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波录 第六十章 冲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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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心勤这时胆气也壮了些，道：“四师父，您老大人大量，这也是翟师父的意思，也不是针对您老一个人。”

邓敬华道：“扛着翟师兄的牌子狐假虎威？哼，那你就让翟师兄亲自来吧。”

孙兵卫道：“如邓师父所言，刚才弟子已经让万富安去禀报翟师父了。请邓师父稍安勿躁，能等上一等。”他抓住邓敬华的话借机发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邓敬华心里有些焦急，道：“车帘都是卷起来的，一眼便能看个通透，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孙兵卫道：“江湖上有些马车私下里会做更改，夹层、暗格之类的并不鲜见。邓师父老于江湖，您不会不知道。”

邓敬华拧起了眉毛，一字一字的道：“你…还存疑？”他语气严肃，透出十分的不满。

孙兵卫道：“有道是错过一次，后悔一世。”

这话一出口，现场气氛陡然凝固住了，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阴沉憋闷。

周心勤鼻尖渗出了细密汗珠，忙上前打圆场道：“孙师弟受掌门恩情知恩图报，又忠于职事，于公于私都难能可贵。小节不到之处，请四师父多包涵宽宥。”

邓敬华坐在马车上，心里狐疑未决。孙兵卫为人机警玲珑，像刚才的言行举动完全不像他平时的风格。当初孙兵卫还曾多次厚礼上门求见，言辞谦卑恭顺，和今天完全不一样。变化如此之大近乎无所顾忌，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邓敬华思考未定，孙兵卫也静静站着不动，既不上前搜查也不后退。陈家旺躺在暗格里，外面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虽然焦急万分但又无能为力，一颗心紧紧的绷着悬在半空。世事无常祸福难料，下一刻，究竟是祸还是福？

驾车的马儿前蹄扬起，发出“咴骝骝”的一声长嘶。邓敬华脸一沉，发火道：“无知小儿懂个什么！为师在此，还轮不到两个劣徒多管闲事，还不让开！”

邓敬华外号“玉面阎王”，年轻的时候行事狠辣，周心勤进霹雳堂时间长，对邓敬华有所了解，见他发怒，不禁心怀畏惧，往旁边退了一步。

孙兵卫却镇静的多，迎着邓敬华的逼视道：“按理师父的话弟子当听，不过父母有过当谏，师长有失当诤，因此邓师父训斥弟子多管闲事，弟子却是不服。”

邓敬华呵斥道：“放肆！竟敢指责师父犯错有过！”

孙兵卫镇定的道：“那弟子就直言了。掌门刚过世，天大的事也大不过掌门和老太太的后事，邓师父此时出府不符情理，此其一。以邓师父之尊，府上要车有车、要马有马，却弃而不用，也不符合情理，此其二。”

这确实是破绽，不过情况紧急，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只能如此安排。邓敬华心念急转，道：“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为师性情洒脱，无拘无束？仅凭这两点就敢无端猜疑？”

孙兵卫道：“邓师父可知三国张翼德大闹长板桥，计阻曹孟德又功亏一篑的典故？”

“休要故弄玄虚，有话直说。”

“张翼德曾单骑阻曹操大军于长板桥，可惜他毕竟谋略不够，曹兵一退，就迫不及待拆断长板桥。这一举动反而让曹孟德看出了底细，重新举兵追击。此中之意和当下情况颇有几分相似…，”

彼此都是聪明人，邓敬华怎能听不出孙兵卫的言外之意？这是在暗讽自己有失持重，迫切要脱身反而泄露了虚实。邓敬华何尝不希望更沉稳一些，但形势逼人，早一点离开就多一分安全，又怎能够慢腾腾的拖泥带水？

周心勤搭话道：“说来惭愧，这一段当阳长坂坡的故事我只是略知梗概，详情不甚了了。听起来孙师弟对此别有心得，可否具言？”

孙兵卫道：“话说建安十三年…，”他不顾眼前紧张的形势，反而开始不紧不慢的闲侃起来。

邓敬华冷眼相向，心里雪亮。他本来的计划是以自己的身份软硬兼施向他们施压，让他们知难而退，故而尽量保持了耐心。不过看起来孙兵卫利用了这一点，和周心勤一搭一唱，两个人一个唱红脸振振有词，一个唱白脸谦恭有礼，其实在拖延时间。

早知如此，直接就应该闯过去，白白耗费了一些时间。不过他们还是年轻经验不足，要知道口舌再利也不足以凭恃，最终还得靠实力。

邓敬华心念电转，喝道：“你们两人今日太不识相，当真好生无礼！”

他说着话手臂一振，内力到处盘在手掌上的马鞭刷的一声绷的笔直，犹如一杆长枪般斜斜向下刺出。周心勤还没来得及反应，大腿上“伏兔”、“梁丘”两处穴道已被点中，登时腿脚酸麻咕咚一声瘫倒在地。

鞭梢刚点中周心勤，邓敬华一抖手腕，马鞭弯曲如灵蛇，在拉车马儿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马儿吃痛，扬蹄奋步向前。马鞭抽中马臀后前半段顺势弹起，如一条蛇昂起了头，径直戳向孙兵卫。

孙兵卫没想到邓敬华说动手就动手，但他反应很快，周心勤刚一倒地，他即提起左右双掌封住胸腹间的要害，同时全速向后急退。他身形先动，鞭子后发，而且马鞭长度有限，常理足可以逃脱鞭子的覆盖范围。

但就在刹那之间，孙兵卫只觉得腋下被猛的一撞，霎时间半边身子如同被针刺火燎一般不能动弹。他固然见机早、退的快，见识也不差，却依然一招之内就被制住。

姜毕竟是老的辣，尤其是像邓敬华这样的高手。他制住孙兵卫后，随即鞭马前行，马鞭虽然不够长，但加上马车前冲的势头，任凭孙兵卫再怎么腾挪躲闪也逃不过去。

邓敬华扭头撇了孙兵卫一眼，冷笑道：“枉费心机！”以他在霹雳堂的地位，事后谁敢说什么？没有私放陈家旺的确凿证据，即便是翟、王两位师兄，也不能怪罪自己。

不过邓敬华却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不太舒服。孙兵卫虽然不能动弹，但回射过来的眼神冷静中带着几分嘲弄，怪异别扭的感觉让人隐隐难受。

难道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不成！邓敬华哼了一声，瞪了眼孙兵卫，手中马鞭抽着马儿向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