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真被魚給釣了?
被她戳臉,江白硯沒避開,反而主動迎上,輕輕回蹭。
兩人都散了發,長發烏墨般流瀉糾纏,他生有一張冷白玉面,如明月生情。
眼睫微振,江白硯銜起她指尖,沒用力地一咬:“嗯。”
施黛:……
分明是嚴肅的話題,被他這個動作攪和,莫名多出幾分旖旎。
她有時很想問一問,江白硯究竟是鮫人,還是狐狸。
“就等冬天,我們成婚,在梅花樹下。”
指節下意識蜷起,施黛說:“那時梅花正盛,我穿紅衣嫁你。”
她有些害羞,耳尖泛起微弱的紅,長睫像小扇落下,隨施黛眨眼,又倏忽揚起來。
許久,江白硯才道:“好。”
被他靠在頸窩,施黛看不見他的神色,只聽出尾音裡暗藏的喑啞。
“到時有雪有梅花,還有爹娘、流霜姐姐、雲聲、鎮厄司的同僚、其他親朋好友。”
施黛音量小些:“一定很好——”
她頓了頓,想起江白硯不久前的話,補充道:“很盛大。”
江白硯輕笑一下:“我為你綰發吧?”
施黛:“啊?”
她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成婚那天?”
“嗯。”
江白硯道:“我去學。”
與施黛在一起前,他的認知中從無“成婚”二字。
確切來說,世道看重的諸多儀式習俗,江白硯都不在乎。
有劍在身,他一心尋仇便是。
直至今日,這雙慣於握劍的手,無比輕柔撫過施黛的發。
成婚。
一場儀式,兩廂情悅,三拜之禮。自此以後,施黛與他至死綁在一起,互不相棄。
江白硯渴求同她更多的親近,可惜人與人沒法骨血交融,經由大婚,也算讓他完完全全屬於了施黛。
大婚之時,她的發自然應由他來綰,至於她身著的嫁衣——
施黛沒壓下嘴角一抹笑,眸底亮盈盈地瞧他:“好。我想要那個……飛仙髻!到時候,我也給你梳頭髮。”
成婚當天新人彼此梳發,放眼整個大昭,估計也沒誰這麽乾。
她和江白硯都不是拘泥於世俗常禮的人,他既然願意,施黛不會拒絕。
“聽說成婚前,有不少步驟。”
她話匣子打開,絮絮叨叨:“提親、說媒、定婚……好麻煩,我們能省就省。”
繼而想到什麽,施黛雙眼微亮:“還有婚服!要好看的。”
她對漂亮事物有天然的喜好,成婚是大事,當然要穿得滿意。
大昭的婚服古韻濃鬱,長安盛行綺豔之風,她通過原主的記憶想起幾場婚宴,無論男女,盡是錦衣華服。
施黛很饞。
她正兀自思忖,被江白硯蹭了蹭肩頭。
似是猶疑,他低聲道:“婚服——”
綿長吐息散在她頸窩,很癢。
施黛垂目望去,一點火光躍上他白皙單薄的耳廓,染出綽約的紅。
江白硯說:“我在為你繡。”
施黛:?
施黛:???
這回是當真徹底愣住,施黛好一陣子才緩過神。
等意識被稍微拽回一點兒,她也不過道一聲:“啊?”
她沒聽錯吧?
被施黛的反應逗笑,江白硯從她懷裡抬眸。
像攀附於她的荊棘,為她開出一朵小花。
江白硯溫聲道:“我在為你繡嫁衣。”
施黛:……
她此刻的表情一定怔忡至極,施黛愣愣問:“什麽時候的事?”
她很少露出類似的神色,亂發如雲蜷在耳邊,眼裡是純澈的懵懂茫然。
江白硯看了好幾息:“幾日前。”
幾天前。
施黛努力轉動發僵的腦袋。
那時江白硯被施府背棄,在他的視角裡,施黛是個玩弄感情、口蜜腹劍的大惡人形象。
這種情況下,江白硯願意為她繡婚服?
……哦對,他還專門準備了小黑屋和鐵鎖鏈來著。
“你當時,”施黛心情複雜,“打算關著我,順便和我成親?”
江白硯彎眼:“不是順便。”
話本裡都說,成了婚,方稱得上兩心相許、情孚意合。
這是所有故事的結局,他想和施黛也有一回。
施黛好奇:“什麽樣的婚服?”
繡活很難,遑論最為繁複的嫁衣。幾天前剛繡的話,還沒完工吧?
江白硯重新貼上她:“待我繡完,再予你看。”
賣起關子來了。
施黛往他懷裡縮一縮,悶聲笑笑:“好。”
她不否認,自己對愛欲的需求超乎常人,江白硯給予她的,卻是更深更多。
哪有人是一針一線,親手給意中人縫製嫁衣的。
“重點是!”
沒忘記正經事,施黛捏一下他後腰,加重聲調:“別想著犧牲自己,知道嗎?依我看,就算你真——”
施黛停頓須臾,不樂意說出那個詞:“你真自裁了,邪祟也不一定被壓下去。說不準,等你的魂魄消散,它剛好可以完全佔據你身體。都說狡兔三窟,那是個活了千年萬年的老怪物,它願意乖乖束手就擒?”
江白硯緘默片刻,聽她小聲道:“我等著穿你做的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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