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訣的聲音十分平靜,聽起來好像並沒有什麽情緒的起伏,忘邪靜靜地看著面前的人,總覺得對方的眼神中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傷感。
“既然你的父親這般強大,他又是怎麽死的?”忘邪問。
“他愛上了一個女人。”
忘邪聞言一愣,眼裡流露出明顯的不解,隨後君訣開始繼續述說。
“我的母親身份尊貴,是世間少有的美人,她文武雙全,在那時幾乎沒人不知道她的名號,就在二十年前,我的父親離開了十二門,他原本是想去麟啟遊玩,誰知在那裡與我的母親有了一面之緣,聽祖母說他們兩人是一見鍾情,相識沒有多久便成婚了。”
“二人郎才女貌,原本這應該是一件絕佳的婚事,然而我的父親身份不同,他來自十二門,若只是一個普通平民也就罷了,可他偏偏是十二門的門主,十二門最講究血脈純淨,身份越高他們的自由就越少,有時為了保持血脈的純淨不得不被迫與一個不愛的人結合,這就是十二門保持血脈的方法,我的父親身為門主,必須要遵守這一項法則。”
“二人成婚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十二門,那裡的人當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於是派出了人想要將我的父親帶回去,父親嚴厲反抗,以他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有人有本事能強行將他帶走,可一個再強大的人,若是有了牽掛,就會變得脆弱無比,十分好拿捏,我父親最大的牽掛就是我母親。”
“十二門的人抓住了我母親,以她的性命為要挾將我的父親帶回了十二門,我的父母就這樣被迫分開,之後沒過多久,十二門內便傳出了我父親身死的消息。”
說到這裡,君訣的眼神突然變得冷冽起來,忘邪聽了這話後有些不解。
“你父親就這樣死了?他好歹也是十二門的門主,就算違反規定與外面的女子結合,也不至於是死罪吧?況且以你父親的血脈,就算是十二門應該也沒人是他的對手。”忘邪說道。
君訣點了點頭:“沒錯,這也是其中最大的疑點,可事情發生的時候我還沒出生,關於我父親被帶回十二門之後的消息根本無人得知,我母親在聽到父親身死的消息後悲痛欲絕,一度想要自行了斷,可那時她被診脈發現懷上了我,為了保住我的性命,她只能忍著悲痛將我生下來,在我出生後她便尋死去和父親團聚了。”
君訣的語氣有些冷,他從出生起就沒見過自己的父母,一直是皇奶奶在照顧著他,在他剛記事的時候,戚兆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告訴了他關於十二門的事,以及他父親秘密留在麟啟的勢力冥域崖,這麽多年了,他一直在調查關於他父親去世的疑點,可始終沒能查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忘邪聽著對方的話皺起了眉頭,對於此人的家事她實在不好詢問太多,不過裡頭倒是有一件事與她有關,她不得不問。
“之前玄蛇曾跟我說過,我體內的血跟你父親的血脈十分相似,都有著絕佳的純淨度,但我體內的血並非是從你父親的身體裡煉製出來的,而是有人自行研究出的替代品,那些人該不會是以你父親為原型研究的血脈吧?”忘邪問道。
君訣聞言沉下了眸子:“的確有這個可能,你體內的血不可能出自三朝的任何一個地方,顯然是十二門的人在著手什麽關於血脈的研究,只是這項研究不方便在十二門進行,所以才會將手伸到三朝中來,而天隕書院就是其中一個,那個鳳棲殿的殿主定是與十二門有些聯系的。”
忘邪點了點頭:“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
“我想過段時間我得去一趟鳳梧宮。”君訣道。
忘邪聽了這話後愣了愣神:“鳳梧宮?那是什麽地方?”
“鳳梧宮是一處江湖勢力,位於西南方向的一個小島上,四面環海,也是距離十二門最近的一個地方,我查出鳳棲殿的殿主最初就是出現在那附近,他在那裡遇到了天隕書院的院長,之後才隨院長來到了書院,很可能殿主從一開始就是十二門安排的人,正好他需要一批用於研究血脈的人,所以才會混入天隕書院成立鳳棲殿。”君訣說道。
忘邪聞言挑了挑眉:“所以你懷疑鳳梧宮也和十二門有關系?”
