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正廳的人忽然聽見這麽一聲碎響。高嬤嬤擔心道:“該不會用刑審問吧?”
胡老夫人瞥她一眼,冷笑:“用刑怎麽了?陳清音作為允深的媳婦,就算是打斷她的骨頭,她都不能說他一個不好。”
梁雲燕暗中偷笑。
打吧,她等著看陳清音痛哭流涕的樣子。
除了這一聲碎響,他們其實什麽也聽不到。
但在梁雲燕腦海中,已經想象到了陳清音是怎樣跪著挨打的畫面。
偏廳內。
寧觀舟看見茶盞碎了,立刻左手抱住胡綿綿,右手將陳清音拉開。
他將母女二人檢查了一番。
“沒燙傷吧?”
“沒有。”陳清音搖頭,臉色有些黯然。
不為別的,只因為女兒剛剛那句,從未被爹爹抱過。
她便忍不住辛酸自責。
是她沒本事,選了一個錯的人成婚,害的女兒也從小體會不到父愛。
胡綿綿看見陳清音臉色不對,覺得自己說錯話了。
頓時乖乖地伸出小手:“娘親抱。”
陳清音的眼眶卻紅了,她輕輕地握著胡綿綿的指尖。
“綿綿,娘親不怪你。”
胡綿綿一下子著急了。
她的漂亮娘親怎麽眼睛都紅了呢!
她把娘親惹哭啦!
小家夥瞬間手忙腳亂。
“娘親不哭,綿綿親親你。”她身子在寧觀舟懷裡,小手卻摟著陳清音的脖子。
小嘴來回親了兩口,陳清音忍不住輕笑。
忽然,胡綿綿揪著寧觀舟的手:“帥叔叔,你也親,都親親娘親,她就開心了,不會哭啦。”
陳清音的笑容忽然尷尬地僵在臉上,她抬起頭,跟寧觀舟四目相對。
寧觀舟薄眸深深,仿佛在認真思考胡綿綿的提議。
陳清音瞬間臉紅,故作冷靜:“綿綿,不許胡說!”
她轉而坐回椅子中,寧觀舟也平穩了幾分心緒,將胡綿綿放回她懷中。
“你們坐著,我去看看,他們查的怎麽樣了。”
說著,他推門離去。
外面的侍衛看見寧觀舟,都有些意外。
“大人怎麽出來了?”
貼身護衛說著,靠近,才發現,寧觀舟往常冷白英俊的面孔,竟有些緋紅。
“大人,您是熱了嗎,臉紅了。”
寧觀舟擰眉看他一眼:“事情查完了麽,就在這裡多嘴。”
侍衛低頭回稟:“差不多了,這是他們剛剛搜出來的可疑物件。”
他指著院子裡的大箱子。
成箱成箱的收集起來,寧觀舟看了一眼,竟大部分都是丞相府之物。
他曾在丞相府長大,對這些東西了如指掌。
“這是從誰的院子翻出來的?我不是說了麽,不許進清音的院子。”寧觀舟冰冷的薄眸,泛著刺骨的怒意。
侍衛拱手:“這些都不是陳小姐院子裡的,而分別是胡老夫人、胡老爺、胡二小姐,甚至那對遺孀屋子裡找到的。”
寧觀舟眼神一深,陡然露出殺意般的寒光凜冽。
“他們,竟如此對她,將她的東西瓜分成這樣,胡允深……”他拳頭握的咯吱作響,“怎麽能允許這些人這麽欺負她?”
就在這時,前門處開始吵嚷起來。似乎是胡蘭回來了,發現自己家被官兵包圍了,氣的破口大罵。
“你們是什麽人,知不知道這是誰家?敢半夜包圍,乾嗎,想抄家嗎?知道我哥是立過功勳的嗎?”
她吵著,直奔院子內,想要來正廳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卻不料,看見寧觀舟冰冷的眼神。
寧觀舟一襲黑氅,立在院子中,寒風像是從他身後刮來的一般,氣勢凜冽。
讓胡蘭有一瞬間的瑟縮畏懼。
可她想到自己如今的倚仗,還是昂起頭。
“你是誰?”
“大膽,連我們大人都不認識?這位是首輔,寧大人!”
首輔?!怎麽會驚動這樣的人物。
胡蘭擰眉:“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寧觀舟十分冷淡:“你的家人都在正廳裡,你自己去問吧。”
胡蘭面色一變,急忙提裙跑了進去。
胡老夫人看見女兒回來了,拉著手又是一陣哭訴。
待弄清楚事情以後,胡蘭的臉色也變了。
原來是她哥的事,被捅到了皇帝眼前。
這下皇上要求徹查,誰還敢說一個不字?
胡蘭心慌不已,環顧四周,卻沒看見陳清音。
“大嫂呢?這個時候她怎麽還像縮頭烏龜一樣躲了起來,讓她來一起面對啊!”
胡老夫人急忙拽住她的手,門外寧觀舟冰冷的眼神已經看了過來。
胡老夫人壓低聲音:“別提了,陳清音剛剛就被叫去偏廳,恐怕挨了打,這會子都沒動靜!比我們還慘呢。”
胡蘭一驚:“他們敢用刑?”
胡老爺接話:“那是首輔,皇上特批的搜查令,你覺得他不敢?他掀了咱們家都有可能。”
胡蘭臉色更加蒼白。
完了,若是讓外頭的人知道,她不就沒有嫁高門的希望了?
這時,東西也搜查的差不多了。
寧觀舟將眾人叫到院子裡,唯獨沒有傳陳清音。
梁雲燕第一個有些不服氣。
“為什麽不叫陳清音一起受審?”
寧觀舟冷冷看她一眼,指著地上的一箱箱財寶。
“因為這些東西,是從你們各自的院子裡搜出來的,陳清音反而沒有這些東西,我想問問,憑你們的身份,是怎麽買到這些昂貴的財物?”
胡家人對視一眼。
胡老夫人梗著脖子說:“是我兒媳婦陳清音的嫁妝,又不是我們偷搶來的,怎麽了?”
說的如此理直氣壯。
榮兒更是直截了當道:“這些以後都是我的,現在只不過是提前用用而已。”
在寧觀舟眼裡,榮兒跟綿綿同樣是孩子,怎麽一個那麽招人煩,一個卻如此可愛?
寧觀舟微微閉眼,背在身後的拳頭,摩挲著發白的指尖。
了解他的貼身侍衛,都看得出來,他們家大人耐心用光了。
果不其然。
下一秒寧觀舟睜開薄眸,用淡淡的語氣,說出最為凌厲的話。
“既然你們不肯老實交代,也說不清楚胡允深將那些貪汙來的銀子都用到了哪裡,那麽本官只有不客氣了。”
他揮手,一聲令下:“每人杖責二十大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