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賓客都尷尬地笑了笑。
胡老夫人臉色鐵青:“高嬤嬤,你是怎麽教導孩子的?趕緊將榮兒抱下去!”
怎麽不分場合亂說話?
胡府就算是他的,也不能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來。
高嬤嬤連忙向賓客們致歉:“老奴這就將三爺抱下去。”
梁若笙發現,大家對她所說的帕子並不感興趣。
宴會重新開始,眾人各自用膳交談,竟無一人理會她!
尷尬的梁若笙,只能坐下來,悶頭吃飯。
胡允深的眉頭一直沒松開過,他對陳清音道:“我去換件衣裳,順便透透氣。”
看著胡允深離開,陳清音身邊的晉陽侯夫人便歎了口氣。
她低聲說:“當初成親之前,我們都說你不該為了救命之恩,草率的將自己嫁給他,本以為他會對你好,但現在看起來,都比不上那誰一根手指頭。”
聽到那誰兩個字,陳清音臉色一緊。
“救命之恩,自當以身相許。”
晉陽侯夫人看看左右,更壓低了嗓音:“聽我相公說,那誰馬上就要被皇上調回京城了,到時候你們相見……”
胡綿綿豎著耳朵偷聽,大大的眼睛裡滿是吃瓜的興奮。
那誰?到底是誰吖!
陳清音急忙打斷晉陽侯夫人的話。
“過去之事,別再提了。”
晉陽侯夫人只能不再開口,倒是急的胡綿綿眨著長睫,左看看右看看。
所以,到底是誰呢!
胡允深去了好半天都沒回來。
胡綿綿知道,他必定是哄梁雲燕去了,方才罵的那麽狠,恐怕心疼得很吧?
小家夥不能放過這個好機會。
她拉著陳清音的胳膊:“娘親,逛逛,逛逛。”
陳清音含笑抱著她:“小丫頭,坐不住了是不是?娘親帶你去園子裡透透氣。”
她跟胡老夫人說了一聲,胡老夫人因著剛才的事,這會兒臉色鐵青,也懶得管她。
陳清音帶著胡綿綿離席,身邊就跟著琳琅一人。
進了園子裡,胡綿綿就邁著小腿噠噠亂跑。
“娘親,捉迷藏,我藏,你抓。”小家夥軟糯的聲音,可愛極了。
陳清音笑著點頭:“好,不過只能玩一次哦,娘親等會還要宴送賓客呢。”
胡綿綿得了允許,轉頭就跑。
陳清音連忙帶著琳琅跟上去,這小家夥,怎麽跑的比兔子還快。
胡綿綿左拐右拐,竟穿過了花園。
陳清音怕她越走越遠,就連忙讓她回來,誰知道小家夥頭也不回。
直到,胡綿綿停在一座院子外,她氣喘籲籲的,奶白色的小臉都跑的通紅。
陳清音追了上來:“你呀你,怎麽跑的……”
“噓,娘親,你聽,有人說話!”胡綿綿打斷了她的話。
果不其然,牆頭那邊,傳來榮兒隱約的哭腔,還有高嬤嬤的聲音。
榮兒:“我不知道怎麽了,總說心裡話,父親都討厭我了。”
高嬤嬤安撫:“不會的少爺,您可是將軍唯一的兒子,將軍討厭誰,都不會討厭您。”
陳清音瞪大了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丈夫的兒子?榮兒不是胡老爺的老來得子嗎?
榮兒委屈:“那他為什麽不讓我當眾喊他爹,非要讓我認祖父做爹?”
高嬤嬤:“這是因為,府邸裡還有個大夫人,有她在,你娘梁夫人就不能暴露身份,否則丞相府追究下來,欺負你們怎麽辦?將軍也護不住啊!”
榮兒仿佛聽懂了:“我不能讓我娘被欺負!”
“是呀,小少爺,你要忍耐,等將軍手握兵權那日,丞相也不用放在眼裡,到時候,你們一家就能和和美美生活了。”
陳清音靠著牆,臉色慘白,渾身發抖。
琳琅也錯愕萬分,聲音壓低:“榮兒少爺竟然是將軍的私生子!”
