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灝閱之所以對你這麽好,也不過是因為,他派來的密探,偷聽到了我和佔卜星命的談話——”
“卻不知道,那談話是我故意泄露的——”
“目的就是讓他自以為聖女在手,按耐不住。”
鳳湉忻睜大雙眼,掩飾不住眼底的詫異:“龍灝閱對你忠心耿耿,怎麽可能會造反?”
“忠心耿耿?”
“他可是前朝的太子,殺母弑父之仇,亡國之恨,怎麽可能會對我忠心耿耿!”
聽到這裡,鳳湉忻整個人都懵逼了。
但是以前的一切,似乎也就有了解釋。
為什麽陸風一直叫的龍灝閱“殿下”,為什麽龍灝閱在那西山山洞裡面,走火入魔一般地喊著父皇母后。
還有這個男人對於木製弓箭等大殺傷力武器極其熱衷,甚至還建了一個隱秘的兵器寺。
對了,還有之前,軒轅劍說,龍灝閱想要造反,她卻並沒太相信。
現在,一切的一切全部都串聯到了一起。
狠狠地拍了拍桌子,軒轅野冷笑道:“都隻恨我當年太大意!”
“竟然沒有發現有一條漏網之魚。”
當年,軒轅野是前朝的大將軍,因為開疆拓土,屢立奇功,所以深受前朝皇帝的寵愛和信任。
加官進爵,無上榮耀,甚至和王爺平起平坐。
可是他心大於天,哪裡甘心自己一輩子都是一個將軍,要做,就做人上人!
他卻早已經包藏禍心,暗中秣兵歷馬,然後終於有一日,利用皇帝對自己的信任,調開了禦林軍,長驅直入。
然後開始逼宮。
前朝皇帝怎麽樣也沒有想到,他完全信任的大將軍,竟然會逼自己讓位。
可是這廣闊江山啊,乃是先祖們留下的,怎麽能這麽輕易就拱手讓人。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皇位,軒轅野當時惡心暴起,拿著劍,就直接朝著前朝皇帝刺去。
兩個人扭打做一團,最後前朝皇帝胸口被刺中一劍,當場一口血噴了出來。
而這時,恰好皇后帶著年幼的龍灝閱過來背誦功課,卻是在書房裡面看到了這樣的一幕,當場大驚。
最後,皇宮裡面被血洗一空,宮女太監,無一不是葬身刀下。
“當年我血洗整個皇宮,自以為已經斬草除根,萬無一失,卻沒有想到,竟然被龍灝閱跑掉了。”
“而且,他還埋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這麽多年,我竟然一直沒有發現——”
聽到這裡,鳳湉忻一雙杏眸裡面都是厭惡:“背叛舊主,忘恩負義,還直接滅了整個皇室,軒轅野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良心?”
念著這兩個詞,軒轅野仰天長嘯,哈哈地笑了起來,癲狂無比。
“良心多少錢一斤啊——”
“成為皇帝,整個天下,可都是我的了!”
柳眉微皺,鳳湉忻正想說話,大門卻是一腳被踹開,緊接著,旁邊的太監就一下子拿起布條,粗魯地塞進了她的嘴裡。
因為是被綁在屏風後面,所以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麽,她根本就看不見。
但是直覺告訴她,是龍灝閱來了。
“嗚嗚嗚——”
她使勁兒地扭動著,掙扎著,想要發出聲音,可是布條和繩子,卻是緊緊地束縛著她,讓她無法動彈。
旁邊的一個太監,不知道又從哪裡拿出來一條拇指粗細的麻繩,把她又結結實實地捆了一圈。
“給我老實點!”
這一天。總算是來了啊。
他現在都記得,當年和母后一起到勤政殿去找父皇背誦,大門打開的一瞬間,看到的那副景象。
父皇和軒轅野兩個人激烈打鬥著,卻是因為自己開門的那一瞬間分了神,一下子被刺中。
鮮血頓時像是泉水一般噴湧出來。
“走!快走啊!”
