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何許之外,還有其他省的支援者本也想跟著陳勝何一起行動。
但這女人最後一句話,讓所有人打消了這個念頭。
能夠被總局挑中的,都是地方上的佼佼者,誰不心高氣傲?除了鍾飛宇和梁樂樂親自見識過張青相的實力,其他人其實對張青相也不是很服氣:
你或許很強,但我們也不弱。
而且職業者之間的對決,本也不是高階必勝低階。
也有屬性、能力方面的克制,以及個人臨場發揮的因素。
其實更像是兩支球隊的較量,可能全世界都公認某個豪門球隊實力佔據絕對優勢,但弱的一方永遠有爆冷的可能性。
更是有一些弱隊,本身就有“豪門殺手”的屬性。
陳勝何獨攬任務,而白文龍也不知還能做什麽安排,於是就宣布散會。
解散之後,白文龍在走廊裡笑著對白淺一招手:“淺淺。”
白淺親昵的喊了一聲:“五叔,我嬸子身體還好吧?”
“京師有一位【醫師】晉升四階了,你五嬸的病終於可以去根了。”
白淺大喜:“那可真是太好了!”
兩人敘了一會兒家常,白文龍便說道:“本來五叔應該請你吃一頓大餐,但我下午還有事,先記下了回頭一定兌現!”
“好咧,那我可真記得了,您要是賴帳,我去嬸子那裡告狀,哼。”
王文龍哈哈一笑,跟大家揮了揮手,帶著李國良幾個乾事匆匆走了。
何許用肩膀撞了一下張青相,低聲道:“你猜他們下午有什麽事?”
張青相只是“嗯”了一聲沒有回答。
其實不外乎是搜集露營地怪異的線索,或者是暗中調查北江局的“把柄”。
張青相不了解王文龍,無法判斷他會選擇哪一個。但如果是張青相,他會選後者,治標又治本!
鍾飛宇和梁樂樂一直等在旁邊,王文龍離開後,兩人微笑上前:“張局,好久不見啊。”
張青相也笑道:“鍾局,你高升了不得請客嗎?”
鍾飛宇哭笑不得:“你比我職位還高,要請也得你請。”
“那不行,”張青相道:“你們距離北江局近,算是半個地主。”
“行,我請就我請。”鍾飛宇也很痛快:“但我有個要求啊,伱能不能管管西門燁,我們局的頂梁柱、我手下第一大將梁樂樂同志,就快被他騙跑了!
大家都是老交情了,你們不能挖我的牆角啊。”
幾人一陣起哄,梁樂樂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八字還沒一撇呢……”梁樂樂辯解了一句,張青相便打趣道:“你可想好了再說——你也知道西門燁的情況,那可真是黃金單身漢、鑽石王老五,你不把握住了,我們局裡有好多小姑娘想要頂替你的位置。”
梁樂樂頓時警惕,拍著自己的胸脯道:“西門燁,我的,跑不了了!”
“哈哈哈!”大家又笑了。
從會議室下樓,一直走出北江局,本地的探員連一個過來打招呼的都沒有。
甚至就連魏建恆都被他們隊長叫了回去。
大家“習慣”了之後也就不在意了,出去後看看時間還早,先找了個茶樓,坐定之後鍾飛宇神色一正,道:“青相,常天虹和北江局局長常宏力的關系,你知道嗎?”
張青相:“都姓常……父子?”
鍾飛宇道:“常天虹原本姓楊,他的生父和常宏力是戰友。戰友犧牲之後一直是常宏力照顧他們母子。
常宏力甚至認了他當乾兒子。
直到四年前常宏力唯一的兒子留學北美,出車禍去世了,常宏力等了半年,專門辦了個儀式,給楊天虹改姓,並且當場宣布:以後會把他當成親兒子對待。
還給他上了戶口本,立了遺囑,財產全部留給他。
又過了一年,常宏力的原配妻子去世。”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
紀導更是飛快的打開隨身的平板電腦,把整個“故事”記錄下來,興奮不已:“這可是真實的豪門宅鬥啊,比港劇精彩多了……”
最可憐的是那位戰友……
張青相問道:“你們從哪裡打聽到的這些消息?”
