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湫聞言幽幽地瞥了她一眼,道:“這事你最好還是不要多問。”
“你一早便知道我在旁邊聽著,倘若你不想讓我知道,想必也不會同皇上聊起這些吧?”
慕容湫頓了一下,嘴角揚起了一抹笑容:“你倒是看得很明白。”
“在我來風嵐之前你便說過會幫我,並且會成為我的朋友,既然是朋友,有什麽話直說便好,又何必總讓我猜呢?”忘邪道。
慕容湫輕笑出聲:“有些事直說不得,倘若你連猜都猜不到,我又如何會這般費心地同你往來?”
很顯然慕容湫有事需要忘邪去做,只是這事不好明說,他也不確定忘邪有沒有這個本領,所以才會故意放出線索等忘邪察覺,一是想看看她到底有沒有值得自己相信的本事,二也是想讓她知道皇室曾經的往事。
忘邪聽了他的話後皺起了眉頭,果然,比起這種事事隱瞞的家夥,還是慕容霖那樣單純沒有心計的人會更討人喜歡。
“既然我已經猜到了,你現在可以如實告訴我八年前的事了吧?”忘邪說道。
慕容湫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講述道:“你應該聽你身邊的護衛說過,在這后宮裡,我父皇最寵愛的便是我的母妃,即便二十多年也從未變過,不過在八年前,后宮最得寵的不光有我的母妃,還有一個妃嬪同樣得寵。”
“是誰?”
“樂貴人。”
忘邪聞言皺起了眉頭,這個樂貴人她好像沒聽說過啊。
“樂貴人是我母妃家中的堂妹,從前我母妃與樂貴人的關系很好,後來樂貴人的家中遭難,母妃便將她招進宮來,樂貴人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一進宮便豔壓了后宮一大片的妃嬪,後來我父皇去看我母妃,正好見到了樂貴人,母妃想著樂貴人可憐,與她關系又好,便向父皇請求將樂貴人留在了后宮。”
“父皇最聽母妃的話,再加上樂貴人的確是個很好的女子,父皇答應了封為貴人,自那以後后宮最得寵的便成了我母妃和樂貴人,沒過多久樂貴人生下了一個男孩兒,也就是我的六皇弟,只是宮裡頭有規定,位份低的後妃是不能養育皇子的,那時皇后又忌憚我母妃和樂貴人得寵,便向父皇要了旨意,扶養了六皇弟。”
說到這裡,慕容湫忍不住輕歎了一聲:“雖說我父皇也有些為難,但皇后的母家勢力重大,皇后之求又在情理之中,父皇也隻得答應,六皇弟在皇后的手底下長大,皇后有意分離樂貴人母子,所以六皇弟從小就與樂貴人不親,樂貴人因此傷心了許久,好在幾年之後樂貴人再次生下了孩子,那個孩子便是我的九皇弟。”
“母妃擔心樂貴人失去孩子會再次難過,便求著父皇讓樂貴人扶養九皇弟,父皇答應了,由於母妃與樂貴人的關系,我與九皇弟自小就很合得來,整個宮裡我與他的關系是最好的,而且九皇弟很聰明,父皇也十分疼愛他,可好景不長,風嵐時常會爆發疫病,在八年前皇城內便生了一次痘疫,九皇弟不知怎的染上了痘疫,之後沒多久就喪命了。”
忘邪聽了對方的講述後眉頭緊皺:“既然如此,為何皇上會忌憚皇后?這事與皇后有什麽關系?”
“你可還記得我跟你說的那個六皇弟?雖說六皇弟也是樂貴人的孩子,但因為沒養在樂貴人身邊,而且天資平凡,所以父皇並不是很喜歡他,也不知皇后跟六皇弟說了些什麽,導致六皇弟對自己的親弟弟心生嫉恨,原本我九皇弟感染痘疫後是能治好的,可有一次我去看望九皇弟的時候,卻發現九皇弟已經咽氣了,而六皇弟正躲在屏風的後頭髮抖,他的身上還帶著感染痘疫的物件兒。”
忘邪聞言怔住了:“你是說六皇子故意讓九皇子感染疫病身亡?”
慕容湫點頭:“那件事出了之後后宮就亂做了一團,樂貴人因為傷心過度大病了一場,父皇派人嚴查,多番審問六皇弟,可他偏生什麽都不願意說,隻一個勁兒地發抖,因為接觸了感染源,六皇弟很快也得了痘疫,父皇隻得先將他關起來,之後查到的證據也都指向六皇弟,於是這事就這麽確定了,父皇本想著先治好六皇弟的病然後再處罰,可大概是遭了天譴,六皇弟的病越來越嚴重,沒過多久也喪命了,樂貴人先後喪了兩子,傷心欲絕,沒多久也死了。”
樂貴人和九皇弟都是他從小認識的,兩人死後他消沉了許久,也是那時他發現這個皇宮的凶險,與其在這樣的地方步步為營,倒不如外頭的世界更加舒暢,所以他才會在八年前選擇出宮遊歷。
忘邪靜靜地聽著,臉上的神色微微有些複雜:“皇上是懷疑六皇子謀害九皇子是受皇后唆使的?”