不僅如此,梁雲燕根本不是什麽遺孀,而是胡允深接回來的外室。
陳清音嘴唇毫無血色,渾身都降到了冰點。她居然允許外室入宅,同住一個屋簷下這麽久。
牆頭那邊,高嬤嬤哄好了榮兒,就帶著他進屋去了。
胡綿綿看著自家娘親慘白的面色,仿佛深受打擊。
她都有些心疼!
但,為了讓娘親看清楚真相,她只能更殘忍一點。
就給娘親看看,如果她坐視不管,以後的日子,會多麽淒慘吧!
小家夥暗中揮動小手,金色大霧從四面八方湧來,遮在了陳清音眼前。
給她看見了真相。
梁雲燕是個孤女,胡允深將她救下來以後,那天晚上他們就登上了床,而那時,陳清音跟胡允深剛成婚半個月。
後來,胡允深就讓梁雲燕以醫女的名義,一直隨軍,為他暖床。
在陳清音以為胡允深飽受戰場風霜侵襲的那些日子,其實他根本沒有苦著自己,跟梁雲燕顛鸞倒鳳,盡情放縱。
兩個人沒有禮法約束,胡允深更無需懼怕丞相發現。
梁雲燕生了兩個孩子後,就不能繼續留在軍營裡了,胡允深就想到要將她接回家裡來。
可榮兒畢竟是個兒子,為了讓榮兒名正言順成為他們胡家人,胡蘭出主意,要製造出胡綿綿在山裡墜崖身亡的假象。
之後趁著陳清音悲痛欲絕的時候,把榮兒帶回來,讓她收養。
那時陳清音剛失去孩子,急需孩子作為寄托,她不會知道榮兒是梁雲燕所生,只會疼愛他猶如親生。
若是胡綿綿沒有回來,陳清音會一直撫養榮兒,直到榮兒成年。
梁雲燕和她女兒,也在胡府裡活的風生水起。
陳清音看見,當她四十歲那年,丞相父親被人構陷,全家獲罪,而那時胡允深借著丞相的勢力發展,早已重兵在握。
陳清音去求胡允深幫忙周旋,卻被他一腳踢開。
梁雲燕牽著兩個孩子對她耀武揚威,被她一手養大的榮兒朝她臉上吐口水,厭惡地說從沒把她當過母親,而是當成下人。
陳清音最後成了下堂婦,一無所有地被趕出胡家。
她曾用心伺候過的公婆,嫌她生不出兒子;她認真對待的小姑子,罵她佔著主母之位。
眼前的金霧散去,竟給陳清音看了之後二十年的人生!
她身子發軟,差點癱坐在地上。
“夫人!夫人您沒事吧!”琳琅焦急地將她扶住,“您怎麽了?”
陳清音面無血色,渾身發抖。
“跟我一起生活的這些人,我的丈夫、我的公婆、我的小姑子,都是一群披著人皮的豺狼。”
她閉上眼,淚水簌簌滾落,充滿悔恨。
直到一隻溫暖的小手拉住她的指尖,陳清音睜開淚眼,低頭看見胡綿綿眨著大眼睛。
“娘親~”
女兒的呼喚,讓她找回了一點理智。
想到胡綿綿差點被害死,她就自責愧疚。
陳清音一把將胡綿綿抱進懷裡:“綿綿,都是娘不好,以後娘會好好保護你。”
說著,陳清音整頓心情,擦去眼淚。
她拉著胡綿綿:“我們先回席上。”
等回去以後,陳清音冷眼一掃,果然,胡允深還沒回來。
換衣服要這麽久?恐怕是哄梁雲燕去了吧!
陳清音不準備跟這對奸夫淫婦客氣了。
她抬手,示意戲班子停唱,眾人朝她看來。
“方才聽丫鬟說,梁夫人哭著回去,我左思右想都放心不下,梁夫人畢竟是我胡府的恩人,不管她做錯了什麽,我們都不應這麽對她。”
“所以,為表示尊重,我想請大家跟我一起,去梁夫人的院子裡,將她請出來,與我們一同宴飲,大家覺得可好?”
眾人對視一眼,紛紛站起身:“大夫人說的有道理。”
陳清音是丞相府嫡女,又是主母,她發話了,誰敢不給面子?
梁若笙眼睜睜地看著,眾人浩浩蕩蕩地跟著陳清音,朝她娘的院子方向走去。
她心裡咯噔一聲。
不好,她父親胡允深不會也在院子裡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