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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沙雕克反派 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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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紀嬰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4-08-27 20:27:13 来源:搜书1

  把施黛的推論消化完畢, 閻清歡長眉一挑,隻覺豁然開朗:“說得通。”

他頭腦飛轉:“不過……我們如何確定,哪些人是斬心刀?”

  有嫌疑的人太多了。

單單挑出一個都難,遑論在一張張不熟悉的面孔裡, 找到所有潛藏的凶手。

  施黛托腮:“大問題。”

  她頭髮亂了, 碎發輕飄飄打著卷兒,垂在小巧的耳邊, 像宣紙上蕩開的幾筆水墨。

被燭火一照, 淌出金粉般的流麗色彩, 很惹眼。

  江白硯視線掃過,語氣淡淡:“我若是凶手——”

他收回目光:“進入幻境後,定要偽裝身份,跟隨在死者身邊。”

  閻清歡一愣:“為何?”

  “被崔言明收養的孤兒,與百裡氏是血仇。”

江白硯笑笑:“幻境裡, 當年的罪人接連死去, 尚且留有一條命的, 必然驚懼交加。”

  比如葉晚行。

見到一具具慘死的屍體後, 她神志崩潰, 在血池地獄裡,進行了聲淚俱下的懺悔。

  同為尋仇之人,江白硯猜得透凶手們的想法。

面對當年屠殺江府的殺手, 他尤其愛看他們狼狽不堪、掙扎求生的慘狀。

  閻清歡恍然撫掌:“凶手想親眼看看,百裡家人走投無路的模樣。”

  囚車示眾、鍾聲判決,既是對罪人的懲處,也是對其他人的心理威懾。

  欣賞仇人逐漸慌亂無措、被恐懼折磨得歇斯底裡, 對於凶手們而言, 或許是一種慰籍。

  “和死者待在一起——”

閻清歡睜大雙眼, 又覺自己的反應太引人注目,低頭壓低嗓門:“豈不是跟我們在一塊兒?”

  他們見過百裡瑾,葉晚行更是始終跟在他們身邊。

  與他們一路同行的人裡,究竟有多少凶手?不會是兩三個甚至更多吧!

  越想越起雞皮疙瘩,閻清歡一陣惡寒,狂搓手臂。

  聶斬想了會兒,抬起明燦黑亮的眼:“不成,我還是猜不出誰是凶手。范圍能縮得更小嗎?”

  “第一輪的桐柱地獄,被直接傳送在一起的,是流霜姐和宋庭、葉晚行和青兒。”

施黛收斂神色,認真回想:“第二輪裡,可以互作不在場證明的,則是葉晚行和青兒、聶斬和我們、流霜姐和宋庭。”

  “第三輪,宋庭被單獨傳開,我們與聶斬、秦酒酒、青枝姑姑一起,青兒和葉晚行兩人一道,互相作證。”

施黛道:“第四輪,管家與我們同行,青兒被傳開。”

  “這樣聽起來,”閻清歡覺出貓膩,“宋庭和青兒很奇怪啊。”

  宋庭聲稱略懂陣術,帶他們去了陣眼所在的地方,遇上黑袍人。

黑袍人不願被他破壞陣法,以此為緣由,宋庭被傳離眾人身邊,獨自去到偏遠角落。

  如果宋庭本身就是幕後凶手之一,製造一出賊喊捉賊的戲碼,從而脫身去殺人呢?

