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波录 第六十七章 再入狼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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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老四心知不妙，纵身跳下马车，喝道：“喻昌，陈家旺人呢，你在干什么？”

喻昌也不答话，紧紧抿着嘴唇。

黄老四霎时明白过来，质问道：“你把陈家旺放跑了？”边说边冲向自己的马匹准备上马追赶。

他正准备跨上马鞍，眼睛一瞟看到马的前腿鲜血汩汩，看样子一时半会是不大能奔跑了。

再看到喻昌手里紧紧攥着的小刀，黄老四大怒，道：“你胆子真不小！”

喻昌上前半步挡在黄老四身前，道：“家旺师兄是冤枉的，你放过他吧。”

黄老四怒道：“放屁，滚开！”

眼见陈家旺坐的马车隆隆向前驶去，黄老四急了，“呼”的一拳直向喻昌胸口击去。

黄老四这一拳劲力迅猛，喻昌体单力薄无法抵挡，手中刀晃了一下，作势砍向黄老四手臂，指望黄老四能知难而退。

黄老四武功在同门中忝陪末座，但对付不会武功的喻昌是绰绰有余。他缩回右拳，左掌虚劈，引得喻昌分心，起脚一式“撩阴踹腹”恶狠狠的踢向喻昌。

这一脚结结实实的踢在喻昌裆部，喻昌大叫一声登时就昏了过去。（注）

黄老四哼了一声，顾不得再去管他，发足狂追马车。

陈家旺拉车的马匹经历过受惊狂奔后，体力大减，任凭陈家旺再怎么抽打也跑不起来。而黄老四练武之人脚力强健，一通狂奔之后，居然追了上来。

黄老四拽住缰绳逼停马车。陈家旺自知不是他对手，又不甘心束手就擒，匆忙跳下马车拔腿就跑。才跑了几步，黄老四追上来勾腿别臂、拉肘压颈，几招过后又抓住了他。

黄老四骂道：“你这小子居然还有同伙！不过孙猴子再会翻跟斗，也翻不出如来佛掌心！你落在我手里，就别想耍花样，乖乖的跟我回去还少吃苦头。”当下撕了他外衣的另一只袖子，捆住手脚扔到马车上。

黄老四拨转马头往回走，很快就回到了小纤的马车旁。远远看过去，小纤正蹲在地上。

行到近前，黄老四斜眼看去，喻昌躺在地上身子蜷缩成一团，已然晕厥过去，小纤蹲在他身旁慌乱的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纤看到黄老四，眉眼间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又镇定下来，道：“他受伤很重，快来帮忙。”

黄老四骂骂咧咧的道：“差点就让他坏了大事，救个屁！”小纤听他出言不逊，冷着脸目光如剑，狠狠盯了他一眼。

黄老四见她一张俏脸凛若冰霜，倒也不敢再骂脏话，跳下马车翻起喻昌眼皮看了看，又摸了摸他胸口，道：“死不了！谁让这小子鬼迷心窍竟敢放跑陈家旺，该遭这活罪！”

小纤稍稍放下心来，旋即一颗心又拎了起来，俏眼不住瞟向马车车厢，可惜车帘放下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她忍不住道：“陈…家旺逃了？”

黄老四见她俊俏的脸上充满关切之情，不由得心中大为妒忌，哼了一声道：“有黄某在，他能逃到哪里去？人已经擒住了，这就押回帮中听候师父处置。”

小纤身子微微发抖，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黄老四看在眼里更加嫉妒，道：“陈家旺没跑掉是好事啊，怎么小纤姐反而不高兴？我在想，恐怕喻昌一个人想帮陈家旺有点难。…对了，小纤姐怎么也在这里，这么巧？”

黄老四并不傻，把前后情况仔细一琢磨，已对小纤大起疑心。不过小纤是莺梦身边红人，不是他可以得罪的起的，故而虽然生疑，言辞间仍然一口一个“小纤姐”。

小纤只当听不懂他的话，一言不发。

黄老四不敢相逼，悻悻的掉过头，查看自己骑来的马。马腿上一道大的血口子，显然不能再骑了。黄老四踢了喻昌一脚，骂道：“回去跟你一起算账”，将他袖子撕了捆住手脚拎起来放到陈家旺马车里，又将伤马和小纤马车的缰绳连在一起，拴到陈家旺马车后面。