“你也說了我們離得近,總能找到一些內部關系。”鍾飛宇接著道:“你們有什麽消息嗎?”
張青相說道:“稍等我一下。”
然後張青相起身去了洗手間,給胡署長的那位老部下打了個電話。
過了好一會兒,那邊才有人接了:“是張局?”
顯然胡署長也把張青相的聯系方式給了對方。
“是我,您方便出來見個面嗎?”
“我去不了啊。”對方苦笑一聲,道:“我帶隊在青陽縣執行任務呢。”
張青相想了一下:這是北江省西南角的一個偏遠縣城。
“常宏力派你們去的?”
“是他。而且不只是我,另外幾個當初支持把這顆雷爆出來的同志,也都被他發配了。
而且全都趕在指導小組來之前。”
張青相恚道:“常宏力太猖狂了!”
難怪總局讓各地“自查”,北江省明明上報了,可是指導小組來了,他們卻各種不配合。
上報是因為常宏力攔不住這些人,他不同意人家也可以直接把情況報告總局。
但常宏力可以給這些人穿小鞋。
而且毫無疑問只要扛過這次,常宏力一定會將這些“不聽話”的家夥趕出北江局。
對方歎了口氣,然後道:“我把我知道的情況,都告訴你吧。”
……
張青相回來坐下,沉著臉說道:“常天虹在成為職業者之前,一門心思想要當明星。”
“常宏力動用自己的關系網,讓他上了幾個選秀節目,拿了不錯的名次,可是他自身的實力太差,始終紅不起來。”
“神秘降臨之後,常天虹又看到了機會,於是常宏力利用職權搶奪了一名下屬的源物,讓常天虹就職,並且一路力捧,讓常天虹成為神秘時代的明星職業者。”
白淺摘下墨鏡,道:“我早說了,他背後有團隊操作,這種套路我們圈內的太熟悉了。”
鍾飛宇問道:“最關鍵的部分是,在露營地神秘場景中究竟發生了什麽?”
張青相搖頭:“這件事情的經歷者,除了常天虹之外,其他人都死了。”
“都死了?!”鍾飛宇先吃驚,然後心生疑惑:“這麽巧?只有他常天虹活了下來?”
張青相:“北江局的人現在知道的只是:當時常天虹剛剛晉升三階,幾乎沒有什麽領導經驗,甚至沒有單獨處理神秘場景的經驗,但是常宏力迫不及待的要將他推上隊長的位子。
露營地神秘降臨的那一夜,同時降臨的還有十多個神秘場景。
常宏力應該經過了仔細的篩選,確定露營地應該是最好處置的。他給常天虹配了一個精英小隊,裡面有兩位三階、八位二階,由常天虹帶領,去處置這個神秘場景。”
眾人都露出了分外不屑的神色。
常天虹的成長經歷能夠想象到,必定是常大局長強令手下在闖蕩神秘場景的時候,帶上自己兒子這個累贅,而且一定要保證兒子的安全。
剛剛晉升三階,就要給兒子升官。那可是四個月前,兩個三階、八個二階,恐怕是北江省一大半的精銳力量了。
張青相心中憤懣,沉聲道:“加上常天虹一共十一個人,可是神秘場景褪去後,不但露營地裡的被困者一個沒救出來,連探員們也隻活下來常天虹一個。”
“根據常天虹的描述,他的領導無比英明,沒有犯任何一個錯誤。
但是他的十個隊員中,兩個三階、三個二階出於對他的嫉妒,被神秘場景中的未知怪異誘惑墮落,主動和秘靈融合成為怪異,背刺了整個隊伍。”
“他還說,他努力想要營救其他的隊員可惜敵人太過強大,他付出了受傷的代價,卻還是沒能救下來任何一個人。”
“常宏力當初捂蓋子的借口便是:五個資深探員叛變,主動投靠神秘,實在是太丟人。為了北江局的臉面,把這件事情隱瞞下來。”
“後來組織了幾次清剿行動,卻都以失敗告終。但是他們也發現這些秘靈無法移動,於是便封鎖了那一片區域,一直擱置下來。”
何許比較敢說話,冷冷道:“也就是說,誰都知道那一次的行動有問題,可是找不到證據是吧?”