這出戲演得渾然自成,沒誰懷疑。

  還有青兒。

  她的不在場證明太滿,除了最後的孽鏡地獄,從頭到尾和葉晚行待在一起。

偏偏葉晚行死時,青兒不知所蹤。

  施黛沒再多說,垂眸安靜思考,睫毛半搭,罩下斑駁陰影。

  她不說話,其他人也沒多言,各自琢磨不同的事,四周一時靜下。

  現在說太多,被凶手聽見,無異於打草驚蛇。

鎮厄司沒來之前,施黛決定保持沉默。

  凝神思索時,她顯出與平日不同的柔靜秀婉,雙目沉鬱,好似華光暗藏的寶珠。

江白硯看她一瞬,低聲道:“謝五郎的手。”

  “嗯。”

施黛側頭與他對視,輕勾嘴角:“他嫌疑最大。”

  在她心裡,已經把謝五郎看作了板上釘釘的凶手。

  施雲聲耳朵一動,巴巴望向他倆。

  江白硯抱劍站在她身側,施黛保持坐姿,被他覆下的影子整個罩住。

  鼻尖縈有淡淡的冷香。

她喜歡這個味道,習慣性嗅了嗅:“我懷疑葉晚行墜下血池,是凶手們有意設計的。”

  葉晚行雖說失魂落魄,但要跌進那麽明顯的血池,施黛覺得概率不大。

更何況,她還正巧被謝五郎救下。

  “葉晚行說過,崔言明收養的小孩裡,有一個酷愛練刀。”

施黛低聲:“常年練刀的話……手上會有非常明顯的老繭吧?”

  到時候鎮厄司來,八成要查每個人的手掌。

  換位思考,假若她是那個練刀的凶手,肯定不願被人看見繭子。

老繭無法抹除,與其編造些蹩腳的借口……

  一旦手上有傷,在血肉模糊的情況下,不就能隱藏刀繭了?

  幻境裡的大多數地方並無危險,最適宜的,無疑是血池獄。

無緣無故把手探入血水,自然要引人懷疑,於是利用葉晚行作為幌子,讓謝五郎有了合理的動機。

  “葉晚行沒說她被誰推下去。”

在腦子裡捋清邏輯鏈條,施黛小聲:“我傾向於,是設下幻境的陣師動了手腳,讓她跌落血池——陣師能操控幻境裡的一切事物嘛。”

  這時,謝五郎挺身而出,上演一回搭救的戲碼,便不顯得突兀。

  “如此,”江白硯頷首,“當時與葉晚行同行的人裡,許有一名陣師。”

  葉晚行墜池時,身旁僅有謝五郎和青兒。

謝五郎要掩藏手上的老繭,身份被暫時定為刀客,陣師的人選——

  施黛抬起眉梢,瞥向遠處的青兒。

  她被嚇得瑟瑟發抖,跟在百裡青枝身旁,一張鵝蛋臉慘白如紙。

  “雖然只是猜想,”施黛歎一口氣,“按這個思路繼續推吧。”

  推錯了,重新來過就好。

  她沉吟一會兒,輕聲低語:“至於宋庭……”

  宋庭這人的存在很尷尬。

說他是凶手之一吧,他老老實實帶他們去了陣眼,差一點就破除幻境。

  說他清白無辜吧……

追蹤陣眼這件事,怎麽聽,怎麽像是騙取信任的套路。

  微眯雙眼,施黛搓搓發冷的臉頰,音量更小,像在和江白硯說悄悄話:“我覺得,宋庭是局外人。”

  江白硯在她身邊坐下:“為何?”

  “你記不記得,我們在陣眼前見到黑袍人的時候?”

施黛說:“當時他背對我們,一動不動看守陣眼——你和流霜姐突襲的話,說不定能成功拿下他。”

  看黑袍人那時的狀態,壓根沒發現他們。

  緊接著,發生了什麽?

  秦酒酒剪出皮影,衝他兜頭罩去,在即將靠近黑袍人時,皮影盡數潰散。

  “第一眼看去,像是黑袍人覺察殺氣,輕而易舉化解了秦酒酒的攻勢。”

施黛皺眉:“可黑袍人真有那麽強,連手臂都不抬一下,就能打散皮影嗎?”

