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鼻尖的酸楚和眼眶逐漸浮現的晶瑩,鳳沅才終於回過了神,呢喃道:“我娘……死了?怎麽死的?”
鳳啟將手中的信件交給了鳳沅,說道:“這是你母親的遺書,上面有她的死因,還有你的身世。”
鳳沅低頭看著那封信,打開後裡頭是熟悉的筆法,的確是他母親的字,上面清清楚楚地寫明了鳳沅的身世,他果然不是陳家的孩子,而是鳳啟的,信上說自鳳沅離開後的那一天她就料到了鳳啟會找到她,雖說她的心中一直記著鳳啟,可她到底是陳家的主母,陳家主扶養鳳沅多年,她作為妻子即便無法為他生兒育女,也不能拋棄丈夫隨另一個男人離開,所以她選擇自行了斷了結了當年的往事,也給陳家主一個交代。
上面還說鳳沅的的確確是鳳家子孫,望鳳啟能好生對待,保住他的性命。
鳳沅看著上面的字笑了起來,他的笑容很奇怪,根本看不透他此刻的想法,他的淚水不斷滴落到信紙上,暈開了上頭的字,面前的鳳啟見狀心疼不已,一把將人抱在了懷裡。
“小沅,你是我的兒子,你是鳳家子孫,為父讓你在外流落多年實在是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你放心,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你是我鳳梧宮的少主,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無論你要什麽我都給你!”鳳啟深情地說道。
鳳沅搖了搖頭:“我沒什麽想要的,只有一個請求,我娘在世的時候一直念著鳳梧宮,我知道她最想去的地方一定就是這裡,既然她活著的時候不能完成,現在她死了,我希望完成她的心願,將她葬在這座島上。”
“好,我這就傳信讓他們將你母親的屍首帶回來。”
“多謝鳳宮主,我有些累了,想回房歇息,鳳宮主自便吧。”
說完,鳳沅便一搖一晃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鳳啟見了心中疼得厲害,隻認為對方是悲傷過度,他也不好打擾,便很快離開了。
隨後院子中只剩下了忘邪幾人,忘邪的臉色有些異常,她緊緊地盯著鳳沅的房間,瞳孔中浮現出一絲疑惑。
“你在想什麽?”君訣問。
“這件事好像有些奇怪。”忘邪說道。
冷彧聞言不解:“哪裡奇怪了?我倒覺得他們都是無比深情之人,現在變成這樣的結局實在讓人感慨啊。”
忘邪搖了搖頭:“聽起來的確很讓人感慨,可我總覺得裡面好像還隱藏著什麽事情,這種怪異的感覺說不清。”
“無論這件事奇不奇怪,鳳沅的母親的確是死了,鳳沅很可能會為這件事感到自責,畢竟若不是他執意要來鳳梧宮,他的母親大概也不會想到自行了斷吧。”君訣說道。
忘邪點頭,的確,這對鳳沅的打擊太大了。
……
又過了幾天,鳳啟和鳳羽帶著東西來到了小院中,顯然他們是來找鳳沅的,然而自從得知自己的母親去世後,鳳沅便已經好幾日沒有出過房門了,即便他們擔心也無可奈何,只要他們一靠近,鳳沅便會怒吼著將他們給趕出來。
忘邪等人心中無奈,隻得給他些時間讓他自己冷靜一下。
這一日,鳳啟是身著一身白衣來的,就連身後的下人們都穿著喪服,只有鳳羽是黑衣,以往他都是穿著紅色的衣裳,可這次畢竟是辦喪事,若他穿紅衣則顯得太不合規矩,這才該為黑色長袍。
鳳啟站在鳳沅的屋外輕輕敲了敲門,說道:“小沅,我已經命人將你的母親接回來了,今日便為她將這葬禮給辦了吧。”
話音一落,房門被推開了,鳳沅衣衫不整地從裡頭走了出來,他的發髻很亂,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雙眼也紅腫得厲害,瞳孔中的血絲更是讓人心驚。
在場的幾人見了都不免皺起了眉頭,幾日之前這人還是一副天真浪漫的樣子,怎麽如今卻成了這樣。
他們瞧著心疼不已,鳳啟拭去了眼角的淚水,柔聲道:“小沅,我讓下人來為你換身衣裳好好梳洗一番,你這個樣子若是被你母親見了只怕是要心疼。”
鳳沅呆滯地點了點頭:“有勞鳳宮主了。”
面對鳳沅生疏的稱呼,鳳啟有些無奈但也說不了什麽,之後他們便一同去參加葬禮,忘邪等人也身著喪服跟在後頭,今天他們只能靜靜地在後頭看著,無法插嘴,忘邪實在有些擔心此刻的鳳沅,目光一刻也沒從對方的身上移開過。
在不知過了多久後,秋薑被下葬了,鳳沅看著面前的棺槨,淚水止不住地往外湧,他緊緊地咬著下唇,在被封土的一瞬間抱住了身邊的鳳啟。
“爹……我娘真的死了嗎?”
