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臨南王反叛?”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昨天晚上。”江信看了韋氏一眼,“剛才不是講過麽?”
韋氏臉色深沉,“剛才被我自動忽略了。”
“臨南王反叛,這可是不得了的事。栩兒,應該不會那麽糊塗吧?”
她聲音裡有些不確定。
江栩和江晚兩個人都不太靠譜,兄妹兩個人沒少惹禍。
從前那會還乾出了當街暴打了慶齡侯世子的事。
慶齡侯將他們兩個告到先皇那,先皇雖然為難,但畢竟江晚是未來皇后,江栩再怎麽不靠譜也是小舅子,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差點沒把慶齡侯氣吐血。
這天下之大,就沒個江栩不敢乾的事。
除了不敢上青樓賭場這類消磨意志的地方,他也算是紈絝子弟的典型,派出去可以當反面代表什麽的。
造反這種事,以他那不著調的性子,參與進去也是有可能的。
韋氏想到這裡,猛地一拍大腿,嚇得江信一哆嗦。
“明天我就進宮問問晚兒。”韋氏說著,又覺得江栩這麽久不回來實在有蹊蹺,有些後怕。
“老頭子,你覺得晚兒真的變了?”
“當然,那天把我罵了個痛快,今天還讓我在雪地裡站了好久,這不孝子根本不顧及我的面子。”江信頗有些言辭。
“老頭子,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晚兒已經將栩兒關押起來了?因為這件事牽扯到整個江家,她才將火撒在你身上?”韋氏說。
江信覺得很有道理。
他用力揪著胡子,看著江府偌大的家業,伸出手,“娘子,給我點銀子。”
“幹什麽?”
“我覺得,若栩兒真的參與到臨南王的反叛中,那江家難逃一劫。抄家什麽的都是輕的,趁著還沒被抄家,把從前舍不得買的東西都買了,過過癮。”
韋氏想了想,覺得有些道理,轉身回屋裡抓了一疊銀票,豪氣地扔給他,“隨便花。”
“明天我去皇宮見見晚兒。”她有些糾結,若是單獨問,已經成為太后娘娘的晚兒立場很艱難。
“要不,明天我帶著老太太他們去?”韋氏掂量著。
“老太太年紀大了,若是栩兒真的反叛,怕是受不了。要不……”江信看著韋氏的臉色,“帶著東院和西院的?”
韋氏的臉立馬就變了。“喲,這時候想起你的小妾來了。怎麽,你覺得你的潑婦小妾們能上得了台面?”
她說起這個就有些委屈。
江家的老太爺和太太爺都隻娶了一個正妻。
唯獨到了江信這裡,說什麽江家單傳了許多年,這麽大的家業都快絕了,非讓他娶了兩房小妾添添人氣。
男人有三妻四妾正常,尤其是江信這種地位的男人,別說三妻四妾,就算再誇張一點也沒人說什麽。
東院和西院的小妾各自生了孩子,只是不太安分。
韋氏平常也懶得搭理她們,今天聽江信主動提起,立馬就委屈起來。
“夫人,夫人。”
“那個,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算了。”江信訕訕笑著,
“我這不是想著,她們再怎麽上不了台面,也有了江家的孩子。尤其是東院的,眉兒這麽大了還沒出閣,橫豎也算晚兒的姐姐,讓晚兒幫忙看著尋個好人家什麽……的……”
他已經說不下去了。
因為,韋氏正蹙著眉頭,就那麽盯著他。
他渾身發毛,“那個,夫人要是不願意就算了,算了。”
“好你個江信。”韋氏拽著他的耳朵,“你連栩兒的婚事都不關心,關心起東院和西院的事了?好啊。”
她冷笑一聲。
江信是絕對不可能有這種心思的,多半是東院和西院的人給他吹枕邊風。
這些年來,她潛心修道,不太過問紅塵事,除了晚兒的婚事是早已經定下的,剩下的幾個孩子的婚事都還沒著落。
“夫人,那個,你聽我說。”江信搖著手,“是晚兒給栩兒征婚的時候,我才想起來,咱們家的孩子也到了婚娶的年齡。”
“那個,按理說這種事不該我管的,但,夫人你修道多年,不太過問紅塵事,所以……”
“我知道了。”韋氏站起來,“等明天,我將你小妾生的孩子都帶到皇宮了去,好讓晚兒見識見識她老爹的本事。”
“別,別啊。”江信覺得要壞事,忙服軟,“夫人,我只是隨口一說,你就隨便一聽。”
“哼。”韋氏甩著袖子進屋。
江信摸了摸鼻子,望著沸沸揚揚的大雪深深地歎了口氣。
從韋氏生下凜兒之後,開始潛心修道,每天念經,齋戒,就跟瘋了一樣,死活不讓他碰。
