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獻祭自己差不多,要抵抗本能,痛苦地打開創傷防禦系統。
他眉心銳痛,身體微微發僵,卻不自覺加重力道地摟緊她,像是怕她聽完就會把他當成洪水猛獸,再推開。
“林頌,你一開始靠近我是為什麽?處事冷靜,成熟穩重,家境優渥,事業有成,能出手投資,還能偶爾提供幫助。”
“要是你一開始就知道,家暴,領養,性格有缺陷,來自你厭煩的那類糟糕的家庭,比你父親的出身更糟糕,你還會靠近麽?”
林頌垂下眼,只能看到他烏黑的發,她沒有作聲,因為內心深處有個回答在告訴她,他說的是對的。
如果是去年,甚至是更早以前,她不會。
那時候她還沒對伊爸釋懷,就算她跟薑自恆戀愛,她也早就做好了分開的準備,她不會重複伊媽走過的路,絕不向下兼容,薑自恆就算不創業,她也會分手。
她就是這麽自私,戀愛歸戀愛,她不會為對方改變自己的原則,也不會因為分手而崩潰,她前段時間最大的痛苦是來自於伊爸的離世。
但這一瞬間好像又是不一樣的,因為周其均,也因為時間。
她做完那個船模後,就已經對過去說再見了。
林頌慢慢地抬起手臂,回抱住周其均,她的臉頰貼住他的頭髮,一時間,兩人都沒出聲,半晌她才問:“那你呢?如果你一開始就知道……”
“我一開始就知道。”周其均平靜陳述,“難道你覺得我們剛認識時,你的形象很好麽?猶豫不決、缺乏決心、畏懼失敗、虛偽扮演、毫無計劃……”
林頌惱羞成怒:“你閉嘴!你還是不要長嘴了。”
“只是,我那時候不清楚你跟你父親的真實關系。”也看不見她的痛苦。
誰也不知道是十歲前有個幸福的童年,十歲後失去至親,一落千丈痛苦,還是幼年被家暴拋棄,但又被很好的家庭收養痛苦。
人跟人是不一樣的。
對於林頌來講,每次她覺得難熬的時候,幸福的小林頌就會跳出來告訴她,不要怕,往前跑,伊公在等她。
那周其均可能想起的就是拳頭和巴掌。
林頌知道自己又要心軟了。
就像小時候,她看見喻寧偷她錢,還主動送錢給她:“你想要錢就告訴我,我伊公給了我好多錢。”
就像幾年前,她知道梁真跟她決裂了,但還是為她買了她一直想要的那輛自行車。
她抬起周其均的臉,語氣不太好:“你親媽現在在哪?還有你親爸,這兩個人罪惡滔天,必須把他們抓起來!”
周其均怔了怔,竟也順著她的思路:“我媽挺好的,她有苦衷。”
林·青天大老爺·頌:“那就放過她,你親爸呢?”
周其均看著她的臉,目光落在她的眼睛、唇上,她眼裡的怒火是生動的,像個勇敢的鬥士,也像在他陽台上的玫瑰,跟漂亮無關,而是努力地迎著陽光生長。
她接連失去至親,沒有了家,但她自己重新選擇了親人,一個衰敗的船廠,也在她的努力下,褪去枯草,雖粗陋野蠻,但也有發展。
他依然不相信愛情會改變人,但是可能的確會砸碎他懦弱的外殼。
他笑了笑:“你不用抓他,他可能坐牢了。”
這回輪到林頌愣了愣,半晌,第一次露出憐憫的神情:“難怪你沒去公檢法系統,你不能考公。”
周其均沉默,無話可說。
等他臉上的紅疹消退了些,兩人才離開醫院。
林頌看到路邊的粥鋪,停了下來:“要不要喝稀飯?”
周其均說:“好。”
林頌在邁進去之前,問了句:“你請客嗎?今晚我是陪你去看病的。”
周其均笑,把他的錢包放到了她手上。
“現在都手機支付了,你還用錢包。”林頌感覺他有點落後了。
“拒收現金才違法。”他這麽說著,又把手機也給她了。
周其均先走了進去,身上的西裝襯衫跟這裡格格不入。
桌面上擺著腐乳、蝦米醋、醬油豆腐、甜豆、丁香魚和油餅,林頌還問伊嫂再拿了一疊醬油,用來配桃子、龍眼、荔枝、李子吃,另外兩碟清炒時蔬,是給周其均的。
周其均是土生土長的老榕城人,也還是不能接受水果蘸醬油,再配稀飯的吃法。
他看了眼林頌臉上的抓痕:“你臉上還有傷口,吃醬油不利於恢復。”
“沒關系。”林頌對自己的外貌沒那麽看重,但她對周其均的臉比較看重,“你會留疤嗎?過敏這個。”
周其均沒想過這個問題:“留疤也沒關系。”
“你還是別碰小菜,就吃蔬菜吧,清淡點,別留疤了。”
“你臉是怎麽回事?”
林頌也覺得奇怪:“你怎麽知道我臉被抓了?”
“你朋友告訴我的。”
“我忘記告訴她,我們分手了。”林頌了然,笑道,“下次她不會再聯系你了。”
周其均抬眼看她,她神情自然,就算跟他這個分手鬧掰的前男友一起吃飯,她臉上也沒有別的情緒。
她的確是個勇敢的大人了。
林頌抿了一口粥,慢慢地吃完,才道:“你找個時間跟余伊姨好好講吧,她肯定是愛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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