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頌微笑著,還想再開口說什麽,另一個股東就猛地用鋼筆在桌面上敲擊了下,聲音刺耳。
“我們不想跟你玩了,聽不明白嗎?以前是看在你伊公的面上,後面林清耀帶我們賺錢了。”他語氣嚴肅堅定,不帶一絲鄙夷,只是陳述事實,“我們不信任你,沒人敢拿真金白銀陪你賭。”
林頌臉上的笑意不變,心臟往下墜。
她也不知道那天是怎麽結束那個會議的,她大可以大喊著,要他們相信她,重新講述她的理想壯志。
但那時候她腦海一片空白,沮喪之下,也覺得自己很可笑,她是傻子,她接管船廠的行為也很傻,小打小鬧,紙上談兵,還自視甚高。
林清耀依然很少待在福興廠,不是出差,就是不知道在忙什麽。
林頌給他打電話,他就不耐煩:“不是很有能耐嗎,現在福興給你了,自己管好!廠裡的帳務搞懂了沒有?周末不是報班學習‘管理會計’了嗎?”
林頌手指纏繞著電話線,說:“不是這個,是股東,他們要退股。”
林清耀更陰陽怪氣:“都是你們姓林的親戚,你們一家人,我是個外人,我能怎麽辦?現在知道找伊爸了?早跟你說了,他們就是一群過橋丟拐的蝦精鱉怪,當年沒有我,你骨頭都被人啃光了。”
林頌不語,沒有反駁,她想起,伊爸幾個月前在股東大會上裝暈倒,或許她那天也應該暈倒。
林清耀似乎很累,他罵了一通後,還是說:“你別管這事了,我來解決。”
“伊爸你在哪?”
“在舞廳,在洗腳。”他沒好氣,“你管我在哪?整天給你擦屁股。”
林頌掛斷電話後,又拿出手機,點開跟周其均的對話框,又關上。
他那天都說的很清楚了,更何況,他現在肯定很忙,這麽多船企破產、兼並重組,他有做不完的項目,開不完的庭。
林頌上了車,趴在方向盤上一會,還是決定發個信息。
可頌問:“你收到玫瑰了嗎?”她最近省吃儉用給他送花呢。
過了很久,周其均才回復:“我不在榕城,別送了,問了秘書,已經處理了。”
他發來了一張玫瑰花被扔在了垃圾桶裡的照片。
林頌氣死了,怒打字:“你別後悔!【發怒】”
周其均隻抽空瞥了一眼電腦微信的消息,很輕地笑了聲。
他就在所裡,戴著口罩,把花從垃圾桶裡撿起來。
他辦公室的垃圾桶很乾淨,玫瑰花也是他為了拍照才扔進去的。
秘書進來時,周其均把花交給了秘書,拜托她幫個忙。
秘書已經很熟悉這個流程了,三朵玫瑰換在周律師的陽台上,剩下的花就放在外面的大辦公室。
……
到了月底,林頌去參加了林嶼學校的活動。
林頌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問:“愧疚式教育活動,具體做什麽的?”
林嶼坐在副駕駛上,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答道:“去年我跟我媽兩人面對面,我媽哭得稀裡嘩啦,一直要親我,今年我不想她再來了。”
等活動開始,全校師生都站在了操場,台上的人聲情並茂,讓學生捧住自己家長的臉:“摸摸你父母斑白的鬢角,臉上的皺紋,你有沒有為他們心酸流淚?”
周圍傳來隱約的啜泣聲,有家長,也有學生,林頌根本不敢跟林嶼對視,掐著手心,死死憋笑。
林嶼深情地摸著她的眼角:“天哪林頌,你有眼屎。”
很快就輪到他倒霉了,台上的主持人說:“來,讓孩子們給家長下跪磕頭,感謝生我們養我們的父母!”
林頌滿意地看著匍匐在地的林嶼,賤兮兮地笑:“哎呀乖仔,快叫聲伊媽來聽聽。”
林嶼咬牙切齒地抬頭,目光似刀。
林頌威脅他:“我要告訴你老師了。”
林嶼識時務者為俊傑,又磕了個頭。
活動結束後,林頌又帶著林嶼去找班主任,她之前在電話裡跟謝老師道過歉了,今天再當面道歉:“謝老師,不好意思,那天我答應林嶼了,但忘記了。”
謝老師說:“沒事沒事,小頌,林嶼他成績不算很差,就是他怎麽能抽煙早戀呢?每次家長會都是他母親來,他母親可能太溺愛他了,講了也不聽吧,你們父親,我沒在林嶼的家長會見過他,以前你開家長會,他倒是次次來。”
謝老師停頓了下,又繼續說:“林嶼上次講,他會聽你的話,正好你也在家,我就同意他喊你來學校。”
林頌聞言,下意識地隔窗看了眼站在走廊外等著的林嶼,她不感動,也不想為林嶼負責,她的人生都沒人負責,他還有一個完整的家。
她就是難受,但她也不知道在酸澀什麽。
……
離開學校後,一路上兩人都很沉默。
林頌忽然問:“回家嗎?”
“你不回嗎?”林嶼偏過頭看她。
林頌看著路過的商場,立達所就在附近,她又往前開了一段路掉頭,說道:“去商場吃飯吧。”
新開業的商場人山人海,等位置就要半小時以上,兩人就拿了號碼,去一旁的娃娃機抓娃娃。
林嶼運氣和技巧並存,沒一會就抓了一堆,他得意地揚起下巴,兩手晃悠著毛絨玩具,哼聲:“怎麽樣?佩服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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