他有了需求只能去兩個小妾,一來二去的,兩個小妾又生了幾個孩子。
老太爺他們很開心,但他卻很糾結。
越是這樣,韋氏就越不讓他碰,甚至到最後連見都不見他。
他也想過禁欲,但,身體已經習慣,禁欲比戒酒都難,堅持了幾次之後便自暴自棄了。
現在年紀大了,**也淡了很多,大概是身上沒有其他女人的味道,韋氏這才願意搭理他。
“男人不好當啊。”江信咬著牙得出這個結論,心想,以後萬萬不能讓兒子納妾,事多,頭大,女人越多戲越多,一個個就跟戲班子出身似的,一會比演技,一會比誰哭得狠,煩死了。
他站在雪地裡惆悵了很久,實在凍得不行,便哆哆嗦嗦地想回屋子裡,他敲了好久的門,沒人回應,便無奈地去了書房。
大雪沸沸揚揚下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晨,雪雲散盡,天色放晴。
韋氏看了看天,倒是個好天氣。
她派人傳話給東院和西院的,讓兩個姑娘過來。
江眉和江雪。
江眉比江晚大一歲,十九歲還沒出閣,也沒定親,姨娘們著急也是應該的。
江雪要小一些,今天才十六歲,也沒許配人家。
昨夜跟江信鬧了別扭之後,她想了好久,那兩個姑娘雖然是小妾生的,但終究也是江家的姑娘,她一個當家主母,要負起責任來。
所以,一大早,她便將兩個姑娘叫過來,梳妝打扮一番,帶著她們去皇宮。
小太監似乎沒想到江夫人駕到,忙將她們安排在德慶殿,囑咐人好生伺候著,匆匆忙忙跑去天香殿。小太監在天香殿門外徘徊了好一會。
“公公,這是怎麽了?”紫荊正指揮著幾個太監宮女掃雪,看到一個形跡可疑的小太監,湊上來問。
“是紫荊姑娘啊。”小太監說,“娘娘起床了嗎?”
“沒有。”
“江夫人已經到了,已經安排在德慶殿,可太后娘娘不醒……”
“你說江夫人到了?”紫荊也被嚇了一跳。
“你先回去,我去找一下羅燕姐姐。”她斂著眉,這個時候,也只有羅燕能叫得動太后娘娘。
“好嘞,謝謝紫荊姑娘。”
紫荊在彩絲屋外敲了好久的門也沒反應。
她有些急了,直接踹開門。羅燕正睡得香,突然覺得被子一涼,下意識地想要攻擊來人。
“羅燕姐姐,醒醒。”
耳邊,似乎有人在喊他。
“一大早,鬼哭狼嚎什麽啊?”他憤憤睜開眼,“紫荊?”
紫荊額角抽搐,“江夫人來了,現在正在德慶殿等著呢,羅燕姐姐快去叫醒娘娘吧?”
也只有羅燕能治得了江晚的起床氣。
“啥?”羅燕有些懵,“夫人來了?”
“是呀,已經來了有一會了。”
“不好不好。”羅燕忙坐起來穿衣服,穿著穿著覺得不太對勁,瞥了一眼紫荊,“你看什麽?”
紫荊臉一紅,忙擺手,“沒什麽沒什麽。”
過了一會,又說,“羅燕姐姐,你,平胸啊。”
“……”羅燕眉梢揚起,“有意見?”
“沒。”紫荊說,“就是,我那有豐胸的法子,你要不要試試?”
試!
試她奶奶個腿。
“滾。”羅燕惡聲惡氣地說完,穿好衣服,一腳踹開了江晚的門。
江晚正在做夢,屋裡灌入冷風,不自主打了個哆嗦。
“起來了。”羅燕粗魯地拽了她一把,“大事,出大事了。”
“羅燕你特麽有毛病嗎?”江晚很不開心。
做夢夢到最關鍵的時候被人打斷,那種滋味太難受了。
“你娘來了,已經在德慶殿等著了。”羅燕胡亂收拾了一些東西,“你娘啊,就是那個拿著擀麵杖追了你十條街的娘,現在正在德慶殿等著你。”
江晚打了個激靈。
“你說,我娘來了?”
“是啊,夫人一大早就來了。”羅燕直接將她拽起來,“你知道夫人最討厭什麽吧?”
“遲到。”江晚哆嗦了好幾下,“我娘最討厭遲到。”
“既然知道那還磨蹭,難道你想讓你娘再拿著擀麵杖追你幾條街?”
“不想。”
“梳頭。”羅燕給她隨便梳了一個發髻。
她匆匆忙忙穿好衣服,又匆匆忙忙跑去德慶殿。
江夫人正在大廳裡喝茶,跟旁邊幾個宮女聊天聊得火熱。
江晚在門外喘了兩口氣,硬著頭皮走進去。
“娘親,您怎麽來了?也不讓人通報一聲。孩兒想死你了。”本著伸手不打笑臉人的原則,江晚沒臉沒皮地撲過去。
“停。”韋氏站起來,“站在那別動。”
“娘親……”她發出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想吐的嗲聲。
“閉嘴。”韋氏帶著兩個姐妹跪下來,“臣夫韋氏,民女江眉,江雪,參見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