張青相和鍾飛宇一起點頭。
沒有證據就不能把常宏力父子徹底打倒。
目前所掌握的情況,最多也只能算是事後常宏力處置不當。一次行動隻活下來一個常天虹一個人,應該見他立刻停職,接受嚴格的內部審查。
可即便是指導小組現在立刻啟動審查程序,也只是拿下一個常天虹,而且未必能審出什麽東西來。
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麽久,常宏力父子一定早就處理好了手尾。即便是動用神秘儀器,怕是也不會有什麽收獲。
在場都是聰明人,心裡都明白眼前的局面,一時間全都沉默了下來。
何許憤憤不平:“那咱們這次來,就幫北江局排掉了這顆雷,然後對這對父子毫無辦法?這不是助紂為虐嗎?”
……
早上八點多,魏建恆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自己的小窩。
這是位於鬧市區的一間小公寓。
北江省的省會長陵市的房價不低,這個四十多平的小公寓,總價將近一百萬。
魏建恆是省內一個小縣城的人,來長陵市上大學,畢業後就留在了這裡。
這個小公寓是他租的,面積不大但是他收拾的很乾淨。
魏建恆的夢想就是能夠買下這樣一間公寓,他在秘安局收入不錯,而且聽同事們說,未來秘安局的待遇會越來越好。
如果能升職,薪水和獎金還會更多。
魏建恆平常也很節儉,盡量把錢攢下來,按照現在的收入,再有兩年,他就能攢夠這個小公寓的首付。
如果更“大膽”的野望一下,魏建恆希望能買個兩室一廳,把父母也接到大城市來。
整體來說,雖然每天都辛苦——比如今早執勤結束,他就被隊長單獨留下,負責打掃辦公室——但魏建恆對現在的生活已經很滿意了。
他的大學很普通,專業也不吃香。同學們現在也只是拿著幾千塊的薪水。
自己巧合之下成了【槍手】,已經比他們好太多了。
當然也危險得多。
但是神秘當下,誰又是安全的呢?
他坐電梯上到了自己的樓層,走到門口一摸鑰匙,卻看到一個人站在自己門口,對自己露出了一個笑容。
“張局。”魏建恆意外,急忙開門:“快請進。”
張青相走進去,打量著這個小屋。
魏建恆有些不好意思:“寒酸了……”
張青相搖搖頭:“一個人住著挺舒服。”
魏建恆道:“您先做,我燒點水。”
魏建恆忙活了一通,最後尷尬了:“張局……我家裡沒有茶葉。”
他沒有喝茶的習慣,家裡一般也不會來什麽客人,剛才一緊張忘了自己根本沒買過茶葉。
張青相笑了,從虛空儲物格裡摸出來一包一航道人送給自己的茶葉:“我這裡有。”
“真是對不住,還讓您自己帶茶葉。”魏建恆趕緊接過去,泡好了一杯端給張青相。
張青相卻推給他,又自己泡了一杯:“你也嘗嘗,喝了之後對你有好處。”
魏建恆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去,果然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他吹著氣,把一杯茶喝完,竟然感覺到自己的修行,有了少許的進步!
他驚訝的望著張青相:“這、這茶葉太貴重了,我喝不起。”
張青相指著那一包茶葉道:“送給你了,喝完你應該有機會突破三階。”
這一包茶葉是一航道人送的,但經過了張青相老媽的特殊處理,具備了一定的秘藥效果。
魏建恆趕緊把茶葉推回來:“這麽好的東西,我不敢要。”
張青相道:“想要成為高階,光靠自己修行可不夠,也得有這些‘好東西’輔助。”
“高階,嘿嘿。”魏建恆靦腆笑道:“我可不敢想。”
“常天虹也是靠著這一類的‘好東西’提升上去的,你有什麽不敢想?”