君訣冷笑了一聲:“不是懷疑,是確信,三年前我曾遭受過一次追殺,那時我正處在練功的關鍵時期,就是因為那次追殺導致我走火入魔,身體受到重創,之後我曾派人嚴加調查過這件事,最後證實那次追殺的始作俑者就是鳳梧宮。”
當初若不是因為鳳梧宮的追殺,他也不會走火入魔導致癡傻,很顯然鳳梧宮已經察覺到了他的身份,所以才會出手,他們的目的恐怕也是覬覦他體內的血脈。
忘邪聽了對方的話後沉默了半晌,在思考了片刻過後,她忍不住問了一句:“我想知道,倘若我體內的血脈真的是十二門的人煉製而成的,為什麽這股血脈會對你起反應?”
君訣聞言愣了愣,不解地看向忘邪,忘邪解釋道:“從我來到冥域崖的第一天起我就有這種感覺,你我之前似乎一直有什麽東西在牽引著,我對你會莫名的有一種熟悉感,甚至聽不得關於你的壞話,也不能允許有人傷害你,在看到你受傷的那一瞬間,血脈會強行控制我的身體去保護你,這是為什麽?”
君訣聽到這話後徹底怔住了,他壓根就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事發生。
說起來之前他確實感覺出了一絲怪異,每當他因為動怒想要處置忘邪的時候,體內就會有一種神秘的力量阻止他,只是那種力量很薄弱,幾乎是可以忽略的,他便也沒怎麽在意,可如今聽到忘邪這樣說,其中顯然有著不對勁的地方。
一時間二人都沉默了,君訣看向忘邪說道:“關於這件事我暫時無法給出回答,不知你能否留下一些血,戚兆會將你的血仔細檢驗,或許能從中找到一些線索。”
忘邪聞言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倒是不介意,早些弄清楚這件事也好,畢竟這個血脈太影響人了,對我來說很不方便。”
她可不想因為什麽外界因素的影響對面前這人產生什麽不該有的情緒,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
君訣看著對方的表情輕笑了一聲:“過幾天去鳳梧宮,你可願隨我一起去?”
忘邪聞言愣了一下:“讓我跟你一起去?你就不怕我到時候給你惹出亂子來?”
君訣搖了搖頭:“我相信你不會的,反正這冥域崖你也已經待了一段時間了,我想你應該會願意出去走走。”
忘邪揚起眉頭露出了笑容:“也好,這個鳳梧宮我還沒去瞧過呢,也不知是什麽樣的。”
說罷,忘邪繼續躺在床塌上盯著床頂發呆,君訣則繼續處理著手中的事務,二人之間倒是一片和諧。
……
幾天過後,忘邪的傷已經有了明顯的好轉,君訣為了給她調養身體特地請了冥域崖最好的大夫,整日湯藥喝著,藥浴泡著,山珍海味也一樣不少,才幾天的時間,忘邪的臉色都便紅潤了。
這天一早,忘邪坐在椅子上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看著裡面鏡中那張有些肉肉的臉,忘邪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隨即從椅子上站起。
這才幾天啊,她的肉是越來越明顯了,雖說她一向不怎麽在意自己的外貌,但再這樣下去顯然會影響到她練功的,她可不希望自己的身體變得笨重又遲鈍。
這般想著,忘邪更加篤定了要出去運動的想法。
隨後忘邪離開了寢殿,她在冥域崖內四處走動著,一路上看到了不少的人,說來也奇怪,這些人為什麽一直要盯著她看?而且並不是光明正大地盯著,也不是好奇地盯著,而是帶著一種畏懼和尊敬,偷看的眼睛裡明顯帶著一絲閃躲。
既然這麽害怕,幹嘛還要偷看?而且她長得又不猙獰,這些人這麽緊張做什麽?
忘邪心中疑惑,但她也懶得追究,只是繼續往前面走著,沒過多久她來到了冥域崖出口的位置,前方是一扇石製的大門,兩邊還有護衛看守著,就在忘邪打算繞道去其它地方的時候,大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響。
“開門!讓我進去,我要見崖主!你們快將門打開!”
忘邪聽到這個聲音後徹底怔住了,眼底浮現出明顯的不解。
“這個聲音沒聽錯的話好像是冷彧的吧?他怎麽會出現在冥域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