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君訣所釋放出的內力頓時形成了一道尖刺,忘邪的身體被控制住根本無法動彈,下一刻那道尖刺便狠狠地刺進了她的肩膀中。
鮮紅的血液順著傷口緩緩流出,忘邪的臉色變得蒼白,比起肉體上的疼痛,她總覺得心底的痛讓她更加難以忍受,也不知為什麽,她體內的那道奇怪的血似乎對對方的做法感到很難過,好像本能地認為對方不應該傷害它。
同時君訣這邊也感受到了一絲異樣,原本憤怒的眼神逐漸開始變得猙獰,就在他走神的一瞬間,身體自行收回了內力,忘邪肩上的尖刺也瞬間化為了灰燼,整個人都癱軟在了地上。
君訣向後退了兩步,看向忘邪的眼神變得怪異起來。
“你的身體有些不對勁,你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君訣冰冷的聲音如雪山上的風,刺得忘邪渾身發抖,她有些艱難地抬頭眸子看著對方,說道:“之前有人在我的身體裡放入了一種東西,我不知道那是什麽。”
但她現在可以確認了,那管血絕對與面前這個人有關聯,而且還會影響她的心情和行為。
君訣聞言眉頭緊皺,沉默了半晌後才冷冷地說了一句:“等會兒讓荊閎給你看看,今天的事我可以饒了你,但若是還有下次,你就提前讓人給你收屍吧。”
說完,君訣便轉身又回到了座椅上,平淡的眼眸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
忘邪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這時的她當然不會愚蠢到跟對方叫板,雖說這人並沒有出手過幾次,但僅憑剛才的那一下子,她就明白了雙方之間存在著怎樣的差距。
自己和眼前的這個男人動手,恐怕接不住他三招就得敗下陣來,就算體內的神秘之血發揮力量,勝的幾率也不超過百分之二十。
現在的她只能暫且忍著。
之後忘邪便離開了寢殿,她原本是想去拿些藥膏敷上,卻碰巧在半道上遇到了荊閎,荊閎對於她的出現還是有些訝異的,尤其是看見她肩膀上的傷口後。
“你又惹崖主生氣了?”荊閎挑眉問道。
“把右字去掉,我可什麽都沒做,是他莫名其妙就生氣的。”
忘邪有些不高興,好好的突然被人打傷,她還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心裡正憋屈著呢。
荊閎見狀笑出了聲,從懷中取出了一個裝著藥散的小瓷瓶,說道:“崖主雖然性格暴躁,但通常而言不會輕易動手,一定是你做了什麽惹他生氣了。”
忘邪接過藥瓶冷哼了一聲:“不過是不小心碰掉了一幅畫罷了,既然那東西很重要他就不應該放在那麽容易被碰到的地方。”
而且那是她的畫像!這崖主是心理有問題嗎?一邊派人追殺她一邊收藏她的畫像?
然而荊閎在聽到這句話後臉色卻瞬間變了,眼睛瞪得老大,還帶著些驚恐。
“你碰掉了崖主的畫?據我所知那寢殿裡可就只有一幅畫像,你碰掉了那幅畫居然還能活著走出來?崖主大人什麽時候這麽善良了?”
“……”
“他是想殺了我的,還好我命夠大,所以那幅畫有那麽重要嗎?我可是聽說冥域崖一直在追殺那幅畫上的人。”忘邪冷冷地說道。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啊,不過關於這件事你知道的越少對你越好,反正在咱們冥域崖,任何人都不能提起那個人的事,就連我也一樣,這次是你命大,要是還有下次,我就得給你收屍了。”荊閎笑著說道。
忘邪冷哼了一聲,依她看來,這個冥域崖沒有一個人是正常的。
不過為什麽崖主會對她的畫像這麽珍視?莫非他們以前認識?
