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時,施黛已經握住他腕骨,順勢抬起。
一雙窄長冷白的手,生有幾處老繭, 頗具力量感。
的確沒見到新生的傷痕。
施黛暗暗松了口氣, 聽江白硯問:“想看看嗎?”
看什麽?
施黛迅速反應:“你繡出來的東西?”
江白硯點頭。
非常少見地, 施黛有好一陣子的沉默宕機。
在此之前,她沒把江白硯與針線聯想在一起過, 等回過神來,好奇心終是佔據上風。
施黛用力點頭:“嗯嗯。”
在江白硯起身之前, 她飛快補充一句:“你先把衣服穿好。”
被她擦拭傷藥後,江白硯始終保持上身不著寸縷的狀態。
裡衣和中衣被他隨意搭在木椅上,白得顯眼。
無聲笑笑,江白硯低應一聲,順手拿起裡衣搭上。
他穿衣的動作行雲流水,烏發被撩起又落下,黑白兩色賞心悅目,如燈下畫卷。
察覺施黛的目光,江白硯很輕地朝她眨一下眼。
施黛:……
好好好,勉為其難再被他釣一回。
客房不大,江白硯走向床邊,從木櫃裡拿出某樣物件。
看不清他手裡的物事,施黛沒去掩飾新奇之色,杏眼晶晶亮亮:“是什麽?”
江白硯靠近抬手,攤開的掌心裡,赫然是個香囊。
無法言說的奇妙感受。
像被一顆星星砸在心上,從心尖開出一朵歡喜的小花。看清香囊的刹那,施黛眉目舒展,笑逐顏開:“哇——!”
意料之外地,香囊的繡工居然不錯,江白硯是實打實的聰明人,學什麽都快。
布料是價值不菲的織光錦,柔軟精致,色澤淺粉,溢散淡淡流光。
一幅春江圖被繡於其上,楊柳依依,水色粼粼,倒映高懸於天的赤紅朝陽。
好香。
施黛嗅了嗅:“桂花香味?”
江白硯端詳她的神色:“你喜食桂花糕。”
順理成章地,施黛理應喜愛這種花香。
施黛笑得更歡:“這個香囊,你繡完了嗎?”
江白硯垂眼:“有幾處針腳落錯。”
言下之意,這是失敗的半成品,用不了。
施黛才不管這個,把桂花香囊瞧了又瞧,滿面期待:“可以送給我嗎?”
本就是為她繡的。
江白硯笑笑:“你若不嫌棄的話。”
施黛義正辭嚴:“怎麽可能嫌棄。”
她從江白硯手裡接過香囊,愛不釋手地摸摸又蹭蹭,末了垂首聞一聞,是清新的桂花香。
“好喜歡。”
施黛望向他:“謝謝你。”
她顯而易見很是開心,笑眼彎成月牙,如明燈綻開的華彩,連帶周遭空氣也變得輕快。
積極正面的回饋,最能給人安全感。
施黛向來如此,愛憎極為分明,倘若心覺歡喜,便落落大方展露在外。
譬如此刻,江白硯看得出來,她當真很滿意這個香囊。
“我亦學了糕點。”
江白硯道:“待近日事畢,為你做些。”
這幾天在青州忙於查案,他沒閑暇時間下廚。
還有點心吃?
心下歡愉,施黛仰頭親了親他側臉。
這是第一次,有人親手做這麽複雜精致的東西送給她。
被全心全意相待的感受豐盈又滿足,心臟仿佛成了棲息在枝頭的鳥,稍一展翅,就輕悠悠飛起來。
喜歡桂花香,喜歡手裡的香囊,最喜歡的當然是江白硯。
“你之後做點心,可以叫上我。”
施黛說:“兩個人肯定比一個人有趣。我雖然不大擅長……打打下手還是沒問題的。”
如果老是讓江白硯單方面為她做這做那,施黛會不好意思。
“對了。”
她眸光一晃,興衝衝道:“差點忘記,有件大事要告訴你。”
江白硯:“什麽?”
施黛揚起嘴角,故作神秘眨眨眼睛。
“我們不是綁定了血蠱嗎?”
施黛道:“我爹找到解蠱的辦法了。”
血蠱是江白硯從邪修手裡學來的秘術,在大昭失傳已久,知曉解法的人寥寥無幾。
得知兩人綁定血蠱後,施敬承和孟軻四處搜尋解蠱之法,已有數月。
解蠱的事,施敬承本打算當作生日驚喜,在席間宣布的——
沒成想人算不如天算,被施黛一句“我傾慕江白硯”搶先給了個更大的驚喜。
於是她爹乾脆保持緘默,轉而讓施黛親口告訴江白硯。
“聽說是一位北方的薩滿巫師,接了我爹發布的懸賞令。”
施黛說:“約莫明日,她就來青州了。”
江白硯正在調查十年前的滅門案,脫不開身前往北地,只能勞煩對方趕來青州一趟。
說起這事,施黛不由道:“你之前說,查出了幾個可疑的凶手——有嫌疑比較大的人嗎?”
江白硯不知在想什麽,似乎因她方才的話略微失神。
待他抬眼,眸底重回清明:“嗯。”
這事沒什麽好瞞的,江白硯道:“玄同散人。”
施黛正色:“因為他這些年裡的行蹤?”
玄同散人四個字如雷貫耳,在大昭,是位家喻戶曉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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