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隻以為她這是虛張聲勢,誰知她接下來的話,讓他恨不得吞回剛才的話。
“這酒入口寡淡,尾味澀苦,搖晃一下酒裡上下氣泡還不勻,分明就是摻了水,掌櫃的若是覺得我所言有虛,不如請個釀酒的老師傅來瞧瞧?“
掌櫃聽完,後背冷汗涔涔,要是真請師傅來看,那不就是自砸招牌嗎?
在看面前這丫頭,分明是真有幾分本事,眉眼都是自信。
看來這一次,他確實走眼踢到了鐵板。
酒裡摻水可是生意不誠信的大忌,絕不能傳出去。
心思一轉,他立馬賠笑道,“我這不是看二位年紀小,怕你們喝醉了回不了家,才會出此下策,哪曉得,二位還是行家,是我多慮了。”
楚青梅冷笑,“照你的意思,還是好心了?”
掌櫃一時不語,但沉默已是最好的答案。
“那我們要是不領這情,豈不是顯得我們狗咬呂洞賓了?”
四舍不入一下,豈不是就是在說他們罵狗?
這口氣,楚青梅是可忍孰不可忍。
掌櫃見這丫頭眸色漸冷,心裡不禁突突,生怕她初生牛犢不怕虎,真把事情往大了鬧,便一咬牙道,“不如這樣,今日這桌就給二位免了,當做是我考慮不周的賠罪如何?”
楚青梅忽然笑了,“真有趣,你左一口多慮,右一口考慮不周,橫豎你生意不誠實,倒還成了我們不識好歹。”
掌櫃三番兩次對一丫頭拉下臉來,已經有些沉不住氣,旁的小二懂察言觀色,立馬上前喝道,“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孫小安拍桌起身,氣勢凶狠,小二忍不住被嚇了個哆嗦,退到了掌櫃身後。
楚青梅也來氣了,她對上掌櫃的視線,“我就是要吃罰酒,你能奈我何?”
一時間,氣氛頗有些劍拔弩張,幾人僵持不下,也沒人先開口。
適時,一道淳厚的聲音響起,“掌櫃的說酒裡摻水,是看兩人年紀小好心,那不知我這裡,又該如何解釋?”
幾人霎時都被聲音吸引,轉過了頭去,只見靠窗末尾的那桌,一位靛藍長袍的中年男人,正將酒壺朝前推了推。
楚青梅打量著他,袖口的銀絲祥雲滾邊,腰間贅著品質極佳的玉佩,無比在表露著他的身份不凡。
不過只是坐在那裡,不怒自威之勢便撲面而來,叫人雙肩發沉。
掌櫃哪裡想到前一個楚青梅就夠他頭疼的,結果這會兒又來一位爺趕著湊熱鬧,且看樣子,還是位他惹不起的爺。
一時間,他是欲哭無淚,可也得硬著頭皮解釋,“這位老爺,我可真是不知這酒裡為何會有水啊,我以為就那麽一壇,方才會這般同他二位說的。”
說完,他又呵斥起小二,丟給他一把鑰匙。
“怎麽回事!你還不快給我去檢查檢查剩下的酒,看看是不是也摻了水!”
小二也是機敏,立馬反應了過來,腳底生風般閃進了後院。
看著掌櫃一臉懵逼毫不知情的樣子,楚青梅冷嗤一聲。
“說來說去,掌櫃的都為人不實,還總有千萬種理由和借口,好人倒是都讓你做了。”
掌櫃被噎了一句,可又不敢回嘴,誰叫這是事實。
不多時,那小二就風風火火跑了回來,高喊道,“掌櫃的不好了!這批酒裡幾乎都有水!”
掌櫃身子故意踉蹌了下,面色不可置信又鐵青,“什麽!怎麽會這樣!究竟是誰要這樣害我!”
楚青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演技,不給他們批個奧斯卡都對不起。
明明早就心知肚明,這會兒還想推鍋,她倒要看看,他們能推給誰?
這時,那位老爺再次發話,“我不管你酒裡如何有了水,今日之事,你必得給個交待。”
原本掌櫃還想演出苦情戲,拖拖時間興許幾人就走了,可這位老爺發了話,那就是在逼他處理。
要是那兩個毛頭小子,他還能嚇唬敷衍一下,可面前這位,他不敢惹啊。
萬一又是哪位喜歡微服私訪的大人物,得罪了豈不是只有死路一條。
斟酌著,他便道,“庫房的鑰匙都在我手裡,外人來摻酒的可能性不大,那便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楚家酒坊的酒有問題!”
那小二也是極為會配合的,立馬一副恍然大悟又痛心的樣子。
“掌櫃啊,早前我就說了讓你別圖便宜,進那楚家酒坊的酒,你瞧,這下好了吧,可不就鬧出事兒來了嗎!”
掌櫃一臉悔恨,“這楚家,當真是害死人!”
一邊罵,一邊又向三人保證,日後定會改正雲雲,還免了他們的飯錢。
主仆倆一唱一和,倒還真有那麽幾分委屈的意味。
饒是楚青梅再想發難,也沒法子。
畢竟,她又沒抓到摻水的現行。
不過,這掌櫃剛剛提到的楚家,不會就是她家吧?
!!!
想到這,楚青梅忽然心生不好的預感。
這縣城說大,不過也就兩條交叉的主街,萬一要是被人給認出來,那可就是大麻煩了。
一想到楚老太太,她就忍不住頭疼。
三十六計,還是溜為大吉。
“既然掌櫃的都這麽說了,我們要是再揪著不放,倒顯得小肚雞腸了,我們也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不等掌櫃開口,楚青梅便一手拽著孫小安胳膊,一手提著東西,快步出了酒樓。
孫小安不明所以,但看了看胳膊,紅著臉微微撇過頭,也沒有掙脫。
楚青梅一口氣走到了巷尾,瞅著周圍沒什麽人後,才放開了孫小安,松了口氣。
手臂上的力道陡然落空,孫小安有些淡淡的失落,但很快,他便拋之腦後。
因為楚青梅,催著他回家。
楚青梅此時一心隻想回家,生怕被人給認出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人越怕什麽,往往就越來什麽。
楚俊正好路過悅來酒樓,看著急匆匆出來的楚青梅和孫小安時,他心生疑惑,但也沒上前打招呼。
——
傍晚,楚周氏突然回了楚家。
一進屋,她就聲淚俱下的告了楚青梅一狀,將酒裡摻水的細節掩去,隻說楚青梅故意汙蔑,要害酒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