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抓住她的手,“太后娘娘,抱歉。”
江晚反應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
喻辰宣,認錯人了?
他說,認錯人了?
在籠煙山莊的時候,她無意間說起小時候的事,說起江眉和她一起混進了國子監裡。
也是從那句話開始,喻辰宣就變了,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
那會隻覺得莫名其妙。
現在卻想明白了,他,早先不知道江眉也在國子監,所以認定了扒了他褲子的人是她。
直到聽她說起,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長相跟她非常相似的江眉。
所以,那天他才脫了她的衣服,尋找那紅色的印記。
無果之後,便發生了後來的暴力事件。
真特麽可笑。
“喻辰宣,你真特麽是個渣男。”江晚放開他,一腳踢翻旁邊的桌子,桌子上的陶瓷花瓶稀裡嘩啦碎了一地。
“裝成秦釋之來侵犯我的人是你,說認錯人的也是你,你特麽把我當成什麽?”她用了很大力氣衝著他吼。
“還信誓旦旦說什麽看遍千山萬水,我特麽也是眼瞎,還暗搓搓高興了很久。”她說,“你是不是覺得,我一直在討好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喻辰宣,老娘告訴你,你特麽愛反叛不反叛,愛死不死,愛怎麽樣怎麽樣。老娘不發威,你真當老娘是病貓?老娘討好你,不代表老娘能原諒你。”
“你好歹是碰過老娘的人,若是被老娘發現你碰了江眉,你碰了她的右手,老娘就砍掉她的右手。你碰了她的身體,哀家就將她五馬分屍。”
“你大可以試試。”她咬著牙。
喻辰宣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江晚心裡憋了一口氣,深深地呼出去,讓聲音平靜下來,“喻辰宣,哀家希望你能明白,哀家再怎麽不靠譜,再怎麽看得開,再怎麽不在乎,也不影響哀家記仇。哀家最記仇,這件事,是你先招惹的哀家。”
“你若是做了什麽讓哀家礙眼的事,哀家會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麽這麽紅。”
“滾。”
“有多遠滾多遠。”
喻辰宣沒有做任何停留。
他走到天香殿外,那張冰冷的臉再也保持不住,噗嗤笑出聲。
她發飆的樣子,實在,實在,太可愛了。
若是換了別人,他可能會不屑一顧,在心底罵兩聲市井潑婦。
她一邊叉著腰一邊罵人,說碰了江眉的右手就砍掉她的右手的氣勢,實在太可愛,太讓人心癢。
他忍不住想笑場。
天知道他剛才忍得多辛苦。
他笑了好一會,才又繃緊了臉,恢復到平日的清冷,抄著手離開天香殿,轉去了采薇宮。
江眉跟江雪正在學插花,看到一個陌生男人進來,紛紛瞪大眼睛。
嬤嬤們也被嚇了一跳,想要出聲的時候,喻辰宣直接亮了牌子。
“喻,喻將軍。”嬤嬤們沒見過喻辰宣的真面目,乍看見,就算不是身份尊貴,也有種想跪拜的衝動。
他就站在那,仿佛仙人下凡。“不必行禮。”喻辰宣直截了當地走到江眉跟前,“擼起袖子來。”
“什,什麽?”江眉被嚇了一跳。
她抬頭看著喻辰宣的模樣,心砰砰直跳。
“擼起袖子來。”
“哦,好。”江眉欣喜若狂,將兩個袖子都擼起來。
果然,她的胳膊上有一枚紅色的印記,跟印象中的那個印記很像。
“你,叫江眉?”喻辰宣蹙著眉頭。
江眉忙不迭地點頭,面容嬌羞,“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喻辰宣抄了手,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冷冷然走了出去。
江眉心跳得厲害。
她雖然生在江家,卻很少參加一些聚會場合。見得最多的,無非就是江栩那些狐朋狗友,那些人,沒有一個能入得了她的眼。
但,剛才這個人不一樣。
他實在太好看了。
那冰冷的表情,狹長又帶著清冽光芒的鳳眼,還有那比女子還要美麗的容顏,還有那令人震驚的身高……
說什麽貌若潘安,竟覺得是在侮辱他。
一時間,她找不出什麽形容詞來。
尤其是,他身上自帶的冰冷,還有一種高雅的氣質,如高高在上的神仙。
“嬤嬤,剛才那個人……”江眉面色含笑,“您了解麽?”