“這件事誰也說不準,直到今日都沒能查出當年的真相,可六皇弟很少與九皇弟接觸,而且他的性子也一直很溫和,若無旁人的教唆,他斷然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慕容湫回答道。
忘邪聞言沉默了,她還真沒想到這風嵐皇室從前有過這樣的過往。
“這麽說皇上一直忌憚著皇后,連帶著對四王爺也喜歡不起來?如此看來四王爺倒是有些無辜了。”忘邪說道。
慕容湫聞言愣了一下,看向忘邪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你如今瞧著四皇弟是個性子不錯的人,可他從前不是這樣的,若他從始至終都是如今這乖巧的模樣,父皇大概也不會對他有隔閡了。”
“我聽說了四王爺以前是個很跋扈囂張的人,不過有句話叫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四王爺既然能改變,想必他骨子裡也不是個壞心眼的人,我倒覺得他性子直爽是個可以相交之人。”忘邪道。
慕容湫冷笑了一聲:“你才剛來皇宮一天便與四皇弟這般相熟了?我待在你身邊做了這麽久的丫鬟怎麽不見你對我熟悉?”
忘邪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道:“我不喜歡太會算計的人,你隱瞞身份在我身邊這麽久,可想心計深厚,比起你還是那個容安更討人喜歡一些。”
“明明都是我,能有什麽差別。”
“男人和女人的差別。”
“……”
慕容湫無奈地歎了口氣,就在這時,一個小宮女氣衝衝地朝他們的方向走了過來。
小宮女朝慕容湫行了個禮,說道:“三王爺,我們娘娘想請您過去說說話。”
“我知道了,這就過去。”
說著慕容湫轉身看向忘邪:“你可要同我一起去?”
忘邪疑惑地歪了歪腦袋:“去哪兒?”
“玄鸞殿,我母妃那兒。”
忘邪聞言頓了一下,隨即點頭跟在了慕容湫的身邊。
半晌過後,他們來到了傳說中的玄鸞殿,忘邪抬頭打量著眼前的宮殿,很氣派,但並不算華麗,倒是挺舒心的,周圍種植了不少花卉植物,光是看著都讓人身心舒暢。
隨後慕容湫將她領到了大殿中央,那裡已經擺好了許多美味佳肴,很快一個穿著樸素的女人從外頭走了進來,手裡還端著一碗濃湯。
“湫兒來了?快坐下嘗嘗母妃的手藝。”
那女人笑得很燦爛,看上去完全沒有貴妃的架子,五官也生得好,眉眼與慕容湫有些相似。
慕容湫見狀有些無奈:“母妃,我剛從父皇那兒用膳回來,您犯不著做這些,況且這種事讓宮人去做不就好了?何必勞累自己,父皇說您的身子還沒好呢,應該多多休息。”
“我就是休息太久了所以身子才不好的,之前是因為你沒回來我懶得動彈,如今你回來了,我的精神自然也就好了。”
說完聶貴妃便轉頭將目光放在了忘邪的身上,頓時溫柔的眼眸忽閃了起來:“這位姑娘本宮沒見過啊?是你心儀的女子?模樣生得不錯,眼神清澈是個機靈的孩子。”
慕容湫扯了扯嘴角,無奈地說道:“這位是寧容郡主,從麟啟來的使臣,我正好碰到她便帶過來瞧瞧。”
聶貴妃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原來是這樣,我就說湫兒平時對男女之事並不上心,怎麽突然開竅往宮裡帶女人了,郡主請坐,本宮有些失儀了。”
忘邪笑著搖頭:“哪裡,貴妃娘娘的氣色看起來很好,是個溫柔的女子。”
“郡主真會說話,若以後湫兒也能娶一個像你這樣的王妃就好了,湫兒,你可得抓緊著些,我覺得這位郡主就很不錯,你們若是看得對眼的話不如——”
“母妃!郡主是麟啟的幽王妃,已經成婚了的。”慕容湫急忙打斷道。
聶貴妃聞言一頓,隨即笑容垮了下來,幽怨地說道:“我就知道,這麽好的女子哪裡能讓你遇見,你瞧瞧,讓你一直對成婚的事不上心,好姑娘都是別人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