不對啊,她在麟啟的時候可沒見過這號人,更不可能招惹到他,難道是以前的那個容忘邪招惹的?可記憶力也沒有對這人的記憶。
對於這件事的疑惑,忘邪到底是無法知曉了,畢竟沒人會將這件事與一個外人說,這種做法顯然是在找死,而她也不可能去找崖主問,便只能在心底猜測了。
又過了幾天,忘邪照常在寢殿裡做著一些粗活,這段時間君訣倒是沒想什麽糟心的法子整她,頂多就是時不時出言挖苦幾句,順便用嫌棄的眼神看著她而已,忘邪都覺得自己的脾氣是被磨得越來越好了。
這日早晨,她在一旁掃地,荊閎突然從外邊走了進來,說道:“崖主,明玉山莊那邊送來了請柬,三日後是老莊主的九十大壽,邀請您去一趟。”
君訣聞言皺起了眉,目光依舊鎖定在手裡的書冊上,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明玉山莊一向以正道人士自稱,對我們這樣的暗殺機構最是不恥,怎麽突然想起邀請我了?”
“這個屬下也不知道,不過在外的探子打聽了一下,之前羅焱山莊遺漏的那幾個人似乎就躲在明玉山莊內。”
君訣頓了一下,這才抬起了眸子:“是嗎?看樣子這場壽宴會很熱鬧了。”
“那崖主是否要去?”
“請柬都送來了,去一趟又何方。”說著君訣扭頭看向一旁正在掃地的忘邪,道:“過幾天你跟我一起出去。”
忘邪聞聲怔了一下:“我?”
“留你在冥域崖恐怕會給我惹出一些亂子,到時候跟在我身邊不許亂走。”
君訣的語氣中充滿了命令的語氣,忘邪也只能點頭答應了一下。
終於到了三天后,忘邪一早就醒了開始伺候君訣洗漱,依舊是那身黑色的長袍,衣擺處用金絲線繡上了蓮花的紋樣,腰間別著一塊玉佩和一隻玉笛,精致的黑色面具擋住了他的整張臉,隻留出了那一雙陰冷的眸子,瞳孔中還泛著一縷藍色的幽光,好像一塊寒冰,讓人不敢直視。
隨後二人便動身離開了冥域崖,明玉山莊距離這裡有些遠,二人用輕功疾行也耗費了半天的功夫,直到正午時分他們才走到了一處壯觀的山莊外。
忘邪扭頭看向身邊高大的男人,有些疑惑地問道:“崖主大人,為何你會帶著我來參加這樣的宴會?來這種地方不應該會帶著更加有身份的人嗎?起碼也應該是荊閎那樣的。”
君訣瞥了眼她,冷冷地回答:“荊閎是我的心腹,不是仆人,他在冥域崖可不是為了伺候人的。”
“……”
所以我就是伺候人的唄。
忘邪被噎了一下,不高興地癟了癟嘴角,這時君訣卻再次開口說了一句。
“我還有更重要的事交給他做。”
君訣在說這句話時,眼底閃過了明顯的殺意,忘邪頓時怔了一下,不過這人沒有再說太多,而是直接走進了山莊內。
忘邪緊跟其後,明亮的雙眼不斷打量著四周,很顯然這個明玉山莊是個大地方,她才剛走進大門便看見了裡頭來來往往的賓客,熱鬧非凡。
還有這山莊裡的建築和布局結構,簡直可以跟皇宮比擬了,就這麽一處地方得畫多少銀子啊。
忘邪一邊走一邊感歎著,突然面前的君訣停下了腳步,好在她反應夠快,不然就撞上去了,然後她抬眸看向前方,此時她們已經走到了山莊的大堂外,裡面坐滿了人,而坐在最上方的一個白發老頭,顯然就是這個山莊的老莊主了。
裡面的人在看見君訣後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一個人的身上,他們的眼神和表情各不相同,有厭惡、憤怒、幸災樂禍等等,總之沒有一個是友善的。
忘邪也終於明白,此次的壽宴恐怕是場鴻門宴吧。
“老遠便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內力波動,我還在想是哪位能人駕臨呢,原來是咱們的崖主大人,有些時候沒見了吧。”
老莊主和藹地笑著,看上去似乎沒有半點不好的心思,君訣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自顧自地走到一旁坐下。
“上一次見到老莊主還是三年前吧?這麽久沒聽到您的消息,還以為您遭遇了什麽不測呢。”君訣淡淡地說道。
此話一出,在場的眾人瞬間臉色微變,老莊主眼底的笑意也稍稍收斂了些,說道:“聽說近兩年崖主一直在閉關?如今出關想必武功更加精進了?”