此話一出,鳳啟頓時就怔住了,他很高興鳳沅喚他爹,可現在他也高興不起來,畢竟這父子倆最愛的女人已經死了。
鳳啟輕柔地拍著鳳沅的肩膀,二人的身影顯得格外和諧。
直到快傍晚的時候,葬禮結束,他們又回到了小院裡,鳳啟看向鳳沅說道:“小沅,既然你是我的兒子,以後便是鳳梧宮的少主,作為少主,再繼續居住在這個偏遠的院子就不合適了,等會兒我就讓人給你收拾出一個宮殿來。”
鳳沅聞言搖頭:“多謝爹,不必那麽麻煩的,我在這兒住得很好,況且我的朋友們都在這裡,我也不想與他們分開,在這裡我也能安心些。”
鳳啟聞言點頭道:“也罷,你若想在這兒繼續住著那就住著吧,等過些時候你的身子養好些了,我立即向眾人宣布你的身份,絕不會讓你受委屈。”
“是,多謝爹費心。”
說完,鳳啟等人便很快離開了,待人走遠後,鳳沅的眼神再次變得黯淡無光,話也不說直接轉身回了房間。
忘邪等人坐在院子裡一臉無奈。
“瞧瞧,多好的孩子現在變成了這樣,真叫人心疼。”冷彧道。
“遇上了這樣的事,鳳沅也無可奈何,他年紀小需要多一些適應,等過些天吧。”君訣說道。
忘邪單手撐著下巴靜靜地看著桌上的茶杯,微風拂過時上面激起了一層細微的波瀾,瞧著很是好看,上面還倒映著忘邪的眼眸,幽深冰冷。
一旁的君訣察覺出了忘邪的異樣,疑惑地問道:“你怎麽了?還覺著哪裡不對嗎?”
忘邪搖頭:“沒什麽,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忘邪低頭沉思著,她總覺得鳳沅母親的死有些蹊蹺,就算她心系自己原本的夫君不願和鳳啟來鳳梧宮,那她直接拒絕不來不就好了?好好的為什麽要自盡呢?倘若沒有孩子也就罷了,無牽無掛找不到活下去的方向,可她是有鳳沅的啊。
瞧著鳳沅的模樣,他們母子二人的關系應該是不錯的,否則教不出鳳沅這樣天真無邪的孩子,一個母親有了這樣的孩子,怎麽可能會忍心自盡離開?這其中定然還隱藏著什麽事是他們不知道的,或許鳳沅的母親並不是自盡?而是被人所害?可誰要害她?
忘邪心中十分費解,然而天色很快黑了,他們也隻得各自回房。
到了第二天清晨,忘邪特地起了個早,她路過院子的時候扭頭看了眼鳳沅的房間,大門緊閉,心道這人不會還要將自己關上幾天吧?他到底在裡頭做什麽?
出於不放心,忘邪偷偷上前將房門推開了一條縫,頓時一股冷氣從裡頭冒了出來,忘邪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她嗅著屋內的氣味,發現裡面並沒有鳳沅的氣息,這才打開門走了進去。
果然,床鋪是空的,被褥也冰涼得刺骨,顯然鳳沅已經離開很久了。
忘邪心中一沉,趕緊轉身往外頭走去,忘邪先是在鳳梧宮內轉了一圈,然而並沒有找到鳳沅的身影,隨後她又走出鳳梧宮往小島上走去。
半晌過後,她在一處破舊的院子外找到了她想找的人。
忘邪抬頭看著面前的院子,是之前鳳羽帶他們來看過的,據說曾經鳳啟宮主還未創建鳳梧宮的時候就是住在這裡,這麽多年了一直都沒有拆掉。
而此刻鳳沅就坐在院子裡,他抬起頭靜靜地看著裡頭的屋子,平靜的眼眸中看不出他此時的心緒。
忘邪緩緩走了上去,問道:“大清早的你來這裡坐著幹什麽?”
鳳沅並沒有立刻回答她的話,原本清澈的眼眸稍稍有些暗淡,二人就這樣靜靜地待著,片刻過後,鳳沅終於開了口。
“其實我娘時常會跟我說起鳳梧宮的事,那時鳳梧宮還沒有建立,鳳啟宮主也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俠士,而我娘原本就出生在這座島上,而這個院子就是我娘以前的住處。”
鳳沅靜靜地說著,忘邪聽了這話後卻忍不住愣了愣神:“你娘原本就是這個島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