  身為演武大會的第一名,秦酒酒一路過關斬將,實力很強。

  把“案件中有許多共犯”作為前提,施黛推導出一個全新的可能性。

  黑袍人的的確確沒覺察他們的靠近,秦酒酒召喚皮影,是為了給予他提醒,通風報信。

而皮影轟然潰散,不過是她自導自演的假象罷了。

  只要秦酒酒撤回靈氣,那道黑影理所當然不複存在。

  “而且……”

  略微遲疑一下,施黛望向席間眾人。

  分家來的濃妝女人哭紅了眼,小丫鬟們亂作一團,圍著她慌忙安慰。

  秦酒酒表情淡淡,正低頭剪皮影玩。

燭火照不進她眼底,從施黛的角度看去,內裡一片深不可探的暗意。

  宋庭閑得無聊,立在窗邊看月亮。

身後是人們吵嚷嘈雜的哭聲與喊叫,他渾不在意,被月光勾出一道清臒影子。

還打了個哈欠。

  謝五郎慈眉善目,耐著性子安撫心神不穩的賓客,掌心纏一塊黑布,遮掩血痕。

  聶斬懶洋洋坐在不遠處,發現施黛在看他,馬尾輕晃,投來含笑的一瞥。

  施黛也朝他笑笑。

  第一輪的桐柱地獄裡,百裡簫被人一刀穿心。

在大多數人尚未匯合的情況下,幾乎所有人都能殺他。

  凶手殺了他之後呢?

  第一個動手,意味著之後全是安全期。

他大可像個沒事人一樣,表現得事不關己——

  最好再找一兩個同行的人,從頭到尾待在一塊,用作不在場證明。

  嫌疑為零。

卻也是最大的嫌疑。

  青兒,謝五郎,秦酒酒,聶斬。

還有沒有別人?

  指尖輕叩桌面,施黛垂眸靜思。

  她目前懷疑四個人,死去的,也恰好是四人。

  青兒只在第四輪有空白期,如果她是凶手之一,大概率殺了葉晚行。

  秦酒酒,第一輪和第二輪都有不在場的時候。

把聶斬看作第一輪的凶手,秦酒酒只能被安排在第二輪。

  剩下的謝五郎,與他們相遇在第三輪中後期。

前半場,他有充裕的時間殺害百裡瑾。

  這樣一想……居然通了?

  軟綿綿的後背倏地挺直,施黛杏眼更圓,眨了眨卷翹的睫毛。

  許是她恍然大悟的神情實在有趣,江白硯溢出一聲很輕的笑:“知道是誰了?”

  施黛沒什麽底氣:“六成……?我不確定。”

  除了謝五郎受傷的右手非常可疑,其余人的嫌疑全屬猜測。

凶手把這起案子安排得滴水不漏,難以找出有用的線索。

  第一輪的凶手不一定是聶斬,畢竟現場尚有數量眾多的丫鬟小廝。

  要等鎮厄司逐一排查,才能下最後的定論。

  在幻境裡累得口乾舌燥,施黛把杯中冷茶一飲而盡,想通了案子的端倪,整個人神清氣爽。

想再說點什麽,猝不及防,身側飄來一襲清爽的風。

  很乾淨的味道,不同於江白硯雪意般的冷,像是皂香。

  “施小姐。”

聶斬不掩好奇:“你們聊出什麽來了?”

  他穿一件簡單的藍衣,不帶花哨紋樣,黑發高束,喉音悅耳,攜來擋不住的清越之意。

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沒聊出有用的東西。”

施黛一笑:“案子牽扯的人太多,我看誰都有嫌疑。”

  鎮厄司沒來,她不打算刨根問底,否則惹怒凶手,指不定引出什麽亂子。

  “也是。”

聶斬笑笑,目光在席間散漫逡巡:“施小姐沒有特別懷疑的人?”

  施黛半真半假地應:“管家吧?他直到孽鏡地獄才和我們匯合,之前指不定在做什麽。”

  “的確。”

聶斬點頭:“我方才問了好幾個侍從,他們也是三三兩兩被傳在一起,口供亂得一塌糊塗。”

  這是在暗示她,有更多人具備嫌疑?

