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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羽歪著頭，“姑蘇先生好奇怪，你抱著娘親的時候，不是說不在乎那些倫理綱常，甘願當個見不得光的面首麽？”
“怎麽朕同意了，你反而猶豫起來了。”
“……”姑蘇城的話全被顧羽堵回去，他嘴唇動了好幾下，最終還是沒說出什麽來。
他深深地看了顧羽一眼，打開簾子，“荔公公，你先回宮，皇上今晚住在姑蘇府。”
荔公公還沒反應過來，馬車噠噠行駛進黑暗中。
“姑蘇先生為什麽喜歡千凝？”顧羽窩在他懷裡。
“不清楚。”姑蘇城說，“只是，想保護她。”
“誒，你一個文人，怎麽保護她？”顧羽大眼睛忽閃著，“姑蘇先生莫不是說笑的吧？”
“你不懂。”姑蘇城斜倚在車框上，“我雖然沒有功夫，但，一些事還是能做到的。”
“顧羽。”
“啊，姑蘇先生你又喊了朕的名字。”
“別讓她失望。”姑蘇城說，“我看得出來，她最在乎的人是你。”
顧羽目光炯炯，等著他往下說。
姑蘇城卻閉了嘴。
顧羽有些失望。
“姑蘇先生，朕總覺得，比起朕來，她更在乎喻將軍跟非月。”
“朕，充其量能排第三。”
姑蘇城笑了笑，“所以才說，你不懂。”
“這一次，你對時家出手，她知道嗎？”
顧羽搖了搖頭。
“這次，實在太莽撞了些。”姑蘇城說，“時家一倒台，平衡會發生傾斜，可能會引發一連串不可預料的事情。”
“朕，原本是想對賀家出手的。”顧羽說，“吏部尚書賀玉鳴違法的證據朕已經收集齊全。”
“動了賀家，殺雞儆猴。”
“可，千凝卻說，賀家暫時不動。朕便動了時家。”他說，“所達到的效果應該是一樣的吧？”
姑蘇城沒有再接話。
馬車裡陷入到寂靜中，只剩下嘎達嘎達的車輪碾壓石板聲。
京州城的夜色還算幽靜。
顧羽趴在姑蘇城身上，聞著他的香氣，閉上眼睛。
他人小，這一天下來也著實累得不行，懶懶地開口，聲音裡帶著稚氣，跟方才那個來自地獄中的聲音完全不一樣。
“姑蘇先生，朕這次是對時家狠了點。”他說，“不過，殺雞儆猴，如果警示不到他們，這雞不是白殺了麽？”
“有了時家這件事，那些杠精老頑固們都要掂量掂量。”
“姑蘇先生做事，也會變得輕松一些。”顧羽語氣喃喃，“只是一個時家而已，他們也不會公開跟朕叫板。”
“動了時家可能不如動了賀家震懾效果大，但，現階段也算是最好的。姑蘇先生就不要怪朕了。”他抓著姑蘇城的衣襟，乖巧地窩在他懷裡，“朕討厭那個女人那麽詆毀千凝。”
“明明事情不是那樣的。”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幾不可聞。
姑蘇城低下頭看去，這才發現，剛才還活蹦亂跳的小人兒已經睡著了。
“皇上？”
沒有回應。
有均勻的呼吸聲傳來。“你啊。”
姑蘇城小心翼翼地抱緊他，馬車停在姑蘇府的時候，簡清商和賀子衍正站在門外等著。
他們兩個看到姑蘇城下了馬車，忙迎上來。
“姑蘇大人……”
“噓……”姑蘇城搖了搖頭，將顧羽抱進屋子裡，放在床榻上，輕輕地蓋好被子，才慢慢走出門。
簡清商和賀子衍臉上有些驚奇。
先前，他們三個人正在喝茶聊天，突然有個人闖進來在姑蘇城耳邊說了幾句話。
之後，一向面帶笑意的姑蘇城突然黑了臉。
他怒氣衝衝地走出去，神色凝重。
簡清商和賀子衍當出了什麽大事，一直在門口等著。
等了許久，卻瞧見，姑蘇城將小皇帝抱了下來。
早先就聽聞姑蘇城與皇帝的關系很好，可，完全沒想到，竟好到這種地步。
“時候不早了。”姑蘇城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一些，“你們先去睡吧。”
簡清商和賀子衍自知不該多問，各自回房休息。
姑蘇城讓人打了一盆水，小心地幫顧羽擦臉擦手，做完這些，才躺在他身邊。
“姑蘇先生。”顧羽鑽到他懷裡。
“乖。”
聽到姑蘇城的回應，他嘿嘿笑了笑，睡得更深沉。
夜色如魅。
彎月如鉤。
同一輪流月之下，照耀著各處不同。
喻辰宣在關外的大帳中挑燈夜讀，月下清輝如絲。
柳非月則在遠離京州城的某處屋頂上，雙手交叉，仰頭望著月色如霜。
江晚處於深深的昏迷中。
時輕羅久違地安靜下來，靜靜地望著窗外的月光，淚流滿面。
充為官妓的時輕紗則被粗暴的男人折磨到瘋狂。
一夜之中，各處不同。
