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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宣。”江晚驚喜，“你醒了？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她摸著他的臉，“傻子，剛剛醒來怎麽又淋雨了？你這小身板經受不住這麽折騰，快回去。”
“不。”喻辰宣抓住她的手，“千凝，別離開我身邊。”
葉蒼華在一旁看著喻辰宣和江晚的模樣，了然。
早先他就覺得喻將軍跟太后娘娘之間有點不太正常。
沒想到，他們已經到了不掩人耳目的地步了。
這江晚，果然跟傳說中那般，不將世俗放在眼裡。
若是在平時，他那認真的性子可能對穢亂宮闈不守婦道這種事痛斥藐視，但，此時，卻都是感動。就算是結發夫妻也做不到隨時為對方去死。
可，喻辰宣做到了。
海水將江晚席卷時，所有人都自顧不暇，喻辰宣挺身而出。
為了她，他命都不要了。
這份深情，葉蒼華覺得，他實在沒資格說什麽。
“辰宣。”江晚轉過身，與喻辰宣面對面，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滾燙。
“還在發燒呢，逞什麽強。”
“千凝。”喻辰宣站不住，在大雨中身形晃動不已。
江晚忙扶住他，“好了好了，聽話，回去，不管怎麽樣都別出來。我沒事的。”
“不要。”喻辰宣燒得迷迷糊糊的，“千凝，別離開我。”
“你是不是傻？”江晚捏著他的俊臉，“你瞧瞧我頭頂上。”
“什麽？”
“像你這種凡人果然看不到麽？”她裝作失落的樣子，“光環啊。”
“我頭頂上可是有觀音菩薩玉皇大帝佛祖他們親手頒發的主角光環，死不了的，辰宣，乖乖聽話，回去等著。”江晚說著，低聲笑了笑，抬頭，瓢潑的大雨中，笑語嫣然，如陽光一般璀璨。
“辰宣，你可記得，在那個變態蠟室裡你對我說過的話，你讓我別拖你後腿。”她湊到他耳邊，“現在風水輪流轉，我要報仇了。”
“快回去，你這個拖後腿的笨蛋。”
“……”喻辰宣臉上的表情微微凝住，他緊皺的眉頭稍微舒展開一些，好看的眸子裡星光點點，唇微微抿起，用了那一貫清冷的語調，“你，嫌我。”
“是呀，嫌棄你。”江晚靠近他，唇落在他的唇上，“聽話，回去。”
喻辰宣萬般不舍，又怕拖累她，終究還是回去了。
他轉過身的時候，深深地看了柳非月一眼。
柳非月臉色鐵青。
“幫我照顧好她。”喻辰宣說。
“這個，不用你提醒。”柳非月不太待見他，上次的帳，還沒算清楚。
喻辰宣沒有再搭話。
他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大雨隔斷了視線，也隔斷了他的寂寞如雪。
白浪滔天，卷起千堆水牆。
伴隨著的是強烈的震動。
上次的震動大概是因為隔得太遠，並沒有造成傷害。
但，這次震動得非常厲害。
海底地震，從震源向著周圍輻射，連同四周也遭殃。
海嘯這種東西，曾經有過記載。
在茫茫海洋中，會時常發生地震，火山爆發等現象，大海之中，波浪不足一米，但，當地震的輻射到達淺海區，波浪會急劇升高，形成高達數十米的水牆。
水牆破壞力極大，所到之處摧毀堤壩，淹沒平地，死傷無數。
歷史記載中，並沒有記錄二次海嘯的事情。
江晚站在那，看著遠處的高大水牆，深深地歎了口氣。
多災之年，已經開啟了麽？
“千凝。”柳非月站在她身後，伸手，抓緊她的手，“不管怎麽樣，都不要離開我身邊。”
“非月。”江晚抬頭，看著他濕漉漉的白發。
他沒穿蓑衣，就那麽站在雨中，傾盆暴雨打濕了他的衣衫，衣服貼在他身上，凸顯出清瘦的曲線。
“身材真好。”她說。
“都什麽時候了，還想著調戲我。”柳非月撩了撩她的頭髮。
江晚吐了吐舌頭。早些年，他們兩個經常男扮女裝出去招搖撞騙，每每碰到危機時候，都是他來斷後。
現在，依然是他站在她身後。
總覺得，莫名安心。
海浪不斷越過海岸線，白浪在急劇升高，形成比最開始見到的還要高大的水牆，前赴後繼。
水牆洶湧不可擋。
撲到這裡的時候，因為地勢問題再度升高，山體正在被逐漸摧毀。
山在毀壞。
存在了上千年的山脈一旦被毀掉，海水必定會透過這層天然屏障侵蝕到山那邊的城池，到時候，不僅僅是他們，方圓幾百裡的城池都會毀滅。
“就，聽天由命吧。”江晚雙手合十放在胸前。
壺山不高，也就五六百米的高度，海浪數十米，偶爾會達到上百米，但，因為地勢問題，快速行動的海浪碰到山體阻擊之後，海浪會在瞬間升高到幾百米，非常可怕。
山頂的人們，除了緊緊抓住對方的雙手，沒有任何辦法。
山在劇烈震動，接二連三，一次比一次劇烈。