嬤嬤原本不想多話,但剛才喻辰宣一來,就算古井無波如她們,也有些春心蕩漾,罕見地八卦起來,“那個人,可是不得了。”
“他是被人稱為戰神的喻辰宣喻大將軍,平常喜歡戴著鬼面具,所以人稱鬼將軍。幾乎沒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他不戴面具的樣子,老身也是第一次見。”
“他百戰百勝,麾下的喻家軍更是不得了。前些日子,喻將軍回城的時候,太后娘娘和皇上可是鋪了三十裡紅毯,親自迎接。”
江眉聽得心花怒放。
男女授受不親,他特意到這采薇宮裡來,在大庭廣眾之下讓她擼起袖子,必定是對她有些意思。
尤其是,剛才他看她的眼神……
“別亂想。”嬤嬤看著江眉春心蕩漾的樣子,忍不住提點道,“喻將軍身居高位,不是你的覬覦的。而且,這喻將軍花名在外,聽說經常會帶好幾個女人回將軍府過夜,他似乎還與男子有染……”
嬤嬤說到這裡,突然閉了嘴。
在宮裡的生存技巧便是莫論是非。
她年輕時也經常忍不住對人說三道四,被出賣過幾次之後,學會了閉嘴。自從換了新皇,或者說,自從太后娘娘進宮之後,宮裡的氛圍跟從前完全不一樣了。
少了一些計算,也沒那麽多勾心鬥角,她也變得開朗了一些。
但,談論主子的事,依然是大忌諱。
“接下來,我們學習棋藝。”嬤嬤板起臉,帶著她們走向棋藝室。
江眉根本沒把嬤嬤的話放在心上,她腦海中,隻浮現出喻辰宣驚為天人的模樣,心砰砰跳得厲害。
喻辰宣抄著手,施施然走出采薇宮。
江眉,江晚。
這兩個人長得,果然很相似。
但,那個人,絕對並不是江眉,江眉那種性子,絕對做不出扒下他褲子,捏著他的分身那種事。
江眉眼中的算計太過明顯,是個心思沉重,目的性很強的人。
江晚那種沒心眼的人,跟她那種心機重的人比起來,大概會被完虐。
只不過,在絕對的權利面前,江眉心機再重,也不是江晚的對手。
喻辰宣鳳眸微微眯起一些。
他想轉頭去天香殿,又想起她砸桌子發飆的模樣,後背隱隱發寒,怕再惹她生氣,便出了宮,回到將軍府。
“喵嗚……”
門口正趴著一隻巨大的橘貓,橘貓看到他之後,懶懶地抬了抬眼睛,繼續趴下睡覺。
“付望舒來了?”喻辰宣皺著眉頭,推開門,果然看到付望舒和望斷。
望斷坐在椅子上搗藥,付望舒則放浪不羈地坐在桌子上,細長的手幫他撩起頭髮,眼睛裡滿是柔情蜜意。
“……”
“咳。”
望斷嚇了一跳,臉色微紅,忙躲開付望舒的手,“釋之,你回來了。”
“躲什麽。”付望舒懶懶地看了喻辰宣一眼,頗有些言辭,“得知我們的喻大將軍染了瘟疫之後,我可是想要殺過去的心都有了。”
“喻將軍死不足惜,但,若是害的我家望斷也染上了瘟疫……”
“師兄,你別亂說。”望斷有些著急,“這件事不是已經圓滿解決了麽?你快回太醫院吧。”
“不回。”付望舒冷哼了一聲,“這麽多天不見你,我心神恍惚,好不容易等到你回來,我今晚要留在你房中……”
“我今晚要去南浦街,師兄一起去嗎?”望斷覺得付望舒越說越離譜,忙打斷他。
“南浦街……”付望舒臉色發黑,“不準去。”
“為什麽?這些天我一直在忙,需要發泄一下,不然會複發。”望斷稍稍遠離他,“師兄你別在這裡搗亂了好不好?”
“那,我跟你一起去……”
“師兄……”
喻辰宣看著望斷和付望舒,這兩個人的對話,要多幼稚有多幼稚,幼稚得讓人發笑,但奇怪的是,竟生出一些打情罵俏的感覺來。
怪惡心的。
“我去了一趟皇宮。”他坐下來,端起一杯茶一飲而盡,歎了口氣,“我原本想道歉的,可……”
“她衝我發了很大的脾氣。”
“肯定是你道歉的方式不對。”望斷掙脫開付望舒,“你對她說什麽?”
“也沒什麽。”喻辰宣蹙眉,“就說我可能認錯人了,想確認一下再回來道歉,任憑她打罵什麽的,我沒有像往常那樣嬉皮笑臉,就表現得嚴肅了些。她見我要走,便發飆了,怒氣衝衝砸了桌子,罵了一通,模樣特別可愛。”
“……你,告訴她認錯人便離開?”望斷嘴角抽搐。
“有毛病?”喻辰宣問。
“毛病大了。你先前對她做出那種事,又臭著一張臉說什麽認錯了人,還要離開,她自然會多想。你……是不是腦子有坑啊?”望斷恨鐵不成鋼,“以她那性子,不罵你才怪。”
喻辰宣托著下巴,有些苦惱。
他是真心想道歉的,可,似乎是弄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