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果然是一種輪回,十八年了,他一手培植起了莫國丈,如今莫國丈成為了新的顧世維。
逼宮,又是逼宮!這所謂的辭職不過是以退為進,向自己炫耀力量。
無知老賊!你難道忘了自己僅僅是個外戚,何德何能與顧世維清流正途相比?況且顧家祖上與大燕先祖並肩作戰建立天下,於國於民皆有大功。顧世維自己更是三朝元老兩代帝師,名聲重於朝野。他之所以敢於頡頏自己是有這些本錢,你莫老賊有什麽?螻蟻般的人物,真當朕除不得你?跳梁小醜終歸是跳梁小醜,現在跳出來未免太過無腦。對付這種人,沒什麽難處。宸瑞比自己運氣好,不需要和顧世維這種老手過招,只要收拾這一家蠢材就夠了。
劉威揚閉上了眼睛,他的思緒突然飄向了北方,飄向了藍天碧雲的草原,眼前浮現出荼盈的樣子,她在草原上騎馬,歡笑,喊他“劉威揚”,已經多少年沒有人直呼自己的名字了?
這麽多年過去了,無論手上握有多大的權力,無論站在多麽高的地方,劉威揚最懷念的還是和荼盈在一起的日子。
如果可以,他願意用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去換回那段時光,去換回荼盈的生命。
但是這一切都不可能了。
自己能做的,就是讓兩人的孩子坐上龍椅,執掌這錦繡河山。今日這一場衝突他看的分明,背後肯定有人操縱,否則劉一周就算腦子有坑,也不可能金殿作此驚人之舉。當然,至於凌大寧就真的是腦子不好用,也難怪會給莫家擋走卒。
劉威揚松開了緊握著龍椅的手,睜開了眼睛,望著下面跪在地上黑壓壓一片的文武百官。“眾愛卿平身!漕船爆炸一事剛剛發生,不得妄下論斷。神策軍雖有治軍不嚴,丟失軍械之過,但眼下神狸南下,神策軍舍身奮戰,堪為國之棟梁,不可自毀長城。從今日起,再有妄言攻擊神策軍者,斬!”
劉威揚的“斬”字像一陣驚雷,炸開在金鑾殿上,一時間竟無人敢應聲。
劉威揚又道:“國丈,這十幾年來,你殫精竭慮,忠公體國,為了大燕國嘔心瀝血,是朕身邊最為依仗的人,朕離不開你啊。”
聽到劉威揚這麽說,莫國丈又要下跪,劉威揚忙製止了他:“國丈不必再跪,您年老功高,不必在您的女婿面前如此客氣,我看以後上朝,國丈就不必再跪了。來人呐,賜座給國丈。”
劉威揚既然這麽說了,莫國舅等一乾人自然不敢再提辭官的事,山呼萬歲,莫國舅還道:“皇上聖明,微臣定將徹查此案,給皇上一個滿意的答覆!”
劉威揚輕哼了一聲,“此事自然要給你一個交待。顧太師所言也不無道理,朕即刻傳旨宣兩位殿下回京,仔細調查此事。是非曲直早晚要查清,不管是誰卷入此事,都難逃公道!”
莫家父子回到府中,屏退下人在客室裡密議。
莫崇山是滿臉的喜色,道:“父親,這次我們是大獲全勝啊!看來,皇帝已然知道我莫家厲害,給父親賜座分明就是賠禮安慰,看來我們的大計很快就能成功!”
和兒子的得意忘形不同,莫如晦進府後就一言不發,一直眉頭緊鎖,他陰沉著臉道:“從今天起,要斷絕和神狸的一切往來。”
莫崇山明顯沒想到父親會這麽說,他有些結巴地回道:“父…父親,這…是為何?我們不是還要借神狸之力,讓宸毅登基?現在就斷絕往來,是不是操之過急?”
一直隱忍不發的莫如晦突然抓起桌上的茶盞,用力扔到地上摔了個粉碎:“混帳!我家現在危如累卵,再不和神狸了斷首尾,你就不怕全家人頭落地?”
這一摔把莫崇山給摔得莫名其妙,連忙問道:“父親的意思,孩兒不明白,今天皇上明明就妥協了。”
“妥協?皇上妥協我們就贏了?十八年前皇上有沒有妥協?顧世維他們下場如何,你忘記了嗎?”
“可是,可是我們和顧世維情況不同。他是一群文官不能做大事,咱們有神策軍在手誰敢動我們?”
莫國丈哼了一聲道:“這大燕國終究是劉家的天下,不是莫家的天下!神策軍在手?你確定陛下如果對我們下手,神策軍真的會站在我們一邊?有空就去多讀書,自大燕立國以來,可曾有哪個營頭敢對劉家人刀槍相向?”
“那我們把自家人都安排到神策軍,兒這就去找鄴鋒寒……”
“好了!”
莫如晦打斷兒子的妄想,接著道:“先著手燒掉和木恩往來的一切書信,還有漕運上那些接手過軍械運輸的人,一個個的都給我換掉。幾個關鍵的人,找個罪名流放,知道得最多的人,就讓他永遠說不出話。”
莫崇山知道,父親心意已決:“難道就這麽放過太子了?”
“太子?太子根本就不足為慮,真正可怕的是陛下和梟衛,你難道忘了,今天早朝皇上是怎麽說的?”
“怎麽說的?”
“昨夜亥時,有梟衛連夜入宮,稟告了一件昨日發生的大事!”莫如晦丈複述了劉威揚在朝會上最早說的話,“你們一個個只顧著互相攻訐,怕是沒想到,皇上知道的可能比我們還要多。”
聽父親這麽一說,莫崇山也有些慌張:“那怎麽辦?”
“我看神策軍內,還有漕運處,怕是有梟衛的人。”
“奸細?那我就把他們一個個的揪出來!”
“蠢東西!”莫如晦簡直恨得牙癢:“那是梟衛,不是神狸武士!動手抓梟衛,你是明著告訴皇上,你要造反嗎?你給我老實點!”
王景府中。
王景提筆寫了封短信,折好塞入一個普通的信封內,交給王佑:“把這封信交給耿中霄,他會幫你。記住,要派一個可靠的人送信。陛下還準備了一份密旨給殿下,必要的時候,這份密旨一出,就能讓天地反覆!好生做事,別辜負了陛下和那位大人的苦心。”
王佑一愣:“貪狼?他……又出現了?”
王景苦笑一聲:“殿下以為老奴為何做這些事?貪狼重現天京,我們……只能按他說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