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薇點頭。
宿清焉將扶薇扶坐起身,他轉身去給她倒溫水。
扶薇安靜地看著他的背影。
她接過宿清焉遞來的水小口地喝了兩口,喉間不是那麽乾澀了,才將水杯遞還給他。
她抬眸望著他,問:“下次寫了信要記得送出去,否則很可能對方看不見信。”
“宿清焉”愣住,他眉頭皺起來,悶聲反問:“我學得不像嗎?”
扶薇微笑著,伸手輕輕摸了摸宿流崢的臉頰。
宿流崢將臉一偏,避開了扶薇的手,他始終皺著眉,半掀著眼皮看向他,悶聲:“很失望吧?看見我很失望吧?”
因為怕你失望,我已經在很努力地去學宿清焉了。
扶薇輕輕搖頭,聲音也輕:“沒有。反正都是你,都是……不完整的你。”
她很想要一個完整的他,不會壓抑克制自己的負面情緒,也不會動不動暴躁陰鷙行事。
宿流崢看著扶薇垂放下來的手,終是心裡癢癢,忍不住將扶薇的手捧在掌中。他低著頭,嘀嘀咕咕:“我見到他了。”
“嗯?”扶薇聲音輕柔。
“宿清焉。我見到宿清焉了!”宿流崢煩躁的語氣,“我和他打了一架。”
扶薇訝然。
她覺得這事情很奇妙。可對於一個患有精神疾病的人,好像也不是很奇怪。
她語氣輕柔又尋常地問:“誰贏了?”
宿流崢很沮喪:“我以為我一定能贏。可是我們武功招式甚至體力能力都是一樣的!”
扶薇輕笑了一聲,輕輕點頭:“自然是一樣的。然後呢?為什麽打架?”
“誰贏了,誰就能獨佔這具身體。”
扶薇愣住。
最後是宿清焉輸了嗎?
宿流崢盯著扶薇的表情,氣得胸口起伏,怒道:“看看!看看!我就知道你看見我回來要失望,要想著他!”
宿流崢又一瞬間安靜下來,他歪著頭若有所思地望著扶薇:“你不是說他光明磊落?可他奸詐使計,我才輸了。但是,他讓我回來。”
宿流崢盯著扶薇的眼睛,不肯錯過她臉上任何細小的表情變化。
扶薇問:“沒有再頭疼了吧?”
宿流崢疑惑地看著她,搖搖頭。
“那就好……”扶薇垂下眼睛。
如果祈求一個完整的他是奢望,那至少讓他身體不再飽受疼痛折磨。
“我想睡了。”扶薇疲聲。
宿流崢立刻熄了燈,爬上床守在扶薇身邊。漆黑的夜色裡,他始終盯著扶薇的臉,連眨眼這樣短暫的時間也不願錯過。
“如果是我贏了,我也會讓他回來。”宿流崢知道扶薇聽不見,才小聲嘀咕。
他慢慢將臉貼在扶薇的臉頰上,輕柔地蹭一蹭,帶著無限的眷戀和不舍。
縱使扶薇身體再不適,也不會耽擱了早朝。雖然宿流崢醒了過來,可是她心裡惶恐已然不放心他。
一大清早,天色才剛蒙蒙亮,扶薇便自覺醒來。她忍著頭疼,撐著坐起身。
“薇薇,你醒了?”
宿清焉溫潤的聲線,讓扶薇愣住。她抬眼看向宿清焉,仔細盯著他的眼睛。
宿清焉的眼底蘊著一絲歉,他歉聲道:“我做不到,沒能還給你一個痊愈的他。”
扶薇愣愣看著他,懵怔著。
昨天晚上宿流崢與她說的話,再次被她想起。她仔細地去琢磨眼下情況。
難道一切都回到了起點嗎?
也並非完全一致,宿清焉和宿流崢如今知曉對方的存在。
蘸碧在外面叩門:“娘娘您醒了嗎?快誤了早朝的時辰。”
“起了。”扶薇應聲。
她這幾日實在疲憊,何況病著。她讓宿清焉陪她一起去。
朝堂之上,臣子們恭賀陛下痊愈,又婉轉說著希望日日見的是陛下。
宿清焉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珠簾。他轉過頭視線掃過群臣,道:“朕身體時常有恙不能上朝理政,日後皇后代我理政,亦是一樣。眾愛卿當待皇后之命與朕之旨意相同。”
群臣目光交流,暫時不敢再多話。
扶薇隔著珠簾,望著龍椅上的宿清焉,珠簾遮著她的表情,也遮了她眼裡的擔憂。
接下來的日子,徹底不可控起來。
扶薇也不知道每次醒來身邊的人是誰。
又過了五六日,一次宿流崢與扶薇一起上朝時,又有臣子提議希望陛下獨自理政。
宿流崢掀了掀眼皮,涼涼地瞥著群臣,冷聲:“朕正有意傳位給皇后。”
“陛下萬萬不可啊——”群臣跪地。
珠簾後的扶薇也有些意外。“流崢。”她壓低了聲音輕喚,阻止他胡鬧。
宿流崢挑了挑眉,沒再說什麽。
下了朝,兩個人回了長歡宮。扶薇心不在焉地半垂著眼睛。
“扶薇,你在想什麽,想他嗎?”宿流崢問。
“也不算。”扶薇抬眸望著他,“我只是在想也許這樣也沒什麽不好?你們都還在,又都不會再犯頭疾了。”
話剛說完,扶薇喉間微癢,偏過臉去又是一陣斷斷續續地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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