只見父皇緊緊地抱著軒轅野的腿,死死地扯著,大吼:“跑啊!快跑——”
接下來,母后抱著他,像是瘋了一般往外跑著,呼呼的風聲,追殺的士兵喧嚷的聲音,弓弩混合著淒厲的一片慘叫聲。
到處都是一片血紅。
昔日裡面宏偉莊嚴的皇城,此刻卻是像是一個修羅場,破敗血腥、宛如人間地獄。
“阿和——”
母親卻是突然把他放了下來,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笑容溫柔典雅。
“那邊有個小門,你快走,不要被抓住——”
“母后,”小小的人兒臉上都是淚痕,緊緊地抓住女人的手,“你和阿和一起,你和孩兒一起。”
“阿和,快走,來不及了——”
“我和你一起,目標太大,你逃出去已以後,記得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沒有母后和父皇的日子,一定要記得好好照顧自己。”
像是預料到要發生什麽,龍灝閱緊緊地拽著女人的衣袖,淚水嗚咽:“我不要。我不要。”
“母后。”
“不要丟下我。”
“不要丟下我。”
“記得,好好活著,不要報仇,平平安安地過一生就好——”
“我不要。我不要。母后。”
用力地抱住女人的胳膊,龍灝閱哭得撕心裂肺:“孩兒要和父皇母后在一起。”
話落,女人狠狠地一甩袖子,那溫婉的眉眼頓時凌厲起來。
“滾啊!”
“剛剛我已經放了求救的信號了,你的書童陸風已經在外邊侯著了。”
“快滾!”
正說著,不遠處殺聲震天,來勢洶洶,軒轅野的爪牙已經追了過來。
龍灝閱還想說些什麽,卻是一把被打暈,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等到他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破舊的茅草屋裡面,陸風坐在床邊,滿臉都是驚喜。
“殿下,您總算是醒了,真是嚇死小的了——”
“您不用擔心,此處距離皇城偏遠,是我的一個親戚家裡,軒轅野找不到咱們的。”
有些遲緩地看了面前一圈,他呆愣地抬頭:“父皇和母后呢。”
“他們怎麽不在?”
陸風小小的臉上頓時一片靜默。
“父皇。和母后呢?”
小小的龍灝閱固執抓住陸風的手:“他們是不是等會兒就來和我們匯合了?”
搖了搖頭,陸風眼中都是晶瑩,卻是忍著不哭。
“殿下,主上和主母。被軒轅野那個狗賊殺了,然後吊在城牆上曬了三日。”
“如今,他已經改了朝代年號,威脅鎮壓大臣,自己稱帝了!”
剩下來的日子,過得索然無趣。
支撐著龍灝閱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殺掉軒轅野,報仇雪恨!
大概是老天開眼,有一次,他趁著邊疆躁動,揭了皇榜,平複了反賊,終於成為了軒轅野信任的大將。
然後一步一步,成為了丞相。
“謝愛卿當真是好耐心好計謀,一步一步的,寡人竟然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
軒轅野慢步站起,步履有些緩慢:“哦,對了,你還給朕下了毒吧,要不然最近朕怎麽總是一直吐血,身力衰竭。”
“本相這不過是禮尚往來。”
“你不也給我下了陽春白雪嗎。”
“不過,蒼天有眼,天道輪回。”
拔出劍,龍灝閱一雙鳳眸裡面都是幽暗,一步一步朝著軒轅野逼近。
突然的一瞬,他提起劍,一招就狠狠地砍了下去,速度之快,動作凌厲。
可軒轅野卻是絲毫不慌,哈哈笑著,然後猛地一下就消失了。
細看,龍灝閱才發現,原來是地面多出來了一個暗道。
“殿下!”陸風飛快地走了過來,“小心有詐——”
龍灝閱卻是沒有絲毫的猶豫,跟著就進了暗道。滅門之仇,殺母之恨。
跟著狹窄彎曲的暗道,等到再出來的時候,伴隨著一道白光照射過來,他才發現,這裡竟然是城牆上?
“太子殿下——”
“您不是想要報仇嗎。”
“過來啊哈哈哈——”
軒轅野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龍灝閱抬眸看去,臉色卻是頓時一變。
“龍灝閱,走啊,快走——”
鳳湉忻整個人被吊在半空中中,聲音著急:“軒轅野在這裡埋了炸藥!足以把整個皇城都給炸掉!”