  談話間,屋外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透過窗欞,可見人影幢幢,足足來了近二十人,聲勢不小。

  越州的鎮厄司到了。

  緊繃的心口松懈下來,施黛蜷起指節,進一步試探:

  “當年有個孩子自幼練刀。如果他今日在場,待會兒查一查所有人的掌心,應該能發現他的老繭吧?”

  聶斬笑著應:“這個法子不錯。”

  可惜被凶手提前想到,扼殺在搖籃裡了。

施黛與他對視一眼,嘴角揚起小小的弧。

  她其實是有些緊張的。

這種緊張並非面對嫌疑人的恐懼,而是忐忑、不安、迫切地想要知曉真相,並因此心跳加快。

    比起剛來大昭的時候,她膽量大了許多。

  “鎮厄司要查明全部的凶手,恐怕很難。”

施黛說:“第一輪殺人的,最難找吧?”

  聶斬勾唇:“何出此言?”

  數道人影自長廊湧入,肅殺意氣如海嘯席卷,氣勢洶然。

為首之人亮出腰牌,一字一頓,語調鏗鏘:“鎮厄司辦案。”

  江白硯默不作聲,輕撫斷水劍柄。

他看出施黛的試探,在這場對峙中,無論如何,聶斬傷不了她分毫。

  因為在那之前,斷水會劈斷聶斬的脖子。

  “第一個殺人的凶手,最易隱藏身份。”

凝視聶斬的雙眼,施黛打趣般道:“打個比方,在幻境裡,你一直跟在我身邊,除了第一場桐柱獄裡的短暫空白。”

  她想起見到聶斬時的景象。

烏發晃蕩,年輕人雙目如星,朝她笑著打招呼。

  “如果,在桐柱獄相遇時。”

施黛輕聲說:“你……剛剛殺完人呢?”

  一個半開玩笑的假設。

聶斬聽罷,果然笑起來:“我?施小姐不是說,凶手不止一個?你覺得除了我,還有誰?”

  同樣是不正經的調侃語氣。

  兩人都明白,對峙並不如明面上的平和輕松。

像繃緊的弓弦,不知何時出箭。

  鎮厄司的差官魚貫而入。

聶斬想通什麽,望向施黛,啞然失笑。

  原來她在等鎮厄司來。

同他說這些,是掐準了時間。

  “你,秦酒酒,謝五郎,青兒。”

放緩呼吸,施黛定定看他:“對了多少,漏了多少?”

  一瞬間,刺骨寒意從尾椎騰起,直入腦中,令聶斬輕顫。

並非源於施黛,而是她身邊的人。

  江白硯面色平平,笑得禮貌含蓄,分明有一張美人面,瞳色卻冷得駭人。

長劍被他抱於懷中,隻消聶斬有分毫對施黛不利的征兆,便會出鞘。

  幻境裡,聶斬見過他一劍蕩平鬼影的強悍實力。

  無可奈何笑了笑,聶斬答非所問:“百裡家那群人該死,不是嗎?”

  直至此刻,籠罩他周身的氣息驟然一變。

笑意退減,狹長漆黑的眼裡,凝出鋒鏑般的銳氣。

  施黛猜出斬心刀不止一人,又說對所有同謀的名字,待她告知鎮厄司,他們逃不掉。

聶斬沒想再藏。

  施黛點頭:“是。”

  這個回答倒讓聶斬一怔。

  他聽說施黛等人來自長安的鎮厄司,原以為她會對他居高臨下地斥責。

  施黛臉上沒多余的表情,好奇問:“為什麽不把百裡家的所作所為,告訴官府?”

  “沒有證據。”

聶斬聳肩:“他們做得很乾淨,百裡策和崔叔的死都是。”

  說完又覺得好笑,他一個殺了人的凶手,怎麽反而和施黛心平氣和攀談起來了?

  施黛明悟:“青兒和謝管家,是潛伏進來搜集證據的?”

