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訣沒想到對方的反應會突然這麽大,倒是被嚇了一跳,隨後半眯著眼眸危險地盯著忘邪。
“你想跟我頂嘴?”
“……”
忘邪張著嘴說不出話來,這個時候惹怒了面前這個討厭鬼實在不是什麽明智之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個仇她早晚會報。
“小的不敢。”忘邪咬牙切齒地說道。
君訣冷哼了一聲:“量你也不敢,還不給我去倒茶,慢吞吞的,個子小腿也短了嗎?”
忘邪被氣得不輕,惡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然後就轉身倒茶去了,君訣瞥了眼對方瞪得圓鼓鼓的眼睛,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我說崖主大人,我實在有些不明白,你跟羅焱山莊到底了有什麽深仇大恨?就算是有人跟冥域崖做了交易,能讓你屠了整個山莊,付出的代價恐怕不小吧?”
忘邪突然疑惑地問了一句,畢竟羅焱山莊並不是那些無名無姓的野雞門派,以他們的地位,就算是冥域崖也不能說屠就屠啊。
君訣聞言微微皺起了眉頭,飲下一杯茶後才慢慢說道:“幾條命的代價,換羅焱山莊的覆滅,很值得。”
忘邪聽了更加不解:“幾條命?誰的命?”
君訣沒有說話,只是低著眉眼不知在想些什麽,忘邪見他一直不開口,以為這人不想多說,便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你要是不樂意說的話就當我沒問吧。”
“並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事。”君訣突然開口。
忘邪歪著腦袋看著對方,半晌過後君訣才緩緩說道:“你應該知道,這個江湖原就不是什麽非黑即白的世界,即便是所謂的正道人士,名門正派也有不少見不得人的事,羅焱山莊就是一個例子。”
“羅焱山莊創立於五十年年前,當時的莊主還不是羅毅這個蠢貨,那時的羅焱山莊也的確是個名曉四方之地,給如今的地位奠定了不小的基礎,然而羅毅並沒有上一任莊主的仁德,漸漸的羅焱山莊的名聲便不如以前了。”
忘邪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不解地問道:“那跟冥域崖有什麽關系?”
“半年前冥域崖接到了一個任務,正好要途徑羅焱山莊所在的城鎮,不大湊巧的是,我們的人在客棧內暫住的時候正好遇到了羅焱山莊的人,其中便包括羅毅的幾個兒子,他們一行人湊在一塊兒飲酒作樂,許是喝多了,便在客棧內引起了一些響動。”
“我們的人看不下去便打算出手相助,然而對方人多勢眾,再加上他們慣用的陰招,我們的人很快便落入羅焱山莊之手,他們將那幾人關入了山莊的大牢裡,每日嚴刑折磨,半年過後他們便要了那幾人的命,其中還有一個女子,她是個藥師,用假死藥蒙混了過去,在對方處理屍體的時候才偷偷跑了回來。”
“我再看見她的時候她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樣,意識也已經瘋癲,回來之後隻不斷重複一句話:殺了他們,我讓人去給她醫治,才發現她……”
說到這裡,君訣突然停頓了一下,眼底閃過了一抹駭人的殺氣,忘邪見狀心中一驚,能讓這人怒成這樣,她幾乎已經想象得到那名女子遭受了什麽。
“那人小產了,可她並沒有成婚,她回來的時候身上沒有一塊地方是好的,在見到我之後也只是跪著求我殺了他們,此外什麽也沒說,我答應了她一定會報仇,隨後讓人帶她下去清洗身子,可就在第二天,她自盡了。”
君訣身上的殺氣很足,忘邪在聽到這話後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長達半年的折磨,即便是再堅強的女子恐怕也承受不住,難怪這人會有這麽大的怒意,甚至下令屠了整個羅焱山莊。
“我答應過她要殺了羅焱山莊所有的人為他們報仇,我一向不會食言,羅焱山莊在外是個什麽秉性我並不在意,可他們若是動了我的人,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將他們屠殺殆盡!”
