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荒謬,萬萬沒有公主涉政的例子……”
“前車之鑒,後事之師。前朝的例子,還歷歷在目,公主涉政,禍亂朝綱,攪得社稷不穩……”
一眾大臣,或是苦口婆心,或是直言怒斥,當然也有袖手站在一旁,多是幾位執政的相公。
不過他們就算不言,光是站在一旁,就足以說明態度。
楊變和權中青也在人群裡。
本來權中青是不願前來,他對什麽公主做了女官,一點興趣都無,全副心神都在太原之事上。
但楊變聽到消息要來,他怕義子惹事,就跟著來了。
來後,卻是站在人群裡,一言不發。
首位上的宣仁帝也是一言不發,換做以往,鬧成這樣他早該說話了,可今日卻是異常的沉默。
這異常自然引起一些明眼人的警惕,當即不再言語,只看著前頭那幾個頭鐵的繼續駁斥。
“聖上,此舉有違體統……”
“諸位大人,可是說完了?”
一個女聲驟然響起。
隨著聲音,元貞從禦座後走了出來。
以往她總是一身華裳,裝扮極盡奢華。此時一身合身的緋色官袍,襯得她身量纖纖,卻是腰直背挺,頗有一番不卑不亢之態。
“元貞竟不知,入尚書內省做女官之事,竟引得諸位如此激憤。”
一位胡子都白了的老官員不避不讓,上前一步斥道:“女子涉政,本就有違體統,公主勿要拿朝政大事玩笑。”
“有違體統?那有違的是哪門子體統?”元貞緩緩道,“若是我沒記錯,黃諫議乃熙和十八年的進士吧?”
這位黃諫議一愣,抬起老花的雙眼,有些茫然地看著元貞。
“公主提此事又是為何?”
熙和乃憲宗時的年號,憲宗駕崩於熙和二十三年,若是十八年的進士,說明這位黃諫議是在太皇太后打理朝政時當的官。
他不光是在這個時期當的官,後來太皇太后歷經兩朝,他也算是三朝老臣,既如此鄙夷女子,該當時中進士時就拂袖而去才是,又或是本就不該去考這個進士。
畢竟女子當政,有違體統。
很多人都反應過來了,無奈這黃諫議年紀實在太大,反應遲緩。
直到他身旁有個官員看不下去,偷偷扯了下他的官袍,又附耳說了兩句,他才終於反應過來了。
“你——”
黃諫議抖著手指,指向元貞。
元貞嘴角含笑,面上平和,說出的話卻分外氣人。
“黃諫議,您這年紀也實在太大了些,雖我朝官員致仕無定數,但《朝野類要》上說:士夫七十而致仕,古之通例也。您如今早已過了七十吧,若實在不行,就退去榮養,可千萬別倒在這,反倒賴上我,我可什麽也沒說。”
“你——”
這下黃諫議倒是不抖了,臉卻被氣得通紅。
元貞也不給他說話機會,揚聲道:“來人,將黃諫議扶下去坐著,通通風,現在天氣炎熱,這麽多人堵在這,可千萬別中暑了。”
劉儉當即哎了一聲,上前來了,帶著幾個小內侍七手八腳將黃諫議扶了下去。
等這一通事弄完,殿中早已一改方才群情激奮之態。
元貞這才正過臉來,對眾人一拱手,道:“非是元貞狂妄,實在是不懂諸位大人激憤在哪兒?除過黃諫議,諸位大人也都是經朝老臣,其中不乏歷經熙和、景德兩朝,既如此瞧不起女子,闔朝上下,袞袞諸公,當時就該辭官而去,而不是今日在此莫名激憤。”
聽到此言,大臣中有人面露不忿之色。
可元貞並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
“當然,元貞此言並非激將諸位。只是父皇乃明君,元貞也並非狂妄無知之輩,能不能做這個直筆內人,早在之前就衡量過了。”
“若諸位不信,元貞為諸位辨明一二。”
“直筆內人須身居深宮,元貞從小長於深宮;直筆內人心無旁騖,元貞母已逝,父乃大昊皇帝;直筆內人不許與外臣後妃結交,元貞久居深宮,從不與外臣結交;直筆內人忠於大昊,忠於聖上,大昊皇帝乃元貞之父,沒理由不效忠。除過元貞有個公主身份,但這身份跟做不做直筆內人衝突嗎?”
“那直筆內人一生不嫁,永居深宮,公主可能做到?”一位大臣上前一步斥道。
就等著這句話!
“當然能。”元貞說得斬釘截鐵,又道:“諸位是不是以為父皇是傻子,若是此事沒經過父皇許可,元貞如何能穿上這身官袍,難道諸位覺得父皇視江山社稷為兒戲,是拿來與子女戲耍玩鬧的?若非我早已道明不嫁之心,怕是此刻也不會站在此處。”
在此之前,確實有許多人這麽想。
正確來說,是所有人都這麽想。
畢竟這位公主素來給大臣們的印象不佳。在人們固有印象中,此女性好奢華,行事不端,任性妄為,經常做些出格的事。
可來之後,見元貞侃侃而談,信手便拈來黃諫議的履歷,此舉著實不該是她能做到的。
偏偏她就做到了,而且絲毫不懼一眾大臣的威逼。
尋常男子都無法視這般場面為等閑,偏偏她能視作等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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