“武功修習到了我這個程度,想再精進恐怕也難了,倒是老莊主您,閉關這麽久,武功應該有了一個質的飛躍才是。”
“……”
在場的人聽了這話後臉色更加難看了,一旁的忘邪卻忍不住揚起了嘴角,雖說這位崖主大人平時很討人厭,但這個時候說的話可真對她的胃口。
老莊主先是皺了一下眉,隨後又大笑了幾聲,道:“崖主還是這麽喜歡開玩笑,今日是老夫的九十壽宴,崖主可要好好玩樂玩樂,多在咱們明玉山莊留宿幾天。”
君訣聞言露出了一抹淺笑:“既然是老莊主的盛情相邀,晚輩就打擾了。”
之後大堂內又恢復了之前的歡笑聲,所有人都開始相互交談說笑,忘邪輕輕掃視著一周,就在她以為不會再出現什麽新鮮事時,幾張熟悉的臉引起了她的注意。
忘邪半眯著眸子看著對面的角落,三男一女,身上穿著暗紅色的衣裳,他們的目光時不時會瞟到君訣的身上,眼底裡的是掩藏不住的憤怒和仇恨。
忘邪記得這幾個人的臉,之前她被夜懸幾人抓到冥域崖,就是為了保護他們,他們是那座被燒毀山莊的主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這時老莊主突然笑著說了一句:“說起來前段日子我這兒來了幾位貴客,說不定崖主你會認得呢,羅莊主,出來說說話吧。”
說完,忘邪便看見那四個穿著紅袍的人緩緩走了出來,目光死死地盯著君訣。
老莊主繼續說道:“這位是羅焱山莊的莊主羅毅,身邊幾位是他的兒子和女兒,不知崖主可認得他們?”
君訣抬起眸子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道:“我見過的人太多,沒什麽特點的我通常不會花心思去記。”
“你!”
四人一聽這話立即不樂意了,老莊主及時壓住了他們的怒火,笑著說道:“崖主貴人多忘事也是正常的,說起來羅莊主來我這裡是為了逃難,聽說前些日子他們招惹上了一個仇家,然後整個山莊都被人滅了,只有他們四人僥幸逃了出來,要知道羅焱山莊在江湖上也有些地位,竟在一夜之間被人燃燒殆盡,實在是令人在意啊。”
說完,四周的人們開始小聲議論起來,大部分的人都將目光鎖定在了君訣的身上,雖說並沒有人親眼看到毀掉羅焱山莊的人是誰,但在場的人們都明白,此事一定是冥域崖乾的,只有他們才會這麽嗜血殘忍。
君訣拿起手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說道:“老莊主這麽大把年紀了精力倒是半點沒少,對什麽事都這麽在意,真是令人羨慕啊。”
“哈哈哈,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一方有難,我們明玉山莊總不能置之不理吧。”老莊主說道。
“這話倒是沒錯,不過明玉山莊是出了名的正派之士,就算要插手一些事,也應該打聽清楚這裡面的來龍去脈,若是放任了惡人一味的庇護,不知還擔不擔得起你們名門正派的名號?”
“羅莊主與我是多年舊相識了,他的人品我還是信得過的,羅焱山莊在江湖上的名聲也一直都不錯,怎麽崖主卻認為他們是惡人嗎?”
“我從來都不信外頭傳言的那一套,我隻信自己眼裡看到的和調查到的。”
“看來崖主對善惡的看法與我有很大的不同呢。”
君訣揚起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若是什麽都與你的看法相同,豈不是會少很多的樂趣?”
老莊主皺起了雙眼,隨後也露出了笑容:“崖主說得不錯,這世上總是要有一些不同的看法,至於誰對誰錯,那就要看相互之間的本事了。”
君訣笑而不語,大堂內的氣氛又恢復了正常,君訣依舊品著自己手裡的茶,一旁的忘邪忽閃了一下眸子,湊到他身邊小聲問道:“崖主大人,看起來這個地方並沒有多少人喜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