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寒淵一動未動,對於那即將加身的撕裂了熙風流雲的可怖劍意像是毫無所察,墨色蓮花冠下白發也被劍風掀起,於登仙台上飄搖若雪,而他依舊眼睫都未眨一下。
在陳青木劍身落下前。
“鏗——!!”
金鐵交鳴,落向慕寒淵的陳青木的劍,被慕寒淵身後丈余外驟然抽刀的朱雀臣將凌空一揮,橫刀架開。
陳青木收力不住,飛身向後,而朱雀城主已不依不饒地追身上去。
登仙台下,其余乾門弟子也陡然回神。
“殺魔族!救師祖!!”
隨著不知哪位長老一聲令下,連同原本在結陣抗敵的部分乾元弟子一道,眾人紛紛拔劍,主動迎戰向了登仙台下四方的魔族修者們。
登仙台上,慕寒淵冷然一哂,血色魔紋纏覆的眼尾勾揚起,迤下的淡紅透著冷漠嗜血的戾意。
他袍袖如閻羅勾魂命索,帶著濃重沉冷的陰翳揮過。
“殺。”
魔尊座下,魔族大軍如潮水覆湧向眾仙門弟子。
一時之間黑白在天穹下交織,偌大仙宮外遍野廝殺,血花紛飛。
青空都被透染得近緋霞。
那一道道刀劍與血肉的撕扯聲中,雲搖堪堪抑製住了行將暴起的眉心邪焰。
神思從眉心識海中離開後,她望見的,便是登仙台下那一片血肉紛飛的慘相。
雲搖臉色煞白:“慕寒淵、你到底要做什麽?”
“我說過,雲搖,”慕寒淵笑了,“既做不得你至親至近之人,那我便做你的此生至恨好了。我會一點點,毀掉你所有重視的人。就從他開始。”
他指骨間,一道墨色魔焰拂上了手中命牌的一角。
與之同時的百丈外,遙城刑台上,驟然灌下了磅礴可怖的魔焰旋渦。刑台上那人的身影,頃刻就被吞入了魔焰之中。
整個天地間的溫度都霎時拔升,人人如身陷熾火。
魔焰掠陣下,魔族修者的氣勢頓時暴漲。
勉強力撐的局面一瞬便向魔族倒去。
雲搖僵住了身影。
遠處刑台上魔焰倒灌,近處台下幾名乾門弟子倒在了血泊中,一道道血花如同利劍將雲搖最後的希冀撕碎,她終究再忍無可忍:“……夠、了!!”
“錚——”
隨她聲落,奈何劍一聲怒唳清鳴,穿空而過。
它轟然懸停在登仙台上方,顫栗不已的劍尖遙遙向下,直指慕寒淵。
雲搖喝聲:“慕寒淵!叫他們全都罷手!”
慕寒淵望著那柄懸於天際的長劍。
他忽想起了三百年前的那一幕。
在魔域還鳳城,那座高高的城樓刑台之上,那抹迎著光來到他生命裡的紅衣。
那曾是他負起這沉淵深海般的一生的支點。
只是可惜,原來那道紅衣從不是為他而來。
她想從無底深淵中帶回去的人,亦不是他。
如果那一刻她有的選,她大概會帶著她的師兄,頭也不回地離開吧……
掌心魔焰灼烈,命牌在墨色的火焰中幾近融消的邊緣。
慕寒淵從將落的懸劍上落下目光,落到了身前丈外,雲搖含恨瞪視著他的臉上。
奈何劍戾鳴不已。
雲搖低聲,抑著難察的顫音:“慕寒淵、別逼我。”
“我不逼你,我一直任由你選擇。”
慕寒淵笑著,飛舞的雪發前魔紋如血,妖冶至極。
他抬起修長的掌骨,給她看他掌心那枚燒得將盡的慕九天的命牌——
“等我殺了他——或者,現在殺了我。”
“……!”
雲搖身影一震,眉心痛得欲裂。
終焉火種迸發在即,再不與它同歸,整個乾元界都將覆滅。
她已經沒有時間了。
雲搖驀地攥緊五指。
“——殺。”
一聲清唳,奈何劍破風而下。
“……”
慕寒淵早有意料。
他大笑著闔低了長眸,眼尾血色魔紋豔麗欲滴。
只是在黑暗遮蔽的那一瞬,五感不再隻束於身前女子,慕寒淵忽察覺了一絲異樣——
奈何劍並沒有落下,而是在空中旋過,忽向著登仙台反向追射而去。
它劍尖所指。
浮玉宮十數位合道境長老,不知何時聚攏結陣。又有數十道強悍的金光自仙域東南的浮玉宮主宮而來,灌入陣中,共同祭起了一道遮天蔽日的駭世殺陣。
奈何劍帶著昔日仙域第一人的威勢,浩湯而來,氣勢無匹,其鋒難攖,悍然撕開了地上那道金光陣法,十數位浮玉宮長老吐血敗退。
然而還是來不及了。
天穹之中殺陣已經祭起,無數道符文篆印結成層層疊疊的金光虛影,環環相套。
而圓心正中,那蓄勢已久的驚天一劍,此刻破了遮蔽幻影,正於無際蒼穹裡透陣而出。
猶過百丈的裂穹巨劍下,氣機鎖定,直指登仙台上黑袍雪發的不世魔尊。
慕寒淵凌眉,森戾低聲:“浮玉宮。”
他欲抬袖。
偏浮玉宮此殺陣陰毒至極,竟是不知從哪裡抽取了萬道生魂困與陣中,此刻萬魂祭陣,換來了一記天地共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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