  聶斬:“嗯。”

他揚了下嘴角:“那幾人沒留實質性的證據。我們掌握的線索,全是靠竊聽談話得來的。”

  確實報不了官。

百裡氏在越州隻手遮天,他們身無確鑿證據,一朝告上去,必然吃虧。

  “所以,”施黛頓了頓,試著問,“崔大人過世後,你們……你們真的,全都繼承了‘斬心刀’?”

  聶斬緘默幾息:“嗯。”

  他忽地一笑,兩眼直勾勾看過來,潤澤濃鬱,如天邊星。

  “我的名字,是因崔叔取的。”

聶斬道:“斬除世間奸邪的‘斬’。”

  *

  得到這個名字之前,聶斬以流浪為生。

餓了去尋街邊的剩菜,困了住進城郊的土地廟,吃過半生不熟的野菜,也踏進過好幾次鬼門關。

  於他,活著永遠是渾渾噩噩。

  遇見崔言明,是一個初秋的夜。

  小乞兒無家可歸,在子夜漫無目的地踱步,一不留神,被幾個壯漢擄走。

民間素有見不得光的醃臢法子,打斷小兒的雙手雙腿,令其殘疾,上街乞討。

  他本該遭受這樣的命運。

  壯漢朝他舉起木棍的刹那,刀光突如其來,破開寒夜。

  拔刀斬殺惡徒之前,來人溫聲讓他閉眼。

  他乖乖把眼睛閉上,又悄悄睜開。

  入目是見所未見的情景,刀客迅疾如虎,劍光吞吐,亮得鑽心。

壯漢們毫無還手之力,血水噴濺,匯成一條腥紅小溪。

  從對抗到結束,隻用去短短幾息。

  青年收刀入鞘,發出錚然一響。

乞兒怔怔看他,前所未有的懼意襲上心頭,止不住發抖。

  那人卻隻對他笑笑:“想不想和我走?”

  於是乞兒稀裡糊塗隨他歸了家。

一座他曾經隻敢遙遙眺望的宅邸。

  府上除了他,還有三個年歲不一的孩子,甫一見面,便圍著他嘰嘰喳喳。

  小個子女孩叫莫含青,比他年歲更小,怯生生不愛講話,懷裡抱著本書。

  個頭很高的半大少年叫謝允之,見他時滿面帶笑,遞來一顆他沒吃過的飴糖。

  秦酒酒沉默寡言,面色蒼白,小大人似的,端量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去拿藥膏。

  “我名崔言明。”

把幾個孩子逐一介紹給他,崔言明笑問:“你叫什麽名字?”

  乞兒說不出話。

彼時他僅有五歲,沒有來路,沒有名姓,連自己是誰,都是個模糊不清的問題。

  得知他沒有名字,隻記得含混的姓,崔言明耐心詢問,可有中意的字。

  乞兒無言良久。

  他沒真正擁有過什麽,也沒真正喜歡過什麽。

他向往繁華的街市,僅僅緣於用以裹腹的食物;閑來仰望天邊的月亮,只因唯有月色與他做伴。

  包子,月亮,飴糖。

最終定格在心頭的,是那把明晃晃的刀。

  恍惚間,聶斬伸手,指向崔言明腰間的長刀:“這個。”

  “這個?”

青年一怔,展顏笑道:“喜歡刀……聶刀?不好不好,太直白,不好聽。”

  這是個高挑瘦削的年輕人,面如冠玉,文質彬彬。

偏生拿起刀時,周身透出銳不可當的凜冽之意,叫人不敢忽視。

  思忖片刻,崔言明笑著對他說:“取‘斬’字如何?願你心懷善念,斬盡天下奸邪。”

