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夜的太監躺在血泊中,不知道是死是活,泰宸宮的宮女橫陳在地上,同樣不知道是死是活。
數十人將那幾個可憐的宮女圍起來,人群中發出惡心的聲音。
一片狼藉。
有十幾個人賤笑著向她走過來。
“太后娘娘別著急。”他們像瘋狗一樣,目光中透出貪婪。
眼看著他們越來越近,江晚往後退了兩步。
後面,已經沒有了退路。
信號已經發出去了很久,救兵卻遲遲不到。
她整個人也像是墜入到地獄中,渾身發冷。從前,她也遇見過這樣的場景。
那時候,是在喻辰宣的行軍大帳中,喻辰宣命令十幾個手下侮辱她。
雖然到最後並沒有成功,但她已經形成了心理陰影,聽到那種令人作嘔的聲音就害怕。
她在顫抖,在劇烈顫抖。
救兵,還不到!
那些她認為很靠譜的救兵,只是前世靠譜而已。
現在的發展走向早已經跟前世不一樣。
她,極有可能失算了。
江晚的心跌入谷底,做人,果然不能太自信。
她感覺到那些臭氣熏天的男人們。
嘲笑聲,汙言穢語,一聲聲墜入心底。回響著,叫囂著,敲擊著,大腦有些恍惚。
“這可真是,尷尬啊。”江晚苦笑一聲。
這就要結束了?
前世是被顧羽賜死,還算死的體面。
今生,竟要被這些臭男人們活活折磨死?
真是窩囊。
那群男人越來越近,帶著令人作嘔的氣味和聲音。
醜陋惡心。
在這個關頭,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了喻辰宣的臉,那驚鴻一瞥,讓她驚為天人。
緊接著,喻辰宣的樣貌與秦釋之那混帳合二為一,真真假假,分不清楚。
“秦釋之……”江晚抬起手,摸著耳垂上的耳環。
那耳環是他刺上去的,說是,到了危機情況再摘下來。
現在這種情況,已經算是危機情況了吧?
她捏著那耳環,用了很大的力氣也摘不下來。
贗品麽?
可真是夠可笑的。
剛才那瞬間,她到底對秦釋之那種大尾巴狼抱有什麽期待?
那耳環,根本摘不下來!
騙人的,都是騙人的而已。
江晚咬著嘴唇,手下加重力道。
拽不下來,她想將那東西捏碎。
“嗖!”
那堅固的耳環突然從中間炸裂,一個小小的圓球飛向半空,力道極快,硬生生衝破了屋頂。“砰!”
小球撞擊開厚厚的琉璃瓦,飛向半空中,綻放出精彩絕倫的煙花。
“這……”江晚一驚。
這是什麽情況?
那小小的耳環裡,為什麽會藏著這種機關?
耳朵被那玩意震得難受,她摸著發疼的耳朵,來不及想太多,便被一群男人圍住。
以她的力氣,根本無法逃離。
江晚閉上眼睛,渾身顫抖,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恥辱。
她,被秦釋之糟蹋時,隻想著將那混帳碎屍萬段。
可,一想到落入到這群惡心的男人手裡,她隻想去死。
“這娘們要尋死。”一個人說,“堵住她的嘴。”
“別堵,你們忘了那種藥了嗎?”
“用幽夢。”
“哈哈哈,對,專門讓女人聽話的那種藥。”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刺耳。
“你們!”她氣得渾身發抖。
“我們怎麽了?”
“等下你會乖乖求我們的。”
“無恥。”江晚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目光看向怒目圓瞪的岑白,
“岑白,你覺得你做這種事,漁令他就能死而瞑目了嗎?”
“他平常是怎麽教導你的,你都忘記了?”
岑白冷冷地看著她,“你自身難保還想著來教訓我,還是自求多福吧。”
他乾脆轉過身去。
“好,很好。”江晚用盡力氣咬著牙,聲音從牙縫裡蹦出來,“你執意反叛,那,就算是漁令也救不了你。”
她說完這句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大聲喊道,“秦釋之,護駕。”
依然沒有動靜。
江晚差點咬到舌頭,難道,她感覺錯了?
