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心念念隻想她一個。
她可能,並不這麽想。
說到底,柳非月在她心裡的分量,一直比他重。
生命危急時刻,她與柳非月擁吻在一起的場景,大概這輩子也無法忘記。
還有此時此刻,在熱鬧的鹿鳴宴背後,他們兩個在野外苟合的模樣……
這段日子以來,所有的一切,不過只是一場虛妄。
她所表現出來的,那些對他的眷戀和溫柔,大概,都是假的吧。
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她對他說過的那些甜言蜜語,想來,也不過是逢場作戲。
真是可笑。
“走吧。”喻辰宣攥緊手。
他害怕,再繼續看下去,他會忍不住殺過去。
可,就算忍不住又有什麽用?
現在出現在他們跟前,不過是自討沒趣,惹人厭惡。
自取其辱這種事,他不想去做。喻辰宣在黑暗中跳躍了幾下,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秦佩玖皺著眉頭,看了看江晚,又看了看喻辰宣,搖頭,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柳非月感覺到喻辰宣和秦佩玖已經離開,依依不舍地放開江晚。
他小心翼翼地幫她穿上衣服,整理好頭髮,解開她的穴道。
“啪。”江晚的巴掌落在他臉上。
“柳非月,你到底想幹什麽?”她臉色泛白。
就在剛才,她以為柳非月要佔有她的時候,他卻只是親吻,撫摸。
雖然很曖昧,卻再沒有多余的動作。
以羞恥詭異的姿勢待了許久,又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般,給她穿好衣服。
“對不起,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柳非月抓住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千凝,別怪我。”
“柳非月,你特麽,到底想幹什麽?”江晚被氣炸了。
“你就算受到了剛才那太監和宮女的影響精,蟲上腦,但,也不至於在這野外,在這石頭上……你!”
她跺了跺腳,抓住他的手,找準了手腕,用力咬下去。
柳非月疼得抽了兩口氣,卻沒有說話。
他就任她咬下去。
江晚有兩個尖尖的小虎牙,一用力咬,虎牙扣進肉裡,鮮血湧出。
柳非月看著手腕上的鮮血,雙眼微微眯起,想起賀子衍臨走之前說過的,他今晚有血光之災。
這,就是他的血光之災?
江晚咬完,稍稍解了一些氣。“你丫也太過分了,我拿你當好姐妹,你卻想強上我,還想在這種簡陋的地方。”
“我是那麽隨便的人嗎?”
“混帳。”她整理了一下衣衫,氣衝衝地往前走。
“千凝。”柳非月從身後抱住她,將頭貼在她耳邊,“對不起。”
江晚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掙脫不開,只能任憑他抱著。
這段日子以來,她越來越看不懂柳非月。
他的行事風格,性格,動作,都出乎意料。
他,讓她感覺到陌生。
“非月,你老實跟我說,你剛才想做什麽?”她轉過頭,盯著他的眼睛,“強暴?還是?”
“沒。”柳非月有些心疼,“我怎麽可能會對你動粗?”
“那你想要幹什麽?”江晚提高了些嗓音,“你點了我的穴,脫了我的衣服,只是讓我在月光下晾晾?”
“非月,你到底想做什麽?求求你,告訴我好不好?現在的你,讓我有點害怕。”
“如果我用強,你會怎麽樣?”柳非月身體有些僵硬,“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不願意。”
聽到這個回答,他臉色一白,笑容也有些苦澀。
“嗯。”他放開她,聲音落寞,“我身體比較特殊,如果不是封住全身的經脈,是沒法碰你的。”
“如果我沒封住經脈就動情,會反噬,很嚴重,可能會死。一般情況下我不會冒險。當然,我也不可能隨意封住經脈。所以,你大可放心。”
“我,根本碰不了你。”
江晚身體一僵。他,這是什麽意思?
他現在說這些話又為了什麽?
剛才,他明明……
“我告訴你這些,是想讓你知道,在我身邊你可以放心,我是碰不了你的。我嘗試過一次對你動情,只是有一點苗頭便遭到強烈反噬。我不會輕舉妄動,在我身邊,你是安全的。”
“所以,你不用怕我。”
柳非月雲淡風輕的聲音中,帶著莫名的悲傷。
江晚攥緊手。
“那,那,你剛才在幹什麽?”
“我說了,有些事我不得不做。”柳非月說。
“原諒我,千凝,我真的無意冒犯你,更不會讓你受傷。”
他頓了頓,又問,“是不是,經歷了剛才的事,你已經討厭我了?”
