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徹自認是個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之人,唯獨在她面前頻頻失控,罷了,這怕就是他的劫數了,他注定是要栽在這小騙子手裡了。
他啞著嗓子,低低的嗯了聲,“想讓我保密,倒也不是不行,只需拿出些好處來。”
至於是什麽好處他沒說,林夢秋卻頭次機敏的懂了,咬著下唇沒說話,這人好壞啊。
竟然趁人之危。
“放心,不是現在,等回去了我再一並收。”他如今這樣,便是想做什麽也不行。
難得能看到沈徹露出如此無可奈何的模樣,林夢秋既想笑又覺得苦澀,若非為了她,沈徹也不可能與她一道跌落山谷,如斷翼的雄鷹般憋屈。
她想對他更好,便是為他做任何事都是應當的。
紅著臉微垂著腦袋,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而後飛快的說起了別的。
“我找著了小溪,溪流清澈見底,還能瞧見魚兒,我帶爺過去清洗一下傷口。”
沈徹見她逃也似的躲,也不點破她的害羞,便打算與她一道過去,沒想到林夢秋卻將木筏子拖了過來。
他擰著眉沒說話,林夢秋理所當然的要扶他重新躺下。
“爺,這是我自己扎的,是不是很厲害,用這個咱們可以走的快些。”
沈徹方才有注意到她的手掌包著帕子,但以為她是摔下崖時受了傷,這會明白過來,頓時黑了臉,將她的手指給緊緊握住不許她躲。
掀開帕子就看見了那十根青蔥似的手指,此刻不僅處處都是劃痕傷口,甚至有的還接了血痂,醜陋不堪,更是像無數把刀,直直的戳在他的心尖上。
他想起來了,方才昏迷間,他隱約看到一個嬌弱的身影在他身前緩慢的挪動著,他一直以為是夢境,現在才知竟是她。
如此瘦弱的人,便是跌一跤都能淚眼婆娑的人,竟是生生拖著他走了這麽久。
出事前,他是南陽王府的世子,皇后的親侄兒,全京城最受追捧矚目的人,彼時所有人待他好,都是為了他這個身份,為了他將來能得到手的權勢。
可即便是當時,也沒人能為他做到如此,更何況是他雙腿具廢之後,成了個任人踐踏的泥。
同情他恥笑他的人比比皆是,唯有她,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寄予他溫暖,不為別的,只因為他是沈徹。
林夢秋想要躲,無奈手掌被抓住,看沈徹的神色凝重,隻覺不好,誰喜歡自己的妻子渾身是傷,如此有礙觀瞻自是不美。
更何況如此醜陋,連她自己都不忍心看。
“爺,別看了,好醜。”
卻沒想到,她還未說完,沈徹已經捧著她的手指徑直打斷了她的話:“不醜,一點都不醜。疼嗎?”
十指連心如何能不疼,但只要是為了他,便是不疼的。
“起初是有些疼的,可這會結痂了,已經不疼了。”
“說謊。”
他的聲音啞的嚇人,不僅黯啞,還帶了些許的狂躁,他不顧自己身上的傷,抓著她的手指放到了乾裂的唇邊,輕柔又狂熱的蹭了蹭。
傷口觸過他發涼的唇,林夢秋瞬間有種渾身酥麻的感覺,明明沒有什麽親密的觸碰,卻好似心口也被觸到了。
“不許再有下次,若是再讓自己受了傷,為了誰我便殺誰。”
林夢秋以為他是嚇唬她的,可沈徹卻含住了她的受傷的手指,那力道生生的發疼,傷口又裂開了,血水順著他慘白的唇往下流。
“若是為了我,我便先殺你,再自我了斷。”
他不會讓任何人傷她,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行。
林夢秋被他猙獰瘋狂的樣子懾住了,但奇怪的是她並沒覺得害怕,反而眼睛有些熱。
只有遭受過身體創傷和打擊的人,才會有這樣的絕望和歇斯底裡的瘋狂,她上前傾身擁著他。
“爺,我錯了,要是我再受傷,你就罰我。”
罰我再也見不到你。
“你猜我帶了什麽好東西,是玉肌膏,我們一塊塗,很快就不會留下傷痕的,好不好?”
沈徹的身體僵直發寒,青筋暴起,眼角甚至能看到發紅的痕跡,他不是在說笑,方才有一瞬間,他真的想要殺了她再殺了自己。
可這會,被她抱著,耳邊是她軟軟的聲音,他繃直的身子才緩緩的軟了下來。
他聽見自己冰冷的聲音,緩慢著道:“好。”
沈徹不肯被拖著走,便將拐杖伸長拄著往前,他每一步都走得無比的艱難緩慢,他傷的比她更重,血滲開皮肉浸濕了外袍,可他沒吭一聲。
這是林夢秋頭次看他站起來,也只有此時,她才知道他有多高大,不管身上受了多重的傷,依舊背脊挺拔絕無佝僂。
既像竹又似松,這般與神俱來的氣韻,甚至會讓人情不自禁的忽略他身上的殘缺。
林夢秋知道沈徹有多在意他的腿,不到無計可施他是絕不會將這等殘缺的一面顯露人前的。
越是知道他的難,就越是要裝作不知道,不去揭他的傷口才是對他尊重。她的心緒翻湧,眼眶紅了又紅,卻強忍著沒說一言半語,只是堅定的攙著他的另一邊,兩人相互扶持著往前走。
奇怪的是,這竟比之前的任何方法都要來的順利,他們兩明明未曾溝通,也從未做過這樣的事,卻像是與生俱來就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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