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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非月閉上眼睛，仔細聆聽周圍的聲音。
眼睛跟不上羅成淵的速度，但，耳朵比眼睛更誠實。
他險險地擋住羅成淵狂風暴雨一般的攻擊。
慢慢地，耳朵已經聽清他的攻擊路線。
在羅成淵再次攻擊過來的時候，他倏然睜開眼，手中的短劍刺到他胸膛裡。
羅成淵臉色一變，忙飛出去，飛到安全距離才停下來。
“嘖嘖，竟然跟上了我的速度，真是後生可畏。”他將短劍拔出來，點了幾個穴道，封住心脈。
“開始有點意思了。”羅成淵笑著，“真讓人刮目相看。”
柳非月面色冷然。
這男人被刺中了，竟只是點了幾道穴道？
“你特別太驚訝，這毒對我沒用。”羅成淵嘴角輕抿。
“這點毒根本不夠看，柳非月，我已經玩膩了，接下來，我要認真了。”
他的臉上突然變得猙獰起來，“能在完好的情況下刺中我，或許時間再長一些，我會被你殺死。呵，我承認你這個對手。”
“不過，也僅限於此了。”
他抽出一把劍，劍光四射，照亮塔頂。
光芒隱隱，溫度也變得熾熱起來，那把劍和普通的劍不一樣，閃著通紅光芒。
就如，太陽光一般。“羲和劍！”柳非月一驚。
劍譜排名第一個的羲和劍，竟在羅成淵手上！
羲和，神話中太陽神的名字，羲和劍一出，光照大地，萬物臣服。
這是一把帝王之劍。
“呀，我覺得咱們這場決鬥，足夠你名揚天下成為傳說了。”羅成淵說，“你還是第一次逼我拔劍的人。”
柳非月臉色變了好幾變。
喻辰宣的天寂劍，步虛煙的停雲劍，以及樓下那是胖子的攬月劍，與這把象征著太陽光芒的羲和劍一比，是雲泥之別。
而且……
羲和劍，是他的克星。
寒冰的克星，正是暖陽。
這個羅成淵，是他的天敵。
“在我的羲和劍下，你的寒冰能堅持多久呢？”羅成淵的臉上猙獰得更加厲害。
“我一向不喜歡用這把劍。這把劍太凶殘，遇見強大的敵人時，它渴望飲血，並且不受我控制，喂，喂，柳非月你感覺到了嗎？羲和劍在激動，在興奮。”
“它想要喝掉你的血。”
“我也興奮起來了，啊，真討厭，我這種沒乾勁的人，最討厭這種熱血過頭的事。所以，趕緊結束吧。”
那把羲和劍攻擊過來的時候，劍氣呼嘯，劍花繚亂。
速度太快，從遠處看，劍光所到之處，就像是燃起了火球一般。
柳非月手裡也多了一把劍，一把用寒冰製成的劍。
冰與火交織，形成陣陣霧氣。
霧氣越來越濃，他們兩個的身影也越來越模糊。殺氣漫天，鳥獸飛散。
除了殺氣騰騰的第九層，第八層的步凰衣也不太好過。
她功夫不弱，但，紅衣娘子最擅長用毒，就算萬般警惕，還是中了招，毒素作用下，無法行動。
好在，紅衣娘子也被她除掉。
“非月，千萬要撐住。我，已經盡力了，現在必須要療傷。”她咬了咬牙，坐在那，專心將毒素逼出來。
第七層的秦佩玖要好很一些，他沒中毒，只是被攬月劍波及，受了重傷。
第六層的沈移舟沒受什麽傷，他將那兩個胖子的除掉之後，瞧著上方鬥爭正激烈，蹙了蹙眉。
這座塔，只能從下面往上，上面似乎很慘烈。
所以，他必須要守住第六層，避免有人乘虛而入。沈移舟抱著一個算盤，尋了一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位置，斜倚在那，計算著雙胞胎胖子的人頭價值。
正算得入神，突然聽到下方一聲巨響。
那巨響像是從第一層傳來的。
“果然是動靜太大，吸引了其他人來這裡嗎？”他歎了口氣，將算盤放在懷裡，“要是再來幾個厲害的，我也承受不住了。”
“不，不對。”他眯著眼睛。
如果是吸引了其他殺手過來，他們肯定不會破壁而來。
那麽……
來人是誰？
他攥緊了手中的扇子，提高警惕。
……
奇異塔外。顧羽的臉色極為可怕。
他身邊，站著一個溫暖如玉淡然出塵的白衣男子，正是臨越王顧霈。
顧霈身邊，則是一個身材嬌俏的少女。
那少女一拳將那座沒有門沒有窗的奇異之塔砸出一個大窟窿。
“皇叔，你跟柳玉珠在這裡等著，朕上去。”顧羽身上纏著令人驚懼的黑氣。
他眼睛通紅，看起來很是可怕。
“顧羽，裡面不知道是什麽情況，還是我陪你進去。”顧霈說，“你一個人太危險了。”
“不用。”顧羽說，“我帶著付太醫他們過去。皇叔，這座島上清都教的其他人，就交給你了。一個不留。”
他皺了皺眉頭，將目光轉向柳玉珠，“瘋婆子，你要時時刻刻待在皇叔身邊。”
“如果皇叔受傷，就罰你一個月不能吃飯。”
柳玉珠將胸膛拍得震天響，“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這傻大個。”
