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哲神色一奇,冷笑道:“這個劉玄德還真是好心情呢,我這裡大軍壓境,他竟然還有心情娶媳婦。”
許褚道:“他該不會是知道死到臨頭,所以才想臨死前來個老牛吃嫩草,痛快一回吧。”
眾人哄堂大笑。
龐童卻沒笑,隻淡淡道:“你們可都看錯劉備了,他這是自知處境不利,才想要通過聯姻,牢牢抱住糜家這棵搖錢樹呢。”
蘇哲微微點頭,目光看向高順:“伯平,你也算對徐州局勢了解,你怎麽看此事。”
高順想了一想,方道:“徐州有三大家族,分別是曹家陳家和糜家,其中曹家善武,陳家善文,此兩家都是徐州最有淵源名望的世族,至於糜家……”
話鋒一轉,高順接著道:“糜家本是徐州末等世族,只因兩代經商,成了海內巨富,天下大亂,陶謙執掌徐州之時,需要糜家的財力支持,才大力提拔糜竺,糜家的權勢才一日千裡,漸漸跟曹陳兩家成鼎足之勢。”
“劉備能順利接掌徐州,少不了糜竺的鼎力支持,而劉備坐穩州牧之位後,投桃抱李,對糜竺更加榮寵,任命其為徐州別駕,成為州官之首。”
“如此一來,糜家是又有錢又有權,實力穩穩壓倒了曹陳兩家,大有成為徐州第一大家族的勢頭,那曹陳兩家看在眼裡,當然心存不滿。”
“所以,後來張飛酒醉鞭打曹豹後,那陳登便借機煽動曹豹暗中結聯呂布,裡應外合偷襲下邳,賣了劉備,實則在此之前,兩家就對劉備深為不滿,張飛所為,只是給了他們一個名正言順的借口而已。”
蘇哲微微點頭:“這徐州的形勢,還真是夠複雜,繼續說下去。”
高順便接著道:“曹陳二家投靠呂布,為的就是對付糜家,糜家自然不能效仿,只有鐵了心追隨劉備,所以劉備兵敗,糜竺才把劉備請到了老家朐縣,又是出糧又是出人,讓劉備穩住了局面,實力稍稍恢復。”
“而下邳這邊,曹豹雖死,曹家也因效忠呂布,為主公抄了家,陳登卻因歸順主公,受主公獎賞,連帶陳家也重新得勢。”
“如此一來,徐州就余下了陳糜兩大家族,彼此勢如水火,陳家有主公庇護,那糜家自然就只能緊緊與劉備綁在一起,竭盡所能助劉備卷土重來,奪回徐州。”
高順分析了一大通,最後才道:“所以末將以為,劉備迎娶糜家小姐為妻,既是劉備為了確保糜家對他的死忠,得到糜家的財力人力支持,同樣糜家也想通過聯姻,跟劉備緊緊綁在一起,兩人應該是各取所需,一拍既合。”
高順滔滔不絕一番分析,竟把劉備跟糜竺間的利益,分析的一清二楚,不禁令蘇哲刮目相看,沒想到他竟還有這份見識。
“沒想到伯平對徐州的局勢,竟看的如此洞若觀火,這份見識,當真是讓我很意外啊。”蘇哲不禁讚歎道。
高順忙是謙遜道:“末將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主公過獎了,末將萬不敢當。”
這時,龐童卻提醒道:“高伯平所言極是,糜家乃海內巨富,倘若劉備跟糜家聯姻,得到糜家全力支持,我們討劉之戰就不好打了。”
黃忠卻不屑道:“就算劉備有糜家支持又如何,當初劉表那樣強,都被主公滅掉,難道劉表的錢糧還不比區區一個糜家多不成。”
蘇哲笑道:“老將軍話不能這麽說,童兒的意思,自然不是忌憚糜家的財力,而是青州的曹操。”
黃忠一怔,一時沒轉過彎來。
龐童便蘇哲解釋道:“劉備自知實力不濟,一定會向青州曹操求援,其實主公所擔心的,仍是劉備得了糜家全力支持,能夠支撐的更久,等熬到了曹操大軍前來,這場仗就不好打了。”
黃忠恍然省悟,便道:“既然如此,那我們無論如何也不能叫劉備跟糜家聯姻了?”
這時,高順眼眸一亮,拱手道:“主公若信得過末將,末將願率一支輕騎,倍道兼程殺往朐縣,搶了那糜家小姐,劉備自然就無法跟糜家聯姻。”
搶親!
這倒是一個辦法,蘇哲眼前頓時一亮。
龐童便取笑道:“瞧你,一聽到搶人家姑娘,馬上就激動起來了,我可是聽說,那糜家小姐可是號稱徐州第一美人。”
蘇哲哈哈大笑,既不否認,又不承認。
龐童收起笑容,卻又道:“不過你也別高興太早,那劉備知你大軍來伐,必然有所準備,你想那麽輕易摸到人家眼皮子底下,搶了人家的新娘子,談何容易。”
“這倒也是……”蘇哲喃喃自語,若有所思。
正當這時,帳外親兵來報,言是負責運糧的陳登,已帶著十萬斛糧草趕到,正在外面候見。
蘇哲眼眸轉了幾轉,陡然間有了主意,便叫眾人散宴,待大家夥退下之後,他才傳陳登前來。
片刻後,陳登入內,拱手見禮。
蘇哲忙叫給陳登賜座看酒,為他接風洗塵。
“這一趟有勞元龍運糧,辛苦了,來,滿飲此杯。”蘇哲舉杯笑道。
陳登一臉受寵若驚,忙舉杯道:“這是屬下份內之事,何來辛苦,多謝主公。”
主臣對飲而盡。
蘇哲又隨口問了幾句路上順不順利之類的話,幾杯酒過後,話鋒忽轉,問道:“元龍,我適才收到情報,那劉備打算迎娶糜家小姐為妻,你對此有何看法?”
陳登不假思索道:“劉備想要糜家的財力人力支持,糜家又想攀劉備這棵大樹,將來他糜家好在徐州一家獨大,他二人這是狼狽為奸,一拍即何。”
“元龍言之有理。”蘇哲連連點頭,又道:“我素來聽聞元龍智謀無雙,那以元龍之見,這一仗我們該怎麽打?”
陳登頓時一臉愧色,自謙道:“主公乃九奇之首,當世臥龍,在主公面前,屬下怎敢談什麽智謀,主公當真是笑話屬下了。”
蘇哲淡淡一笑:“古語有雲,三人行必有我師,元龍不必自謙,若有什麽看法,不妨直言。”
“這個嘛,那屬下確實有句心裡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陳登的語氣忽然變的鄭重起來。
蘇哲拂手道:“但說無妨。”
陳登清了清嗓子,便正色道:“屬下以為,主公當停止往朐縣進軍,即刻撤兵回下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