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拿研二那年,往家裡帶回來一個朋友,他說是他學校的師弟,是個身披國旗上過體育新聞的大名人。
冰球小王子,溫長齡在電視裡看到過他。
阿拿介紹說:“他是晏叢。”
對阿拿的朋友,溫長齡很友善:“你好,晏叢弟弟。”
晏叢弟弟有點害羞,迅速把眼睛挪開。
阿拿推了推他,故意逗他:“愣著幹什麽,叫姐姐啊。”
他別別扭扭地別過頭,叫不出口。
晚飯很豐盛,溫沅把存了幾年的酒拿出來待客。席間阿拿說起了和晏叢的相識,阿拿是醫學生,他的研究生導師是晏叢的主治醫生。什麽病阿拿沒說,不過說已經好了。
溫長齡貪杯,飯沒吃多少,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果酒很甜,入口溫和,但後勁很大。
吃完飯,她在外面曬月亮,今晚的月亮不怎麽亮,星星很多。
晏叢出來叫她:“阿拿叫你進去。”
她回頭,眼睛迷迷離離,潤潤的浸了水一般,醉得不輕:“你多大啊?”
“十八。”
十八一枝花,溫長齡點頭肯定:“真好。”
“什麽?”
“是最好的年紀。”她說完後,仰起臉,面朝星空,讓銀河掉進眼中,“一顆兩顆三顆四顆……”
她在數星星。
“二十六顆,二十七顆,二十八顆。”
聽見她停下來,晏叢指著天上:“那裡還有一顆。”
她語氣突然變得非常嚴肅:“弟弟,不能用手指星星,會爛耳朵。”
“誰說的?”
“月月的姨姥姥。”
晏叢摸摸耳朵,確實很燙。
“喂。”姐姐他是叫不出口的,“進屋了,好多蚊子。”
夏天的山裡蚊子又多又毒,溫長齡不聽,坐在院子裡的石板凳上,還在觀星。
晏叢沒辦法,去叫阿拿:“你姐喝醉了。”
阿拿剛鋪完床,一身的汗,洗了把手,去拍溫長齡的肩膀:“長齡,進屋睡覺了。”
她哼了聲:“沒大沒小。”
阿拿笑,好脾氣地哄:“我的好姐姐,進屋睡覺行嗎?”
“阿拿。”
“幹嘛?”
她趴在石板桌上,單手支著下巴,眼睛明珠一般亮:“我想吃雞,你去捉隻雞來。”
阿拿一個頭兩個大:“祖宗誒,雞都睡了。”
祖宗凶巴巴使喚他:“你去捉。”
“好好好,我去我去。”
阿拿讓晏叢幫忙打手電筒,無奈地去了雞窩。
長齡小祖宗撿了片樹葉子,有一句沒一句地吹著謝清澤用茶碗敲過的曲子。她吹得歪歪扭扭,調不成調,但晏叢細聽還是聽得出來,是兒歌,小星星。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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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第一個周末,關慶雨歸國,谷易歡作為朋友圈裡的“交際花”,組了個熱鬧的局給關慶雨接風,把相熟的人和不那麽相熟的人都叫上了,地點選在了一家環境幽靜的農家小院,說要讓在國外吃了幾年草的關慶雨好好吃吃本土的味道。
席間,有朋友開起了玩笑。
“慶雨,你在國外這麽多年,就沒拐個金發碧眼的男朋友回來?”
關慶雨人緣好,脾氣也好,不在意朋友說笑:“哪比得上你行情好,你倒教教我啊,怎麽拐?”
關慶雨在學生時代喜歡謝商,這不是什麽秘密。
“還單著呢。”朋友想著幫一把,下巴揚了揚,看向謝商,“正好謝商也單著,要不你倆湊合湊合?”
謝商自顧自地飲酒,沒有接腔。
賀冬洲坐在謝商旁邊,挺周正的一張臉,生了雙看著很妖邪的桃花眼:“喻澤文,你這剛結完婚,就學人家當紅娘了?”
看謝商的態度是沒那個意思了。喻澤文也不自討沒趣,用玩笑揭過這個話題:“婚姻是墳墓,我這不是想你們也早點入土為安嘛,省得一個個曝屍荒野。”
“我四哥可沒那麽早。”
谷易歡覺得還沒人配得上他各項條件都頂配的四哥,而且四哥無情無欲,對女色完全沒有興趣。
飯後,各自娛樂,這邊麻將飛鏢桌遊都有。謝商不太喜歡室內遊戲,跟賀冬洲在吧台聊了幾句公事,賀冬洲中途出去接小疤女士的電話,關慶雨坐過來。
謝商給了她一杯度數很低的溫酒:“這次回來了還走嗎?”
“不走了,回來報效祖國。你呢?真不當律師?”
關慶雨在國外就聽父親說了,謝商幾乎不接官司,反而接手了外祖家那邊的當鋪。父親還說,那不只是尋常當鋪,還接一些灰色地帶的交易,百無禁忌,什麽都當。謝商做事隻講自己的規則,離經叛道不服管。她父親提起來都惋惜,說謝家好好一個法學世家,培養出來一個“法外狂徒”。
關慶雨沒有很意外,謝商好像一直都是這樣,隨心所欲,正不正,邪不邪,既優雅,也叛逆。他甚至不拿自己的生命當回事,在國外什麽危險的都玩。這樣的人,教條和世俗準則約束不了他。
他說:“再看吧。”
是不甚在意的態度。
關慶雨問:“開當鋪有意思嗎?”
“挺有意思的。”
他酒杯裡裝的是清水,不善酒,也不貪杯中之物,沒什麽非之不可的喜好,清醒地遊戲人間。
關慶雨總覺得他好像飄在風中,沒有特別在意的,沒人能束縛住他。
“呀!怎麽又打偏了。”
婀娜窈窕的美人趴在桌球上,嬌嬌柔柔地向吧台那邊求助:“謝商,你可以教教我嗎?”
謝商的瞳色特別,讓人想起電影裡的西方伯爵。
“抱歉,我不太會。”
星星:老婆怎麽還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