她抓著顧霈的袖子，“傻大個，你盡管放心，你是我罩的。”
顧霈臉色微紅，他眉目中滿是柔情，“好。”
顧羽帶著付望舒和望斷進了塔裡面，數十個暗衛緊隨其後。
顧霈與柳玉珠則帶著大部分的侍衛和高手去圍剿明月小築上清都教的人。
塔前，只剩下洛飛鴻和蘇時葉兩個人。
蘇時葉雙手交叉放在腦後，“你後悔了嗎？”
洛飛鴻抬頭，看著高聳入雲的高塔，九層雲塔，一如從前那般巍峨。
無門無窗，是禁錮之塔。
人一進到裡面就意味著，失去了自由。
“有什麽可後悔的？”他說。
“誒。”蘇時葉攬著他的肩膀，“你選擇背叛清都教，真的不會後悔？”
洛飛鴻垂下眼。
後悔，大概談不上。
“我不算是清都教的人。”他抄著手，“我只是邑嵐大皇子南風錦旗下養的寵物，被他送給了清都教而已。”
“我不是清都教的人，也談不上背叛不背叛。至於大皇子，是他先拋棄的我。”
“你這是，全都想起來了？”蘇時葉眯著眼睛，“先前我還以為你隻想起了一部分，沒想到，這麽快就全部恢復了。”
洛飛鴻沒有說話。
他望著那高塔，眉頭緊蹙。
春華秋實，便是他身上那蠱蟲的名字。
種下春華之後，他的記憶便會被封存，並被植入其他的記憶。不管是性格還是記憶都會大變。
他帶著被強塞進的記憶，一個人流浪，一個人活著，遇見夙星寒，遇見江晚，遇見蘇時葉……
他用虛假的身份活下去，過著與從前完全不一樣的生活。
他不是他，而他並不知道。
洛飛鴻抄著手，沉默了許久。
他目光望向遠方，透過細細碎碎的陽光，能看到樹葉悠悠飄下，能看到鳥獸飛散，自由自在。
“羅成淵派我來做這個任務，原本就是錯的。”
他聲音淡薄，“大皇子將我送人的時候，我的心便已經死了。”
大概是羅成淵覺得，他能聽懂動物語言這種奇異能力肯定會引起朝廷重視。
才用了這種任何人都找不出破綻的方式，讓他順其自然地潛入到江晚身邊，潛入到軍隊中。
事實也是如此。
他的身世淒慘，清白，刨根問底查下去也查不出什麽來。
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身世是假的。假習慣了，便成了真。
體內的蠱蟲，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由春華變為秋實，花落之後，果實成熟，在果實跌落的那一刻起，他被封禁的記憶將全部恢復。
舊時心情舊時記憶，情懷卻早已經不是，舊家時。
“蘇時葉。”洛飛鴻說。
“我愛上了一個人。”
“嗯？”蘇時葉瞪大眼睛，“不是吧？你也愛上了我們無法無天的太后娘娘？”
“這倒不是。”洛飛鴻說，“我愛上的那個人，叫自由。”
“我的記憶恢復時，想起了很多從前的事。”他說，“我從小便能聽懂動物語言，被大皇子圈養。對我來說，大皇子是我的一切。我也將我所有的一切都給了他。”
“可他，只不過是把我當成寵物而已。”
“他執意將我送給羅成淵的時候，我的心已經死了。後來我被喂了春華秋實那種蠱蟲，成為一個全新的人。”
“跟星寒大哥，還有太后娘娘在一起的這段日子，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快樂。”
這個世界太大了，見過世界之後，便覺得他從前的認知太過可笑。
這世上，有形形色色的風景，還有形形色色的人。
享受過自由之後，就再也無法承受禁錮。
不管是大皇子，還是羅成淵，或者是清都教，都再也無法禁錮他的自由。
“你能想開我很高興。”蘇時葉說，“你沒參與到清都教的行動中來，這次帶我們來明月小築，你也算是有功。”
“我想，以太后娘娘那種性子，肯定不會計較。”
洛飛鴻淡然一笑，他看向蘇時葉，“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你這麽一個慵懶性子的人，為什麽對我的事這麽上心？”洛飛鴻說。
“春華秋實那種蠱蟲成熟之後，人會陷入到瘋狂中。如果一直放任不管，我可能會做出一些無可挽回的事。”
“如果不是你提前催熟，並且將那蠱蟲引出殺死，我現在不可能站在這裡。”
“誰知道呢。”蘇時葉笑了笑，“你就當我心血來潮閑的發慌吧。”
洛飛鴻深深看了他一眼。
蘇時葉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尋了一個安全的地方坐下來，“我們只在這裡站著也無濟於事，你也別站在那裡了，會被人當成靶子。”
“哦，是我多慮了，清都教的人應該認得你。”
洛飛鴻走到他身邊坐下來，“清都教的人，除了羅成淵之外，並沒有人知道我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