冥域崖的人大多都跟了他十幾年,雖沒有家人般的情誼,但他也絕不允許有別人對他們動手。
忘邪聞言沒有開口,這原本就是別人的事,與她不相乾,只是這麽聽來羅焱山莊的確不是什麽好地方。
“那明玉山莊呢?羅毅他們既然逃到了這裡,想必雙方之間的關系不錯吧?”忘邪突然問道。
君訣冷哼了一聲,眼底閃過了一絲嘲諷和不屑:“你太小看這位老莊主了,他可是個笑裡藏刀的老狐狸,若他是個好對付的人,我也不必這般費事的來他的明玉山莊住著。”
忘邪眨了眨眼:“這是什麽意思?”
“這位老莊主雖看著和善,給足了別人情面,是個很好說話的正人君子,但他只會做對他有利的事,而且此人實則六親不認,他既然肯幫羅毅,就說明羅毅一定能帶給他想要的東西。”君訣說道。
“羅焱山莊都已經被毀了,他能有什麽吸引得了老莊主?”
“誰知道呢,不過就是些令人不齒的玩意兒罷了。”君訣道。
忘邪點了點頭,然後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面前的人,問道:“你既然知道老莊主邀請你來參加壽宴是想害你,為何還隻帶著我一個人來?你就不怕到時候應付不了?”
君訣冷笑了一聲:“呵,那群廢物我還不放在眼裡,而且我做事從來都留有後手。”
忘邪聞言不語,她雖才來到冥域崖不久,可不知為何,眼前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很強,比以前她遇到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強,她本能地認為這個人不會失敗,永遠都不會。
不得不說,雖然這家夥說話很討厭,但做事風格的確很合她的心意。
……
此時的另一邊,在老莊主的臥房內,房門緊閉,羅毅正跪在老莊主的面前不停地磕頭。
“老莊主!您一定要幫幫我啊!您也看到了那個崖主有多囂張,若不除掉他早晚會影響到咱們的!”羅毅憤恨地說道。
老莊主面帶笑意地看著眼前的人,可眸子裡卻浮現出一抹嘲諷和鄙夷的意思,他輕輕拿起手邊的茶杯,細細地品著,隨後才緩緩開口說道:“羅莊主著什麽急呢?我既然肯收留你們,自然是想幫你們一把的,說起來你做事也的確太魯莽了些,就算你嫉恨冥域崖,也不能將自己的女兒給搭進去啊。”
“這……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啊!我都已經算計好了的,原本該是天衣無縫才是。”羅毅說道。
老莊主輕哼了一聲,緩緩走到羅毅面前,捏住他的下巴,雙眸直勾勾地盯著對方,笑著說道:“按常理來說,你我兩家一直關系不錯,我理應幫你,可這冥域崖也不是什麽能惹得起的地方,你讓我為了你們僅存的幾個人就跟堂堂冥域崖作對,總得讓我看見此行的好處吧?畢竟我明玉山莊也不是開善堂的。”
羅毅聞言愣了一下:“您……您想要什麽?我的羅焱山莊都已經被燒毀了,實在沒什麽有價值的物件兒了。”
“欸~我又不是只要物件兒的,若物件兒沒有,將人給我也不錯啊。”老莊主笑道。
羅毅聽了這話頓時僵住了,狐疑地看著對方:“您到底想要什麽?我實在不明白。”
“怎麽會不明白呢?你應該心知肚明才是,我記得你那個女兒似乎正是豆蔻年華的年紀,只是不知經歷了今早的事後,她的身子是否還是好的?”
