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輪椅上的沈徹依舊是寒著臉,原本發紅的眼眸恢復了些許清明,只是眉頭緊鎖,臉上出現了一抹難以捉摸的情緒。
既然沒有所謂的行刺,人也見過了,沈徹就轉動輪椅轉身要走,這樣的人不值得他在這浪費時間。
沈徹即便是坐在輪椅上,背影依舊挺拔鋒利,給人無形的壓迫感,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他已經到了幾步外,也就能解釋方才是如何做到無聲無息的靠近。
他沒殺她,但也沒正眼瞧過她,是厭惡她了嗎?
可他卻是林夢秋心心念念了一輩子的人,隔世再見,他依舊是她記憶中的樣子。
看著沈徹要走,林夢秋來不及思考,身體就已經做出了反應,起身追了上去。
只是坐得太久腳有點麻,林夢秋剛站起身便絆到了腳踏,身形一晃,滿頭的珠玉碰撞間發出悅耳的叮嚀聲,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好在她的反應快,晃動了兩下堪堪穩住身子,而沈徹早已繞開了屏風,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她也沒時間去整理凌亂的發冠,提著衣裙追了出去。
眼看著沈徹快要到門邊,林夢秋隻得加快了腳步,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世子,您等等。”
林夢秋原以為沈徹肯定不會搭理她,畢竟他連片刻停頓都沒有,可沒想到他突然轉身停下。
陰冷的眸子裡布滿了不耐。
林夢秋雖然看見了,卻止不住往前的慣性,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身子已經向前傾,雙膝一軟直直的跪了下去,在腦袋低垂之前,她好似看見沈徹冷漠的將輪椅往後移了一步。
一聲清脆的哐當聲響起,她已經跪趴在了地上,膝蓋好似撞到了冰冷的硬物,疼得她直抽氣。
唯一算好的是,她的腦袋不知撞在了何處軟軟的地方,並不疼,甚至鼻息間還能聞見一股冷冽的幽香。
林夢秋的膝蓋陣陣抽疼,靠自己是站不起來的,她只能憑借本能的抓住身邊的東西,混亂間她好似摸到了什麽又軟又硬的東西,她的手指還下意識的收攏捏了捏。
而後她聽見沈徹的聲音響起。
“找死?”
這聲音比方才還要陰森冷厲,甚至帶著濃濃的戾氣。
林夢秋順著聲音的方向抬起頭,正好對上了沈徹的那張臉,陰翳猙獰,好似下一秒就能將她撕碎。
兩人四目相對,她迷茫的停頓了片刻。
而後視線往下移了三分,她的膝蓋正好磕在了輪椅的踏腳處,至於手掌則是緊緊的抓在了沈徹的小腿上,難怪觸感有些不同。
又因為她手指的收攏,不自覺的將沈徹青黑色的褲腿攥著往上提,露出了一截小腿。
雖然只是慌亂中的一瞥,但那畫面依舊是印在了她的腦海裡。
蒼白毫無血色,是那種許久未見陽光不健康的白,羸弱消瘦,她方才的觸感下,似乎還能感覺到些許萎縮。
這是林夢秋頭次直面他的傷口,帶給她的是極致的衝擊力,她心中那個盛氣傲然的少年郎,真的從雲端跌落。
他只能依仗輪椅拐杖,甚至無法站立行走。
光是這麽想著,她的心便像是被針扎過一般的疼,水汽彌漫著秋瞳,瞬間就紅了眼眶。
可沈徹感受不到這份痛苦,他只有被觸碰了逆鱗的憤怒和戾氣,見林夢秋紅了眼,還以為是她被他的腿給驚嚇住了,用掌心的內力毫不留情的將她重重推開。
她和其他人沒有區別,一樣該死。
林夢秋被他的內力給推開,身子向後仰,整個人摔在了地面上,她的手肘腳踝毫無準備的擦過地面,瞬間破了皮,血絲混著皮肉翻湧。
這疼痛也讓她恢復了理智,沈徹是如此驕傲不羈的人,便是被人盯著看都會發怒,更何況是被人觸碰到了小腿。
難怪他會生氣,比起被人盯著看,觸碰他的傷疤才是真的觸碰了他的逆鱗。
林夢秋勉強的撐著地面坐起,這會她也不覺得身上疼了,只是不敢去看他的臉,怕再引起他的反感,只能用最笨的辦法,一字一句無比誠摯的表達她的愧疚和歉意。
“妾身不是有意要冒犯世子,是妾身行事太過魯莽手腳笨拙,不論世子要如何懲罰,妾身都甘願領罰,只要世子能消氣。”
既然她沒能重生回傷害發生的時刻,那她希望守護他的尊嚴,不讓任何人觸碰他的傷痕。
輪椅往前滾了兩圈,冰冷的鐵器在地面劃過,沈徹毫無預兆的在她面前停下,而後下巴就被修長冰冷的手指給生生掐住,逼/迫著她抬頭。
“看著我。”
林夢秋不得不看向他,沈徹鳳眼微微眯起,墨染般的眸子幽深發暗,像是淬了毒,讓人遍體生寒。
“誰派你來的?目的是什麽?”
她膚若凝脂輕輕一碰都會留下紅痕,更何況沈徹的力道好似下一刻就會被生生掐碎。
林夢秋不敢違背他的意思,專注的回望著他。
他的身上有種攝人心魄的能力,讓她不自覺的就脫口而出:“家父工部侍郎林劍青,妾身林夢媛,是世子剛過門的妻子。”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在沈徹看來,她應該和以前的那些人一樣,虛假偽善諂媚,他們想從他身上得到東西,就喜歡用這樣的言語來麻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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