誰家的歡聲笑語，變成了誰家的婉轉哭啼，夜色，掩蓋了一切黑暗。
江晚醒來，已經是十天之後。
受到黑白無卿的氣息影響，就算醒來，也昏昏沉沉的。
她醒來的時候，外面正下著小雨。
淅淅瀝瀝的小雨衝刷著花草樹木，嬌豔的花朵仿若美人新浴。
她坐起來，伸了伸懶腰，慢慢下床來。
才站起來，身體有些不受控制地往下跌倒。
她像是不會走路了一般，身體僵硬得很，費了好大勁才找回走路的感覺。
她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細雨，動了動脖子。
明明剛睡醒，身子卻疲憊得很。
她有些累。
“太后娘娘，您終於醒了。”紫荊看到她的時候，差點哭出聲，“這些天可嚇死奴婢了。”
江晚揉了揉額角，“啊，是紫荊啊。”
“奴婢去喊太醫。”紫荊眼淚汪汪的，撐了一把傘，匆匆忙忙離開。
江晚很想喊住她。
可，這個丫頭實在太激動了。
一小會功夫，蘇時葉便提著藥箱子走進來。
緊接著，顧羽和姑蘇城也跟進來。
江晚盯著他們看了半晌，歪頭，“你們這是怎麽了？”
一個個的，像是看怪物一般看著她。
“娘親，你終於醒了。”顧羽撲到她懷裡，眼淚汪汪，“你要是再不醒來，朕……”
“朕就要去……”他本想說要去殺了黑白無卿，話到嘴邊，硬生生被吞下去，“朕都擔心死了。”
“啊？”江晚摸不著頭腦。她不過睡了一覺而已。
這些人，怎麽都激動成這樣子？
蘇時葉給她把了把脈，“太后娘娘，已經沒什麽大礙了，長時間臥床導致血脈不通暢，等下臣開幾個活血化瘀的方子，娘娘再多鍛煉鍛煉，很快就能恢復正常。”
江晚眨巴著眼睛。
她完全不知道這些人在說什麽。
“那什麽，我到底怎麽了？”她拍了拍頭，腦海中的記憶停留在，她與顧羽從江家回來，然後，她非常疲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然後……
然後是睡了一覺。
只是睡了一覺，這些人怎麽就跟看病人一般看著她？
“太后娘娘不記得了嗎？”蘇時葉皺著眉頭，“您可是昏迷了整整十天。”
“這十天裡，不管怎麽呼喚您都不醒，還好您已經醒了。”
他說完，拱手告退，“等下臣讓人將方子送過來，娘娘的身體沒什麽大礙，就是需要多運動運動，恢復一下就能恢復正常。”
江晚的臉上一片震驚。
她不可思議地看著顧羽跟姑蘇城，指著自己，“我，睡了整整十天？”
顧羽的臉色有些複雜。
他雖然知道黑白無卿身上的氣息很重，江晚可能會受一些影響。
可，萬萬沒想到，她竟然一下子睡了十天。
“千凝，已經沒事了。可能是你前陣子太累了。”顧羽抓著她的手，“你剛剛醒來，有沒有餓？”
“朕讓人準備一些清淡一些的東西。”
江晚拍著頭。滿心震驚。
她，睡了十天。
可，為什麽沒有半點記憶？
“說也奇怪，太后娘娘睡著之後，這天就一直在下雨，已經下了接近十天了。”姑蘇城抄著手，那雙狐狸眼裡帶著深深淺淺的笑意，“你沒事，實在太好了。”
江晚的手指輕輕地叩著桌子。
十天。
竟然一下子耽擱了十天。
“非月還沒回來？”她皺著眉頭。
她可是記得，柳非月說，少則幾天便能回來。
不知不覺，他已經離開十幾天了。
顧羽搖了搖頭，“朕也聯系不上非月，非月像是憑空失蹤了一般。”他頓了頓，接著說，“娘親也不要擔心，非月的功夫很棒，他不會有什麽危險的。”
江晚當然不擔心他的人身安危。
只是……
她也很想問問喻辰宣的蹤跡，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詢問。
在桌邊坐了許久，恍然想起時輕羅的事情。
“呀，紫荊，能不能幫我把蘇太醫喊回來。”她說，“這幾天，時輕羅怎麽樣了？”
顧羽眼睛眨了眨。
“千凝，這十天發生了不少事。”他說，“時言貪贓枉然被人告發，朕調查下去，發現情節極為惡劣，便處置了時言。”
“時家現在已經顛覆。”
“什麽？”江晚一愣，“時家，顛覆？”
顧羽一臉無辜，“朕也不太相信，但人證物證俱在，朕也不好包庇，便按照規矩處置了時家。”
“不過千凝你放心，時輕羅現在正在尼姑庵裡修養。”他說，“時輕羅受到了歹人陷害，懷了孕，但，肚子裡的孩子是個死胎。”
“蘇太醫已經將孩子除掉，時輕羅現在也正慢慢恢復正常。她得知這一切之後，心如死灰，自願出家。”
“千凝，你就不要擔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