一切妥当，眼见一桩大功劳是飞不掉了，黄老四松了口气，他回身看看小纤，夕阳勾勒出小纤柔弱的身姿，更突出了她纤细曼妙的身体。

黄老四直勾勾的眼中发热，咽了口口水，道：“回去路远，小纤姐这就请上车吧。”

事已至此，小纤也无可奈何，她本想上陈家旺马车，中途伺机见机行事，但自己一个少女，没有理由和少年男子同处一起，何况黄老四已有了疑心。

小纤无法，边动脑筋边磨磨蹭蹭的上车。黄老四涎着脸过来扶她，小纤身子一缩，正准备开口斥责他，陡然间情急生智，改口道：“黄师兄，刚才你们打打杀杀的，我一个弱女子心里害怕，到现在身体还不舒服，不敢一个人坐车。要不你过来赶车可好？”

黄老四大喜，连声道：“好，当然好！”。小纤和莺梦，一仆一主号称金陵双姝，美艳名动一方，往常只能是远远瞧上一眼，连搭句话都是妄想，如今有机会能共乘一辆马车，岂能白白放过？

他本来打算是驾陈家旺的马车在前，将伤马和小纤马车拴在后面，如今赶紧调整，后车换前车，赶着小纤的马车欢快的走在前方。

美女在车上，机会十分难得，该如何抓住机会搭讪？黄老四正在动脑筋，小纤幽幽的道：“陈…家旺还真有本事，你说他是如何逃出来的？”

陈家旺能从祠堂逃离，本来就是己方“偷鸡不成蚀把米”，但黄老四当然不会说出来，含糊的道：“这个倒不清楚，或许是误打误撞走了狗屎运跑出来了”，随即挺起胸膛道：“不过运气再好大不过命，该在水里死不会岸上亡，就像这一次，他在黄某手里就不会再有好运气了。现在捆得像条死狗，我看他再怎么跑都跑不了啦。”

小纤听了以手支额，默默无语。黄老四借机大肆吹嘘，如何人腿赛过马腿追上去，如何三招两式擒获陈家旺…。正吹的起劲，忽地想起陈家旺还在后面的马车里，顿时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别一个疏忽再出什么篓子。

想到此，黄老四连忙停住马车，下来到后面一瞧，陈家旺仍然还捆的好好的。虽然不想多出个人夹在自己和小纤之间，但正事要紧，黄老四还是将陈家旺从后车移到前车上，扔到车厢角落里。

黄老四道：“得罪小纤姐了，这小子刁滑，不放在眼皮底下不放心，就是车上多出个歹人，委屈小纤姐了”。他边说边踢了陈家旺一脚，道：“放老实点，别想玩花样。”

小纤道：“你别分心，看好前方路把车赶好。”

黄老四嘴上答应，一边赶车一边不时侧头回望。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不担心陈家旺会出意外，黄老四很有这个自负。即便小纤的立场或许可疑，黄老四也不怕，就算她铁了心和陈家旺联手，再算上后车的喻昌，三个人好好的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黄老四心情愉快，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哼起了小曲。喻昌倒还罢了，陈家旺绝对是条大鱼，这功劳可要独享。他怀里虽然揣着联络用的号炮，但傻子这时候才会用，通知了同门，难道是让他们来分享自己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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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喻昌，字嘉言，号西昌老人，是中医史上极富传奇色彩的一位人物。喻姓之人不多，有一种说法，喻嘉言的祖上是朱元璋儿子宁王的后代。宁王朱宸濠在正德十四年造反失败，因此喻嘉言家族被迫隐姓埋名，从“朱”姓改为“余”姓，又变“余”字为“喻”字（也有研究者认为喻昌源自江西喻氏）。

据史料记载，喻昌直到45岁时才成为副榜贡生进入国子监，不久后出家为僧，后还俗下山行医。喻昌45岁之前的经历几乎空白，也没有他行医治病的记载，但在这之后，他一出手就医名卓著，冠绝一时（本书中喻昌的年龄与资料记载有些出入，读者无须孜孜考证）。关于凭空冒出来这样一位绝世医道高手，众说纷纭，有资料模模糊糊的记载因为他“少遇异人授以秘方”。

喻昌其人一生传奇，可惜无儿无女，究其原因，是少年时曾受重创，以至于丧失了生育能力。读过本书的读者，当知晓这一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