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種情況,她也懶得跟杜宣卿爭些什麽,將目光轉向那清冷小哥。
安定下來,她才注意到,那聲音清冷的小哥是個少年,大概比玉珠要大一些,但不超過十五歲的樣子。
雖然聲音很清冷成熟,臉上還帶著些許稚嫩。
瞬間,她就覺得,這個組合有點奇怪。
杜宣卿這個神經病除了會找茬之外,沒有其他建設性的意見。
而這個小哥,年齡也太小了。
所以,喻辰宣現在生死關頭,她該依靠誰?
“這個位置距離京州城太遠了,讓望斷先生過來不太現實,先止血療傷吧。”清冷小哥抱起喻辰宣,“先去我那裡。”
他沒有征求杜宣卿和江晚的意見,徑自往前走。
江晚看了看杜宣卿,“神探先生,真的可以?”
“自然。”杜宣卿臉上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佩玖先生也懂一些醫術,這裡距離他住的地方最近。”
“跟上去。”他說著,快走了兩步。
江晚回頭看了看坍塌的地方,季清風臨死之前的話湧上心頭。
這段日子發生的一切更加撲朔迷離起來。
仿佛有什麽東西湧出腦海,但,在湧出的瞬間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搖了搖頭,跟上杜宣卿的腳步。
距離這裡不遠處,是一座城,名字叫做炎海城,這座城位於沿海地區,碼頭林立,非常繁華。
秦佩玖帶著他們進了城主府,差人喚了城中最好的大夫。
大夫們看到喻辰宣的傷勢如臨大敵,大門緊閉,一時半會,門裡門外都噤若寒蟬。
江晚站在門外,忐忑不安。
她從來沒見過受傷這麽重的人,大腿上,小腿上,腳踝上全都是傷痕。
那傷,只是看著便覺得可怕。
還有他後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傷口……
她緊緊地咬著嘴唇,臉色蒼白如雪。
“你別在這裡晃了,晃得我眼都花了。”杜宣卿以手扶額,“喻辰宣不是普通人,這種程度的傷是死不了人的,我可是見過他受更重的傷。”
“什麽?”江晚頓了頓,“什麽時候?”
“時候多了去了,像我們這種人,過得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受傷是家常便飯,我們早已經見怪不怪了,倒是太后娘娘一直養在深宮,沒有見識過戰場的血腥,才會如此大驚小怪。”
“……”江晚就不明白了。
她到底怎麽得罪這杜宣卿了?
他處處針對她是幾個意思?
“我已經通知了望斷,望斷應該很快就會過來,放心,喻辰宣死不了。”杜宣卿抄著手,閉眼,鼻孔朝天。
“神棍先生。”江晚在他旁邊坐下來,“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意見?”
“不可以?”杜宣卿眼都沒抬。
“當然可以,可,你總得讓我死個明白。”江晚說,“你這隨意針對我,我臉皮薄,可是要惱的。”
杜宣卿哼唧了兩聲沒有說話。
他沒有針對江晚。
他只是,第一次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懷疑。
如果,如果他早點發現那廢墟的陷阱,如果能早點找到喻辰宣被困住的地方,或許,他們就不會經歷那些。
到現在為止,也只找到了喻辰宣和江晚,陸聲歌像是失蹤了一般,根本沒有蹤跡。
他原本想拷問那個變態季清風,尋找陸聲歌的下落,可,江晚失手將人給殺了。與其說是遷怒江晚,倒不如說,是對自己的能力的懷疑和心有不甘。
“神棍?”江晚見杜宣卿臉上表情變幻,戳了戳他,“你別裝沒聽見,我知道你都聽到了,你今天要是給不出我個解釋來……”
杜宣卿突然站起來,冷冷地看了江晚一眼,怒氣衝衝地離開。
江晚摸了摸鼻子。
什麽玩意?
這杜宣卿,生氣了?
她還沒生氣,他就生氣了?
盛名之下,果然是名不副實的,這算哪門子神探,分明是個神經病。
“你別跟宣卿一般見識。”秦佩玖走進來,“他不是生你氣,他只是在懺悔而已。”
“他性子跟別人不太一樣,一旦沒有做好一件事便會變得刻薄,這件事他覺得自己有責任,所以在懺悔。”
“……”江晚額角跳了好幾下。
這算哪門子的懺悔?
“宣卿就是這種性子,他在廢墟裡發現了陷阱,急匆匆召喚了我。”秦佩玖坐在一旁,依然用那清冷的聲音,“看到你沒事的時候,他其實是很開心的。後來,發現表弟也在裡面,他便不淡定起來。”
“表弟?”江晚愣了愣。
表弟是誰?