軒轅野哈哈笑著,拽在手裡的繩子微微松開,鳳湉忻整個人就一下子往下墜去。
“啊!”
然而下一秒,軒轅野又捏緊了繩子,鳳湉忻頓時又固定了。
咬牙,她惡狠狠地睨著那個頭髮花白的老頭:“軒轅野,有本事,你就松了繩子,給本姑娘一個痛快——”
“哈哈,那怎麽行,聖女大人,可是引誘太子殿下的關鍵啊。”
龍灝閱鳳眸微微眯起,提著劍的手指緊了緊:“放了她——”
“哈哈哈,太子殿下,你手裡拿著劍,我可真是害怕呢。”
“我一害怕,這手就抖,一抖,繩子就拉不穩——”
“啊——”鳳湉忻整個人又一下子往下墜去,天旋地轉極度刺激。
眼底都是涔冷暗色,龍灝閱突然一個揚手,掌心裡面的劍就一下子扔到了地上。
“龍灝閱!”
咬牙,鳳湉忻眼眶酸澀:“你腦殼有包嗎,把劍扔了幹什麽!沒有了武器,軒轅野等會兒暗算你怎麽辦!”
抬頭,俊美的男人眼底都是堅定:“夫人,本相一定會把你救出來的——”
“說過了,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眼裡忍不住掉落下來,鳳湉忻嗓音哽咽:“你走!你走啊!我不要你救!”
“嘖嘖嘖,真是郎有情妾有意,看得我好感動啊。”
“太子殿下,這個繩子很長,就是不知道,你的速度夠不夠快呢——”
一邊說著,軒轅野一邊點燃了一旁的火線引子,然後笑著,松開了手指。
鳳湉忻美目圓睜:“龍灝閱!快跑!”
“快跑啊!”
龍灝閱腳下迅疾,運著輕功,飛快地想要去抓住那不斷下墜的麻繩。
好在是堪堪地抓住了繩子尾部。
“哈哈哈——”
拿著火把點燃了好幾個引信,軒轅野狂笑著:“去死吧!還想和我鬥!”
然而下一秒,他雙目圓睜,猛地吐出來一口血。
不敢置信地看著胸口的箭矢,他動作艱難地轉頭,一群禦林軍圍了過來。
“誅殺反賊!還我大宛前朝!”
這聲聲震震,鳳湉忻饒是掛在城牆上面,都能聽得清。
“夫人——”
“我拉你上來。”
看著龍灝閱半個身子懸在空中,鳳湉忻淺淺一笑:“龍灝閱——”
“快跑啊,等會兒炸藥爆炸了。”
“記得,要做一個聖主啊!”
笑著,她紅唇彎彎,指尖一點點松開,整個人像是一隻失去翅膀的鳥一樣一下子墜落。
她的宿命。她的使命。
此時此刻,都了解了呢。
謝腹黑,我聖女的使命已經到此結束了,用鳳姒的血,來換你新朝萬代,榮盛不衰!
龍灝閱眼眶通紅,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下墜的女人。
“夫人——”
眼前一下子扭曲,伴隨著一道白光,鳳湉忻整個人意識模糊,卻是一下子睜開了眼。
入目之處,冰冷的儀器,白色的天花板。這裡是。醫院?
“醒了醒了!落水的病人醒了!快來啊!”
“醫生,醫生,被哈士奇撞進水裡的那個病人醒了。”
鳳湉忻有些艱難地坐起,慢慢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
她這是。做了一場夢嗎?
“這位小姐——”
“這個東西,是你掉的嗎?”
伴隨著磁性低沉的男音,清朗俊美的一張面容一下子映入眸底。
望著面前穿著白大褂的人,那指尖拿著的,正是血玉戒指,鳳湉忻慢慢地露出一個笑容,眼淚就順著臉頰掉了下來。
穿著白大褂的男人皺了皺眉頭。
“這位小姐,為什麽一直看著我?”
“你。長得很像一個我認識的人。”
龍灝閱。我們又見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