說,他能說的只有第三點理由。
當下蘇哲便拱手道:“陛下,娘娘,臣以為陛下還是暫時不要公開身份,朝廷也當拖後重開的時間比較穩妥。”
伏壽眉色微微一動,顯然對蘇哲的反對,有些意外。
劉協也狐疑道:“蘇卿何出此言。”
蘇哲便道:“陛下雖然安全了,但也只是暫時,南面尚有劉表,東面又有袁術和青州黃巾軍,這些人若聽聞陛下身在南陽,只怕有可能會有異動,以臣眼下的實力,阻擋西涼軍還勉強可以,但若同時應對這麽多路人馬,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劉協沒主意,看向了伏壽。
伏壽微微點頭:“蘇卿所言無不道理,劉景升雖是漢室宗親,但畢竟也是割據一方的諸侯,豫州的袁術素來就不是善類,還有兗州的那些黃巾賊寇,更是瘋狂凶殘之輩,這些人都不可不防。”
“皇后娘娘所言甚是。”蘇哲又一拱手,“所以臣想請娘娘給臣一點時間,讓臣能盡量擴充兵馬,布局南陽周圍的防禦,那時陛下再公開身份,便萬無一失了。”
伏壽沉吟片刻,看向了劉協,暗暗點頭。
劉協便問道:“讓朕暫時隱瞞身份也不是不可以,那你打算讓朕瞞到何時?”
“這個嘛,就不太好說了。”蘇哲面露幾分為難,“臣只能說會竭盡全力,好讓陛下盡快重開朝廷。”
劉協表情有幾分悶悶不樂,卻也無可奈何,隻好擺了擺手,“好吧好吧,就照你說的辦吧,朕就暫時隱忍幾日。”
“陛下英明,陛下能屈能伸,有勾踐之奇,他日必能成為我大漢中興之主,臣敬陛下。”蘇哲當然不忘拍他幾句馬屁,給天子幾分面子。
劉協果然高興起,哈哈一笑:“若朕果然能中興漢室,你蘇卿就是朕的中興第一功臣。”
君臣二人皆笑,興杯對飲而盡。
正殿中的氣氛,很快又重新回到了愉悅輕松,君臣和睦的節奏。
又是幾杯酒飲過,伏壽悄悄向董承使了個眼色。
董承會意,便舉起杯來,笑呵呵道:“蘇太守以一場洪水,借天之力大破西涼軍,此實是神來之筆,令我佩服不已,這杯酒我敬蘇太守。”
“董將軍過獎了。”蘇哲謙虛了一下,舉杯飲盡。
酒飲過,董承話鋒一轉,說道:“眼下南陽四周虎狼環伺,蘇太守要防范那麽多潛在的敵人,想來定會兵馬捉襟見肘,既然如此,蘇太守大可把外宮的守備兵馬調走便是,由我的羽林軍來接管外宮防務,也算是為蘇太守分擔一二。”
這新太守分為內院外院,如今改為行宮之後,便變成了內宮外宮。
蘇哲在天子入住之前,便提前做了準備,命蘇飛率一千嫡系蘇家軍,駐守外宮,名為保護天子皇后,實際上也是一種防范監視。
董承這番話,鬼才相信他是為了給自己分擔,無非是受了伏壽的暗示,想要趁機把自己的勢力擠出行宮,把整個行宮的控制權,都握在天子手中。
哪有這麽好的事……
蘇哲一眼看穿了他們的心思,心中冷笑,表面上正色道:“董將軍這說的是哪裡話,保護天子乃是義不容辭之事,就算我再缺兵馬,也不能缺了保護天子這點兵馬,這外宮的守備,就不勞董將軍操勞了。”
董承被蘇哲的一本正經堵了回去,一時不知如何應對,隻得偷偷瞄向了伏壽。
伏壽便笑道:“蘇卿的心意陛下當然知道,只是眼下防禦四周的敵人才是重中之重,既然董將軍的羽林軍有這個能力守禦外宮,蘇卿不妨就把這重任交給他吧,你的那些將士,應該把他們派往更重要的地方去。”
“娘娘此言差矣,保護陛下,就是最重要的事,這些將士們還是留下來守備外宮為好,畢竟他們更熟悉宛城的情況。”蘇哲是堅辭不肯讓步。
伏壽秀眉不禁暗暗皺起,一時遲疑,琢磨著怎麽勸服了蘇哲。
那董承卻不高興了,臉一拉,冷冷道:“我說蘇太守,你這麽堅持要把自己的人馬留在宮中,莫非不只是想保護陛下,還心存別的心思不成?”
蘇哲立時也把臉一沉,針鋒相對的反問道:“董將軍為何又執意不許我的將士們保護陛下,難不成,董將軍不信任我嗎?還是,陛下和娘娘不信任我?”
說著,蘇哲不滿的目光,射向了劉協和伏壽。
大殿中的氣氛,立時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