周邊的山，經受了數百年風吹雨打都屹立不倒的山，現在，卻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海水吞噬。
“太后娘娘。”葉蒼華臉色極度蒼白。
“這樣下去，我們……”
“我們可能……”
“啊，哀家知道。”江晚緊緊地攥著手，“盡人事，聽天命。”
除了這樣，還能做什麽？
在天災面前，人的力量實在太過渺小。
“千凝。”柳非月緊緊地皺著眉頭。
拯救眾生這種事，他做不到，但，保護她，他還是能做到的。
“非月。”江晚笑了笑。
山體坍塌，在茫茫的海水中，他們又能做些什麽？
“有我。”柳非月攬住她。
就算拚上性命，他也會護佑她周全。
山體一點點塌陷，很快，這裡就會倒塌。
接二連三的衝擊太過強烈，山體已經無法維持太久。
“千凝，跟我走吧。”柳非月說，“這裡，大概也就能維持一刻鍾。”
“非月。”江晚抓住他的手。
她的身體在發抖。
“我……”
“若是換了平時，我可能會跟你一起走。”
可現在，她根本無法走。
在這種情況下，不管怎麽逃，都是逃不出去的。
柳非月的功夫是很高，在天災面前，他也只能一個人逃脫。
她不想讓他因為這種事丟了性命。
“相信我，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們會好的。”
雨太大，打濕了她的衣衫。
蓑衣根本不管用。
柳非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頭，靠近，深深地歎了口氣，語氣中，是無盡的寵溺，“果然是你啊，我的混世魔王。”
“親我一下。”
“啊？”江晚一愣。
“親我一下，我就不勉強你了。若你不親我，我便點了你的穴把你帶走。”柳非月眯著眼睛，威脅道。
江晚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捧著他的臉，竟真的親了下去。
她親了他的唇，很涼。
海水的鹹味掩蓋了他與她的味道，只是依稀記得，很軟，很好聞。
柳非月的臉在瞬間紅了。
他摸著嘴唇，不可思議地看著江晚，“你，你，你，你竟然真的親了？”
江晚也摸著唇，“我早就想這麽幹了。”
“……”柳非月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女流氓。”他轉臉。
這時，山體搖晃得更厲害，從底部折斷的石頭滾落，石頭滾入海水中又被巨浪猛拍過來。
“啊。”江晚閉上眼睛。果然，還是聽天由命吧。
臨死之前親到心心念念的柳非月，也算是圓滿了。
她總覺得，配不上他。
尤其是被喻辰宣霸佔之後，更不敢做他想。
柳非月太好，她太不堪，縱有千萬種情緒，也只能深埋心底。
反正都要死了，她就任性一回，沾一些屬於他的味道。
或許，來世她能記得這味道，再尋到那盛世美顏。
海水湧動，如鍾聲，如某些深海生物的尖叫。
那鍾聲越來越近，在暴雨中聽不太真切。
“非月，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江晚轉過頭。
柳非月眼神灼灼，冰冷的雨中，卻是灼熱的。
“非，非月。”
江晚嗓子緊了緊，“你，這是怎麽了？”
“有東西在靠近，有很多。”柳非月說，“千凝，剛才，你說早就想親我了？”
“這個……”
“我也是。”他低下頭，抬起她的下巴，用力吻上去。
江晚瞪大眼睛。
剛才，她能順水推舟親了他一下，真的只是想記住他的味道，只是想著，可能會死，可能，這是最後一次任性。
可現在……
柳非月，在深入。
他很霸道，封住她的唇，在傾盆暴雨中，熱切而激烈。
鹹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特殊的香氣。
那是，屬於他的味道。
人人都忙著逃命，暴雨也阻隔了視線，所以，就算他們熱烈地擁吻在一起，也沒人注意到。
除了，遠處的喻辰宣。
瓢潑的大雨中，他拄著拐杖，看著她與柳非月擁吻。
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撕心裂肺。
雨水冰冷，卻不及他心底冰寒。他在雨水衝刷中，面色蒼白如紙，山在震動，水在侵蝕，他的心在撕裂。
那是，一種被人用刀子生生割開的疼。
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他一人，站在冷雨中，孤獨一人。
終究，他就算，為她拚了命，她也不屑一顧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