“哦。”秦佩玖笑了笑。
他是個少年模樣,笑起來有些羞澀,跟那自帶冰冷聲調的聲音有些反差萌。
“我還沒自我介紹過,秦佩玖,是喻辰宣的表哥。”
“噗……”江晚差點噴出來。
他,是喻辰宣的表哥?
表哥?他看起來不到十五歲,竟是喻辰宣的表哥?
一點都不像!
“那什麽,辰宣他,是不是謊報年齡了?”江晚想了好一會,才說,“他是不是只有十幾歲,只是長得比較著急,所以看起來像二十的……”
“哈哈。”秦佩玖笑了起來,“別誤會,辰宣他今年的確是二十歲,我比他大八歲,所以,他是我表弟,他母親是我小姑姑。”
“……”江晚覺得,秦佩玖的存在,顛覆了她的認知。
二十八歲的人,為什麽看起來像十四歲的人?
怪不得那聲音清冷卻很成熟。
二十八歲,她前世還沒活到這個歲數,都已經變得滄桑不堪了,跟少年模樣的他比起來,差了太多。
“我天生娃娃臉,總被認成孩子。”秦佩玖也有些無奈,“所以到現在也沒人給我說親……”
江晚原本心情不是很好,跟秦佩玖聊了一會,覺得舒暢了很多。
“說親多半都是不靠譜的,自由戀愛才是最好的狀態。”她雙手交叉放在腦後,“不過你二十八歲,年齡有點大了,豆蔻年華的少女會嫌棄你的。”
“好傷人。”秦佩玖額角跳了跳,“你跟表弟,算是自由戀愛嗎?”
江晚稍稍愣了一下。
她跟喻辰宣,算是戀過嗎?
只是,不管是身份還是各自的立場都相差太多,根本算不上。
她跟他,只不過是一場孽緣罷了。
“表弟他從小就要強,性子雖然冷了些,但對待親近的人卻是極熱的。”秦佩玖說,“我小姑姑死得早,他多半都是一個人。看到他為你甘心赴死的模樣,我倒是放下心了。”
“至少,他走了出來。”
“你說什麽?”江晚皺眉,“你說,你小姑姑,也就是喻辰宣的母親,已經去世了?”
“嗯,表弟沒說過嗎?在他十歲那年就去世了。小姑姑去世之後,辰宣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三天三夜,後來便跟著姑父去了軍營。”秦佩玖說,“他小時候體弱多病,姑父本不想讓他走武將的路線,想讓他好好念書當個文官。”
“小姑姑去世之後,他性情大變,瘋了一般鍛煉身邊,他那一身傷,便是那時候落下的。他體質弱,不太適合習武,強行鍛煉太傷身體,差點死掉。小姑夫不太忍心,便將他送到了隱士朋友那。”
“後來呢?”江晚顫抖著問。
“那隱士先生為辰宣改了體質,逆天改命,九死一生,好在辰宣都撐過來了。隱士先生將一身本事都傳給了他,才成就了現在的喻辰宣。”秦佩玖說,“表弟他,一直過得很辛苦。”
江晚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喻辰宣的母親已經去世了,可,他從來都沒有說過。偶爾提起母親的時候,也是一臉柔和。
她胸大無腦,經常口無遮攔,無意間不知道傷了他多少次。
“太后娘娘。”秦佩玖嚴肅了一些,“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在他身邊。小姑姑去世的這十年,他冷的不像人。”
“大概是認識你之後,他才有了些溫度。”
江晚嘴唇動了動。
她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麽,又不敢輕易承諾些什麽。
也是到現在,她才算知道了些許喻辰宣的事情。
可,以她的立場,又能做些什麽?
秦佩玖看著江晚的表情,微微歎了口氣。
他就知道,太后娘娘這個身份,是他們兩個在一起最大的障礙。
喻辰宣愛上了最不該愛的人。
“還有。”秦佩玖長歎一聲,“太后娘娘,你應該認識許多個性好,靈魂有趣的女子,如果有合適的,請一定為我介紹介紹。”
他雙手合十,態度虔誠,“如果再拖下去,我就可能打一輩子光棍了。”
這話題輕松地將氣氛提升上去。
江晚笑了笑,揶揄道,“光棍做錯了什麽,你竟然要打他,還要打一輩子,簡直喪心病狂。”
她突然想起前段日子為江栩張貼的征婚啟事,拍了拍頭,“要不,我再在京州城張貼一個征婚告示什麽的?”
“再?”
“呵呵,這個。”她乾笑了兩聲。
雖然上次給哥哥征婚以失敗告終,但,有了上次的失敗教訓,這一次她一定吃一塹長一智,絕對能把這事辦漂亮。
“相信我。”她拍了拍秦佩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