魏建恆愣了一下,低下頭不說話了,兩隻手不住地摩挲著茶杯。
張青相又道:“我也有很多這樣的‘好東西’,我爸也是西北大局的局長。但我的這些好東西,都是自己掙來的。”
張青相站起身,到了窗戶邊,望著下面漸漸醒來的城市:“非但如此啊,我那個老爸還經常把我收獲的秘物,拿去賞賜給他的部下,而不是從部下手裡搶奪本屬於他們的寶物,貼補給自己兒子。”
張青相又轉過身來,盯著魏建恆:“你說我這個老爸,是不是有點傻?”
魏建恆有點緊張:“張局,您跟我說這些做什麽?”
“整個北江局的高層,都不知道露營地酒精發生了什麽。常宏力處理的很乾淨。”張青相頓了一下,又說道:“可是我猜基層的探員們,反而會知道一些情況。”
“我一向明白,如果從上往下看,什麽也看不到,那麽我就應該換個位置,從下往上看。”
魏建恆局促道:“張局,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張青相放下茶杯:“常宏力父子給那五位英勇的探員扣了個惡心的屎盆子。但我不相信他們會嫉妒一個靠著父親扶持,才晉升到三階的廢物。
我想還他們一個公道!”
魏建恆的手,捏著茶杯,更用力了。
“如果你知道些什麽,隨時可以告訴我。”張青相拉開門:“我有能力向你保證,他常宏力遠遠做不到一手遮天!”
然後張青相就離開了。
……
樓下車上,何許在等著。
“說完了?”
“嗯。”
“他什麽反應?”
張青相道:“我沒有逼他。他現在的生活還算順利,他如果選擇相信我們,就要冒著失去現在一切的風險。
所以,選擇的權利,我們交給他。”
何許點點頭,啟動車子離去。
……
任何一個大機構,都會有各種“小道消息”在基層流傳,反而是上層聽不到這些“八卦”。
露營地這麽大的事情,張青相不相信基層裡沒有任何傳言。
這些“傳言”就是線索。
等待魏建恆做出選擇的時間裡,張青相也沒有閑著,利用何許的“關系”,暗中調查常宏力的經濟問題。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魏建恆來了。
他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神情十分憔悴。昨夜執勤結束到現在,應該是一直沒有休息,並且內心在不停的天人交戰。
“那一次行動兩位三階中,有一個是我師父。”
“我加入秘安局就跟著他,他人很好,一直關照我。短短一個月,我就提升到了二階。”
“他出事之後到現在四個月了,我還是二階。”
魏建恆社會閱歷還不夠豐富,但他明白誰對自己好。
張青相靜靜的聽著,魏建恆繼續說道:“出事之後,我去過露營地,見到了我師父。”
張青相吃驚:“你……”
魏建恆道:“我當時根本不信,師父會主動選擇墮落,第二天正好是我休假,我當時腦子一熱,不管不顧的就去了。
他那個時候還保留著一定的理智,所以我還活著。”
魏建恆取出一個殘破的記錄儀,擺在了桌子上:“這是他交給我的,一切真相都在裡面。”
魏建恆整個人如釋重負:“我從來沒敢看裡面的內容,我知道自己懦弱。
我知道我就算看到了真相,也沒有能力為師父平反。
我是個沒用的徒弟……”
魏建恆的眼睛紅了。
張青相點點頭,拿起了這個重若千鈞的記錄儀:“你做的很對,你的力量跟常宏力他們完全不匹配,你應該隱忍,等待……現在這樣的機會。”
……
王文龍是接到白淺的電話,匆忙結束了手邊的事情趕到張青相所在的酒店。
所有人一起觀看了記錄儀中的內容。
何許沉著臉,手中的一隻金屬口杯已經被捏成了一個鐵疙瘩。
“白叔,鐵證如山,行動吧。”
白文龍扶了扶眼鏡:“沉住氣!常宏力在北江省沒那麽容易動……”
張青相道:“你忌憚什麽呢?”
白文龍不悅道:“北江局幾乎就是他常宏力的一言堂!咱們只要動了他,整個北江局立刻就要鬧起來,那麽多的職業者,你能限制住他們嗎?”
張青相傲然道:“我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