  聶斬的名字就這樣定下來,與另外三個孩子生活在崔言明的宅邸裡。

  崔叔早出晚歸,偶爾渾身是血,由謝允之為他療傷。

莫含青告訴他,崔叔正是名震江南、屢除奸邪的斬心刀。

  除此之外,他亦是清風峻節、官清法正的越州刺史,在越州家喻戶曉,頗得百姓尊崇。

  與崔宅的孩子們日漸熟絡,聶斬方知,他們也是崔言明收養的孤兒。

  謝允之是同他一樣的流浪兒,性情沉穩踏實,對刀法情有獨鍾。

崔言明為他特意撰寫一本刀譜,謝允之看了一遍又一遍,每天練至深夜,大汗淋漓。

  莫含青的爹娘在洪災中雙雙去世,靦腆溫靜,喜愛念書。

秦酒酒的家被山匪所劫,親眼目睹血流成河的慘狀,因而不喜與人交際。

  因是最後來到崔宅的緣故,聶斬成了被所有人照顧的弟弟。

“所有人”裡,包括比他更小的莫含青。

  晨間一同去學堂念書,傍晚靜坐院中,看天邊翻湧的火燒雲。

夜裡最為愜意,崔言明備些瓜果點心,五人圍坐桌前,說故事、看月亮,偶爾抽背當日學的文章。

  聶斬口齒笨拙,背得支支吾吾,滿臉通紅。

崔言明伸手摸他的頭:“無妨,你年紀尚小,不礙事。”

  抽背後閑來無事,崔言明噙笑問他們:“長大後,想做什麽?”

  謝允之毫不猶豫:“當大俠!”

莫含青語調輕柔:“做個教書先生。”

秦酒酒低聲:“成為像崔叔一樣的好官。”

  聶斬憑本能應答:“除邪。”

  崔言明朝他們淺笑。

  “無論如何,切莫忘記。”

他道:“寧以義死,不苟幸生。你們都是好孩子,要永行正道之上。”

  那夜楊柳風柔,淡月如雪,哪怕多年後回想起來,也覺得像一場夢。

  美夢總歸要醒。

  不久後,在池塘裡,他們發現崔言明的屍體。

  當日的所見所感化作碎影,模模糊糊,聶斬想不清晰,也不願回憶。

隻記得熙熙攘攘的人,此起彼伏的哭聲,以及一張青白的臉。

  總是笑著看他,叮囑他天冷加衣的人,成了那副模樣。

  崔言明甚至沒來得及,看他們一群孩子踏足所謂的“正道”。

  何為正道?

不到十歲的聶斬無法定義。

  但從五歲到二十多歲,每每見這兩個字,他下意識想起的,永遠是那道執劍的影子。

  崔言明為官清廉,為他們留下的銀錢所剩不多。

四個孩子再無倚靠,莫說找出凶手報仇,連生計都是難題。

  半月後,依舊是一個秋夜。

謝允之帶他們登上城郊的山,坐在山巔,遙望越州城。

  山黛遠,月波長,林濤蕭蕭,如天地挽歌。

  “別怕。”

尚是半大少年的謝允之立於月下,手裡拿著崔言明曾用的刀。

  “我已有十五歲,夠去掙錢。”

他回頭,眼底映有清波倒影,一如逝去的舊人:“我來養大你們,不會讓你們吃苦頭。”

  “崔叔的事,怎麽辦?”

莫含青咬牙抹去眼淚:“他平素從不飲酒,怎會因酒落水?一定有人害他……百裡家!他在調查百裡家的案子!”

  “我們能查出什麽,能對百裡家做什麽?”

環視三個瘦弱的稚童,謝允之說:“我們這樣,什麽也乾不成。”

  “那就長大,變得更強。”

秦酒酒啞聲道:“崔叔的刀譜,我要練。”

  聶斬喉間發哽,與莫含青異口同聲:“我也學。”

  由此,四個孩子達成了約定,並為之踐守此生。

  崔言明“斬心刀”的名頭,他們來承。

崔言明護的越州,他們來護。

  為弟弟妹妹輕柔拭去淚水,謝允之直身屹立,拔刀出鞘。

  刀光若水波粼粼,照亮他通紅的、被淚意浸濕的眼眶。

再眨眼,目色沉凝如鋒。

  “崔叔守的正道。”

謝允之道:“我們為他守。”

  作者有話要說:

  100紅包~終於!之後大部分是感情戲專場了(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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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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