“不是討厭。”江晚伸出手,摸著他的臉,“我是害怕。”
“我害怕我喜歡的人會變得面目猙獰。”
“我希望你永遠跟月光一樣,美麗又清冷,純潔無暇。”
“我在你身邊,有足夠的安全感。”她伸出手,將他抱住,“非月,剛才那種猙獰陰邪的表情不適合你。”
“有些事,唯獨你,不可以。”她聞著他身上那獨特的芳香,“我很害怕。”
“不是怕你。”
前世,柳非月一直默默地守護在她身邊。
她那時並不知道珍惜,更沒有像現在這樣親密無間。
那時,他也只是在危難中出現,也很少交流。
可現在,完全不一樣了。她與他,不再單純。
“非月。”江晚說,“我不知道該怎麽表達,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但,我沒有討厭你,我很喜歡你。”
“所以,所以……”
她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現在的心情。
“千凝,我懂。”柳非月的手放在她頭上,“以後,我不會再做這種事了。”
“去鹿鳴宴吧。”他說。
剛才那種事,一次,就已經足夠了。
她與喻辰宣之間,已經產生裂縫,他的目的也達到了。
傷害她,背叛她,製造她與喻辰宣的嫌隙這種事,他也已經無法再繼續做下去。
江晚總覺得柳非月有點奇怪,卻找不出哪裡奇怪。
她抿著嘴,歪著頭想了好半天,無果。想生氣,又不舍得。
各種矛盾複雜的情緒湧上來,她站在他的影子裡,不知所措。
“小奶狗該等急了,走了。”柳非月抄著手,走在前頭。
透過燭光和月影,他白衣白發,冰冷如月,柔和如月。
從前世到今生,她,果然還是看不懂他。
自始至終,都不懂他。
有風吹來,風中帶著鹿鳴宴的歡聲笑語。
觥籌交錯,歌舞升平,香風陣陣。
皓齒清歌傳入雲霄,笙簫吹斷,姿態妖嬈的舞姬正翩翩起舞。
遠遠地,能看到宴席上的人影攢動,燈火輝煌,銀火花樹,如夢幻。
“嗯。”江晚決定順水推舟,順其自然,不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你剛才說,賀子衍是個術士?”她問。
“應該是吧。”柳非月說,“其實,在剛才那種情況下,我打不過他。”
“還有你打不過的人?”
“當然。”柳非月看了她一眼,“我打不過的人多了去了,比如我師父,十個我都打不過他,基本都是被瞬殺的份。”
“你們江湖中人真複雜。”江晚說,“那個賀子衍很厲害?”
“倒也不是很厲害。如果我有準備的話,他還是打不過我,剛才那種情況下,我進入到了他的攻擊范圍。在那個范圍內,他是主宰一切的神。”
“我的攻擊可以被無效化。他的攻擊則會被隨心所欲擴大。厲害的術士可以定義吉凶,他應該屬於比較厲害的那種。”
“說白了就是神棍唄。”江晚說,“就是厲害一些的神棍,沒想到這一屆春試考生中,竟還有這種人物。”
“你又動心了?”柳非月停下來。
江晚瞥了他一眼,“我求賢若渴,努力招攬人才。”
“你想招攬他?”
“倒也不是我招攬他,是他自己送上門來的。等會我再試探試探他。”她用手指點著嘴唇,“這種級別的術士,可遇而不可求。”
“啊,對了對了,江晚剛剛跟我商議,說你這性子可能不太適合官場那套。”
“所以他讓我問問你,要不要去掌管九龍門?”
“九龍門,那是什麽玩意兒?”柳非月臉黑了黑,“聽起來像一個不入流的小門派。”
“……”江晚嘴角抽了一下。
“九龍門是皇家的最高機密組織,這兩年一直荒廢著。平常主要負責聯系江湖中的黑白兩道,裡面的人身份各異,有捕快,有你這樣的武林高手,也有殺手。反正就是一個替皇家除掉各種障礙的地方。”
“你去了也只是管管他們,順便聯絡聯絡江湖上的黑白兩道,溫暖一下朝廷與江湖之間的關系。”
“我覺得挺適合你的,如果你不願意就算了。”
“不。”柳非月說,“我挺感興趣的。”
“雖然這個名字不怎麽樣,但聽起來好像挺有意思,讓我應付官場的那一套,真的會死人的。”
江晚嘿嘿的笑著,目光狡黠,“幸好你答應了,我本來是想好了,如果你不答應我就把你調到翰林院,負責修葺編撰書刊。”
柳非月臉更黑了,這丫頭是認真的?
“那幸好我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