“我方才讓人檢查了,身子倒還是好的,但……”
說到這裡,羅毅立即頓住,他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老莊主,一雙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話都已經說得這麽明白了,羅毅即便是再蠢也清楚了對方的意思:“這!月兒畢竟是我的女兒啊,要不老莊主換一個要求?無論什麽我都替你達成。”
老莊主聞言頓時沉下了臉色,冷冷地盯著對方:“你覺得你身上還有什麽是我想要的嗎?別在我面前裝什麽慈父,你若真看重你那女兒,怎麽會有今早的事?羅月在你眼裡也不過是個工具罷了,只要你將她給我,我立馬答應你殺了崖主,不然,你就自個兒等著冥域崖的追殺吧。”
羅毅面色難看地垂下了頭,若是犧牲一個羅月能讓他報仇他當然不會在意,可這個老莊主都已經年過九十了,這根本就是個老怪物,羅月畢竟是跟他有血緣關系的,就算他再怎麽無情無義也實在狠不下心。
老莊主見對方一直遲疑著不開口,僅剩的耐心也要被磨沒了,便冷聲說道:“我沒那麽多時間陪你在這兒耗著,要麽你現在答應,將人給我送來,要麽我現在就將你送到崖主的房門前!”
羅毅一聽這話頓時顫了顫身子,趕緊磕頭說道:“我答應!我答應你!等晚上我就將月兒給您送來,只要您答應幫我殺了崖主,什麽我都答應您!”
羅毅妥協的很快,仿佛之前的遲疑糾結都是逢場作戲,讓人看了忍不住冷笑。
老莊主聞言再次恢復了和善寬和的笑容,說道:“早這麽聽話事情不就簡單了麽?”
二人達成了交易,只是他們都沒有發現,此時的門外正站著一個明肖,他們之間的對話也被這人給聽了個一清二楚。
明肖冷笑了一聲,不留痕跡地轉身離開了。
又過了兩日,明玉山莊內一片安寧,忘邪除了待在君訣身邊就是待在君訣身邊,天天受他指使端茶遞水,簡直都要把忘邪的棱角給磨平了。
最可氣的是,這家夥就像是發現什麽了什麽機關,對忘邪的稱呼直接改成了小矮子,每叫一聲就像是在她的心上扎了一把刀,忘邪也是被欺負得沒了脾氣。
這日清晨,君訣坐在一旁安靜地看著書,而忘邪則坐在窗前,雙手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看著外頭的風景。
“來明玉山莊的第五天,他們依舊沒有對崖主動手,唉~”
君訣:“……”
“你是很盼望著我死嗎?”君訣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你不是說他們不是你的對手麽,怎麽會死得掉。”
君訣聞言冷哼了一聲:“看不出來你對我的實力還真有信心。”
忘邪癟了癟嘴沒有開口,繼續無聊地看著窗外,就在這時,君訣突然忽閃了一下眸子,淡漠地說道:“有人來了,是來找你的。”
忘邪聞言一愣,她怎麽沒感覺到有人來?而且誰會來找她啊?
忘邪抱著疑惑起身推開了房門,映入眼簾的就是明肖那張充滿笑意的臉。
二人四目相對,忘邪愣了半晌,這家夥是什麽時候出現在門外的?她怎麽絲毫沒有察覺?
“小白,我是來找你玩兒的。”明肖笑眯眯地說道。
忘邪扯了扯嘴角,然後將房門給帶上,轉身將明肖拉到了一個稍遠一些的位置,畢竟君訣喜歡清淨,這家夥的話又多,要是將君訣吵到了遭殃的只會是她。
“你要是閑得無聊就找你們山莊的下人陪你玩,我跟你很熟嗎?”忘邪冷淡地說道。
“別這麽說嘛,我還挺喜歡你的。”明肖道。
“喜歡我的多了去了,你得先去排隊。”
忘邪翻了個白眼,對她而言,這個明肖簡直就跟一個小傻子沒什麽區別,她的生命裡只會有耐心對付一個傻子,其它的傻子靠邊站吧。
明肖自然也看出了對方臉上那不耐煩的樣子,笑著說道:“你就陪我一會兒吧,我爹最近總是跟羅焱山莊的人在一起,都不陪我說話了,我無聊的很。”
忘邪聞言愣了一下,扭頭看向明肖。
“你爹跟羅焱山莊?他們有什麽好聊的?”
明肖笑著搖了搖腦袋,說道:“不知道,不過我前兩天晚上有看見羅莊主將他的女兒悄悄送到了我爹的房間,我在旁邊蹲了一晚上,只看見羅莊主出來,卻沒看見他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