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雲燕忽然緊張地捂住後背的疤。“沒什麽,以前跟著你父親在軍中的時候,不小心被火炮誤傷了。”
真的嗎?可梁若笙怎麽覺得,那個疤像是烙出來的。
她也沒多想,隻一邊給梁雲燕擦洗,一邊說:“娘,我真佩服你。”
“你跟著父親走南闖北,陪著他在軍營裡吃苦,跟他在戰火紛飛裡攜手走過,而那個陳清音呢?只知道偏安一隅,享受著父親的戰果。”
這句話,算是說到梁雲燕心裡去了。
她眼神冷冷地看著前方:“是啊,你父親中箭受傷時,是我守在身邊,行軍在外,糧食供給沒來得及時,是我陪著他餓肚子,啃饃饃喝涼水。”
“這些苦,陳清音都沒吃過吧?可你看她,高坐釣魚台,穩穩當當的享受著胡家大夫人的名義,而我呢……”
梁雲燕說著,就又要哭了。
她環顧四周,看著簡陋的屋子,想著自己如今的處境。
“我給你父親生了一雙兒女,住的卻是這樣的屋子,胡家人,沒有一個將我放在眼裡的。”
語畢,梁雲燕趴在水桶邊,傷心地哭了。
梁若笙卻道:“娘,你可不能輕易放棄,要知道,如果父親失勢了,陳清音是絕對不會陪他同甘共苦的。”
梁雲燕轉過身,有些疑惑地看著她:“若笙,你為何這麽說,你確定你父親再也起不來了?”
梁若笙沒想到,她的這句話,卻引起了梁雲燕的擔心。
這讓梁若笙都愣住了。
她娘不是發誓,要跟她父親共進退嗎?
梁若笙只能說實話:“貪汙朝廷的銀子,那可是很嚴重的罪名,就算皇上現在不計較,父親以後也升官無望了。”
梁雲燕好像受了打擊,一下子癱軟在水裡,靠著水桶,雙目無神。
“如果他真的失勢了,我帶著你們回來,就是個錯誤!”
她過夠了下人般的日子,本以為能抱緊胡允深這棵大樹,可現在,這棵大樹竟自己倒了。
那麽她爭的搶的,有什麽意思?
梁若笙嚇了一跳:“娘,你的意思,是咱們走?”
其實,真的要離開胡家,她也支持。
但除非梁雲燕能有更好的下家,否則母女倆獨自離開,梁雲燕又沒什麽銀子,出去還不是給人做奴婢的份?
梁若笙才不肯再重蹈覆轍,她重生一世,就是為了爭搶榮華富貴來的!
梁雲燕搖搖頭:“我們現在走不得,什麽也沒有,而且,胡家欠我的太多,我不能說走就走了,那樣是便宜他們!”
“就算要走,離開前,我也要在陳清音身上狠狠出口惡氣。”
梁若笙握著她的手:“娘,我會幫你的,我也討厭胡綿綿她們!”
淑妃讓人杖斃了她,跟淑妃關系要好的陳清音母女倆,也是梁若笙的仇人。
梁雲燕感慨地點頭:“還好有你,你弟弟現在被老夫人養的,跟我也不去親。”
前兩天,榮兒為了吃的發起脾氣來,還想掌摑梁雲燕。
那一瞬間,看著也把自己當下人,呼來喝去的兒子,梁雲燕是真的心涼了。
所以如果胡允深真的再也沒有機會爬起來,梁雲燕是不會一直留在胡家跟他吃苦的。
只是她想,要對付陳清音,需要找到一個絕好的機會。
*
胡家的落魄,超乎陳清音的想象。
琳琅從廚房裡回來,端著兩盤菜一碗米湯。
那兩盤菜都是素,唯一帶點肉是零星的雞蛋。
琳琅為難地說:“夫人,廚房的就剩下一個婆子了,她說米缸都要見底了,家裡只有這些,讓咱們將就點。”
陳清音皺眉:“我可以將就,但是綿綿還要長身體,怎麽能缺吃的!”
她正想拿出自己藏起來的銀子,讓琳琅帶著出去買東西。
沒想到,在練字的胡綿綿見狀,立刻跳下凳子跑過來。“娘親,別著急,我們的糧食馬上送到啦!”
陳清音疑惑地看著小家夥:“誰會給我們送糧食?”
“我朋友吖!”胡綿綿回答的軟糯。
不一會,有人敲響窗子。
胡綿綿眼睛一亮:“它來了。”
小家夥推著凳子,踩上去打開窗子。
“呦呦,我等你好久啦。”
陳清音眼睜睜地看著女兒自言自語,而且,還從窗子外,接進來兩個油紙包。
琳琅上前打開一看,竟然是燒雞和醬牛肉!
陳清音錯愕:“誰送來的?”她走上前,好奇地朝窗外一看。
竟見是一個毛茸茸、黑白相間的小動物。
仔細一看,琳琅先行認出來:“是臭鼬!”
呦呦第一次跟陳清音正面相見,很有些不好意思。
它抱著自己的大尾巴,爪子捂著胸口,做了一個優雅的行禮。
仿佛在說,尊敬的陳夫人,我叫呦呦。
陳清音乾笑兩聲:“綿綿,這就是你的朋友?可它是小動物,從哪兒弄來的這些吃的?”
胡綿綿眨著大眼睛:“我讓三哥哥送來的吖。”
“鼎時嗎?”
“是噠,在外公家的時候,我就跟三哥哥說過啦,如果我想吃什麽,就會寫紙條,讓呦呦跑去送給他,三哥哥便會買來,讓呦呦帶進來。”
陳清音聽的格外驚訝。
驚訝的不是胡綿綿竟然能事先跟陳鼎時說好,而是她女兒竟然能跟一隻臭鼬溝通!?
胡綿綿掰了一隻雞腿和雞頭,大大方方地遞給呦呦。
“呦呦辛苦你了,拿去吃!”
呦呦頓時雙手作揖,仿佛道謝一般,隨後爪子捧著雞頭,嘴裡叼著大雞腿,轉身就走了。
陳清音驚訝道:“既然是你朋友,應該請進來坐坐。”
仿佛她很快接受了這件事。
胡綿綿笑眯眯的:“呦呦不喜歡跟人湊在一起,它平時都喜歡待在自己的家裡。”
“它在咱們胡府住下了?”
“是吖,它的窩可舒服了呢,娘親,我們快吃叭,不用擔心沒肉肉,呦呦會經常來送吃的噠。”
接下來幾日。
果然如胡綿綿所說,呦呦每天都會從陳鼎時那裡,叼來不同的油紙包。
有時候是燒雞,有時則是烤鴨,最近月滿樓出了糕點,陳鼎時也買了,讓呦呦帶給胡綿綿。
母女倆關起門來,小日子過的不要太快活。
沒過幾天,梁若笙面帶喜色地從外頭跑進來。
梁雲燕正在洗胡老夫人和胡老爺的衣裳。
“娘,我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