“嘖嘖,護駕,你喊誰呢?這裡只有你跟我們。”
“藥性上來了,兄弟們做好準備。”
他們一步步逼近,江晚一步步後退。
退無可退之時,順手拿起一個燭台,刺向身邊一個人。
燭台尖銳無比,好巧不巧,刺中了那人的心臟,那人瞪大了眼睛,似乎沒想到會發生這一處,臨死之前,用力將她的發髻拽下來。
江晚腳步虛浮。
“這娘們很凶,兄弟們別大意。”
那些人越靠越近,她已經撐不下去了,踉蹌了兩步,無法站立,慢慢地跪在地上。
耳邊,是風聲,是笑聲,是汙言穢語。
“秦釋之,救我。”
說完這句話之後,突然眼前一黑,聲音消失,風也消失,時間也仿佛靜止了一般。
在這靜止的空間裡,一陣熟悉的味道傳來。
緊接著,強烈的殺氣彌漫了整個泰宸大殿。
眨眼間,泰宸大殿上血流成河,剛才還叫囂著的人們,此刻一一跪下去。
他們根本沒看清敵人的樣貌,只是,剛才,時間像是靜止了一般,在靜止的空間裡,他們無法動彈。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跪倒在地上。
然後,血流成河,死不瞑目。
“你可真不讓人省心啊。”一聲幽幽的歎息,江晚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熟悉的香味,熟悉的氣息,以及熟悉的冰冷。
“你,還是來了。”她像是囈語一般,“我就知道,你這種性子的人,是不會眼睜睜看著我被侮辱的。”
“啊,侮辱你這種事,我一個人做就可以了。”秦釋之臉色發黑。
他塞給她一粒解藥,“你可真是太會玩了。”
“這種大事,一個不小心便會萬劫不複。”
“喻辰宣。”江晚摟住他的脖子,“釋之,你,是喻辰宣吧?”
秦釋之臉黑得更厲害了。
這女人身上滿是酒味不說,還中了霸道無比的幽夢。
若不是他出現,後果不堪設想。
可,她就跟沒事人一樣,還傻笑。
“十萬火急,你竟然還笑得出來!”秦釋之收緊了手臂,“你可知道,你請了臨越王顧霈當救兵,顧霈在半路被人截住了?”
“你呀。”
“算了算了,好好睡一覺吧。”
他點了她的穴道,江晚果然停止了扭動,陷入到昏睡中。肅殺。
莊嚴。
泰宸大殿之上,秦釋之抱著江晚,如殺神一般,冷眼看著還存活的人。
“你們,可真令人不恥。”
“我記得,你們清都教的教義是人人平等,愛一切人,你們欺凌不能反抗的宮女,殺害手無寸鐵的太監,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平等?”
“你們所倡導的愛一切人,就是欺凌弱小?”
“可真是惡心透頂。”
還活著的那些人面面相覷,在彼此眼中都看見了驚恐。
這男人,悄無聲息出現在了大殿上,又悄無聲息將這女人帶走。
他們,不是對手。“大家一起上。”他們幾乎在瞬間得出這個結論。
秦釋之看都沒看他們一眼,抱著江晚離開大殿。
“收拾掉。”他聲音冰冷無比,“中間那個男人留下活口。”
“是。”大殿之外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響。
皇宮之內,喻家軍的旗幟飄揚。
皇宮外,江晚請的救兵,臨越王顧霈的軍隊也已經到達。
在驍勇善戰的喻家軍面前,顧翼的人不堪一擊。
剛才還在宮中肆虐的人,被喻家軍悉數抓捕。
與此同時。
雨霽殿中,羅燕拍了拍手,將最後一個人扔出去之後,回頭看著一邊吃點心一邊看他打架的顧羽,額角的青筋跳的飛快。
“我說,你是不是過分了點?我都要累死了,你還優哉遊哉地吃東西?”
“不然朕坐在地上哭麽?”顧羽歪著頭,若有所思,“她那邊沒事吧?”
“你別著急啊,反正這些人根本不是你的對手,我擔心的是娘親那邊。”
羅燕臉色發黑。
那邊的話,沒什麽好擔心的。
畢竟,有那個人在。
“這不可能。”顧翼看著顧羽身邊驍勇善戰的羅燕,“你,你是什麽人?”
“為什麽?”
為什麽一個普通宮女這麽厲害?
他率領的上百人,都是百裡挑一的好手,在這女人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來人,來人!”
“啊,你輸了。”羅燕指著他身後,“別掙扎了,你回頭瞧瞧。”
顧翼下意識地回過頭。
身後,站滿了喻家軍,他的人全都被控制住。
“喻辰宣的人?”顧翼臉色大變,“這怎麽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的?”喻辰宣那特有的冰冷聲音傳來,他身上穿著鎧甲,在燈火下映出斑斕的光芒。
招牌式的鬼面具猙獰一片,冷幽如夜叉。
他,如從地獄中走來的閻羅,殺氣騰騰。
“臨南王還有什麽話要說嗎?”
“你們是怎麽進來的?這不可能。”顧翼被這殺氣震懾地雙腿癱軟,喻家軍到來,意味著計劃失敗了。
可,不對勁啊。喻辰宣那尊神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你們,不是已經回到關外了嗎?”
“這不可能!”
他抬高了聲音,“你們怎麽可能還在皇宮裡?”
“顧翼。”又一個聲音傳來。
那聲音雖然溫潤,卻帶著毋庸置疑的威嚴,“這一次,是你過火了。”
聽到那個聲音,顧翼的身體不停顫抖,他瞪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顧霈,你怎麽在這裡?本王明明……”
“你明明將我毒死了對嗎?”顧霈一身白衣,語氣輕然。
“這,不可能,你明明已經死了。”顧翼臉色灰白,“本王,本王可是親眼看見的。”
“顧翼,你未免太自信了。”顧霈抄著手,蹙眉,聲音明明很溫潤,卻給人一種極致的寒冷和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