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姨娘可在?奴婢奉夫人之命,給您送東西來了。”
高嬤嬤去開門,竟見門口站著琳琅。
她很是詫異:“琳琅姑娘?快請進。”
琳琅拍拍手,身後的下人們捧著名貴的擺設魚貫而入。
高嬤嬤受寵若驚:“琳琅姑娘,這都是夫人給奴婢的?”
琳琅笑起來:“高姨娘,夫人都說多少回了,您現在呀,可是老爺的姨娘,不能再自稱奴婢了,您是主子啦。”
主子……
高嬤嬤暗中琢磨兩下,回過神來:“多謝夫人,但是,這些太名貴了,我,我收不得。”
“怎麽會呢?您可是榮兒少爺的生母,為胡家開枝散葉的功臣,誰敢說您收不得?我們夫人說,老夫人屋子裡有的,怎麽說也要比照著給您一半才可以呢。”
琳琅說完,示意下人們先離開,她從袖子裡掏出一本棋譜遞過去。
“高姨娘,這是我們夫人特地交代送給您的,老太爺喜歡下棋,但府邸裡,精通棋術的人沒有多少,高姨娘若是不知怎麽跟老太爺相處,不妨看看這本書?”
高嬤嬤心裡頭一驚,推辭兩下,就收了。
琳琅的笑容加深,她壓低聲音,提醒了句。
“不過高姨娘,聽說老夫人安排了安嬤嬤來伺候您,這安嬤嬤不像是個好相處的,夫人說,若您遇到難處,就去找她,她定不會坐視不管。”
高嬤嬤眼神一凜:“我知道了,多謝琳琅姑娘,也請替我帶一句好給夫人。”
琳琅點點頭,轉身離開。
不一會,又來了兩個丫鬟,說是按照姨娘的規矩,從府中撥過來伺候高嬤嬤的。
兩個丫鬟一個負責捏肩,一個捶腿。
高嬤嬤從前自己要做的事,都不用她親自動手了,只需要動動嘴皮子,自然有人使喚。
她開始覺得,做個主子,倒是真的比奴才舒坦!
高嬤嬤拿出那本下棋的書,翻開看了看。
她不識字,但沒想到,陳清音送的這本書還真厲害。
通篇沒有一個字,只是每一頁都用圖案來解釋怎麽下棋。
高嬤嬤這一看,就入迷了。
琳琅回到陳清音身邊,將高嬤嬤的反應如實告知了她。
這個時候,已經午時,胡綿綿在裡間睡的香甜。
陳清音靠在美人榻上,微垂的眉眼美的驚心動魄,卻藏著如霜的冷意。
琳琅:“高嬤嬤沒有發現,安嬤嬤是咱們送去的,其實那兩個後去的丫鬟,才是老夫人安排的,但高嬤嬤一定會懷疑,安嬤嬤過去是老夫人的意思。”
陳清音冷笑一聲:“我讓你給她的那本棋譜,你給了嗎?”
“給了,不過,高嬤嬤沒露出什麽特別喜悅的神色,夫人,您說她真的會跟老夫人爭嗎?畢竟老太爺他……半截身子都入土了!”
那麽老,送給琳琅,琳琅都不要。
陳清音烏發如雲,落在細白的脖頸邊,讓她的神色顯得格外寧靜美好。
她氣定神閑地說:“她會爭的,一個一直處於底層的人,一旦享受過權利的甜頭,就絕對不會再松口。”
陳清音又問:“對了,讓你去打聽戶部尚書家那位公子的事,你問清楚了嗎?”
琳琅點頭:“聽說那位公子有個習慣,每十天就會去靜心庵一趟,燒香拜佛,一待就是半日。”
陳清音疑惑:“靜心庵?那可是個庵堂,他去那做什麽?”
琳琅壓低聲音,生怕被裡面睡著的胡綿綿聽見。
“自然是做那事,聽說他在庵堂裡,養了個見不得人的妾,因著他是庶子,也不敢帶回去,故而利用庵堂掩人耳目。”
陳清音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才道:“找個機會,我帶胡蘭去轉轉。”
琳琅明白了她的意思,點頭:“奴婢會安排好的。”
屋內暗影交錯,陳清音貌美的容顏,就像菩薩一樣嫻靜柔美,可她的一顆雷霆心腸,才剛剛醒來。她不止要收拾胡老夫人,她的目標是整個胡家。
這一家人怎麽聯手欺負她的,都給她等著!
*
自從搬到新家,胡允深在朝廷上,廣交人脈。
每天都出去應酬,頗有一種醉生夢死的痛快。
連帶著胡老夫人也多了一些朋友,那些名門老夫人,還經常邀請胡老夫人去打葉子牌。
胡家仿佛全都揚眉吐氣了一般,平時胡老夫人走路,都昂著頭。
這日,胡老爺進了自己書房。
卻看見一個穿著粉衣裳,頭髮梳的很板正的“婢女”,正背著他擦書架子。
胡老爺怔了怔:“你是?”
那人回頭,竟是打扮過後的高嬤嬤。
胡老爺驚住了,這高嬤嬤四十來歲的年紀,平時穿著暗色衣袍,也沒瞧出來,竟是個風韻猶存的姿色。
高嬤嬤骨架瘦,特意打扮過,臉上搓了淡淡的胭脂,稍微一打扮,確實比胡老夫人好多了。
胡老爺問:“高……高姨娘,你怎麽會在這裡?”
高嬤嬤有些局促:“奴婢剛哄睡了榮兒少爺,一時間沒事可做,老夫人又出去打葉子牌了,就想來打掃書房,沒想到老爺回來了,奴婢這就走。”
胡老爺卻攔住了她:“你來都來了,就幫我倒茶伺候吧。”
“是。”高嬤嬤心下暗喜。
胡老爺果然拿出棋盤來,正打算自己跟自己對弈解悶。
可高嬤嬤看了會,忽然指著其中一處道:“這顆黑子,若是落在剛剛的位置,應該就贏了。”
胡老爺驚訝:“你會下棋?”
高嬤嬤含羞低頭:“會一點,但沒有老爺厲害,不敢班門弄斧。”
胡老爺連忙拉住她的手:“來來來,你坐我對面,我們對弈幾局瞧瞧。”
這一坐,高嬤嬤待了一整個下午才回屋。
安嬤嬤坐在門口嗑瓜子,看見高嬤嬤一臉粉紅地回來,手裡還拿著一串檀木珠子。
她立刻就認了出來。
這是胡老爺手上那串保平安長壽的珠子!
看高嬤嬤這一臉懷春的樣子,肯定是剛從胡老爺屋子裡出來!
安嬤嬤嫉妒的發狂,同樣都是嬤嬤,憑什麽高嬤嬤這麽好命,能做主子?
“喲!高姨娘,現在好生氣派,都敢拿老太爺的東西了?”安嬤嬤出言譏諷。
她是梁雲燕的人,現在又在老夫人手底下做事,根本不怕得罪高嬤嬤。
高嬤嬤臉色一變,將珠子藏在身後。
“安嬤嬤,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哪兒知,安嬤嬤將瓜子殼一吐,直接攔住她。
“我哪兒能不管?聽說最近夫人也對你挺好啊,我告訴你,你不把這個珠子送給我,我就把你的事捅到老夫人那去!”
高嬤嬤瞬間怕了。
她還沒有膽量跟老夫人爭。
“給你,給你!”高嬤嬤急忙將珠子塞進安嬤嬤手裡,跺腳說,“我真是怕了你了!”
說著,她進屋,砰的一聲關上門。
安嬤嬤舉起珠子,對著陽光看了看,得意地笑了。
“可以賣好多銀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