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死手似的力度叫丁筱茫然地掙動了下:“唔唔唔唔唔唔??”
只是很快,丁筱就停住了。
除了雲搖的死亡眼神之外,更重要的是,她眼尾余光裡,一截雪白的袍袂緩步踏進了亭下。
死寂的亭子下。
丁筱:“……?”
雲搖:“………………”
拍去了塵土的書冊被慕寒淵齊整過,貼合著桌案邊角,放在了雲搖手旁。
慕寒淵席袍,折膝跪坐到長桌案旁的蒲團上。
那人淡垂著睫羽,遮得漆眸裡清冷難辨:“師尊還是松開些吧,她快被你捂死了。”
“……”
雲搖僵硬地松開手。
丁筱長吸了口氣,又憋住,她大氣不敢出地往後退了退:“師,師叔,你們聊……我那個,我想起來今日的門內灑掃我還未做,先…先走一步。”
雲搖抬手想抓,可惜晚了一絲,被丁筱逃掉了。
紅衣女子僵停良久,絕望而麻木地轉回來。
反正不可能更丟人了。
雲搖拿起茶盞,一邊假裝身邊沒人地眺望遠方,一邊仰抬起杯——
空的。
雲搖:“……”
在她面無表情的麻木中,旁邊慕寒淵再未隱忍,啞然低笑了聲。
“砰。”
茶盞被擱在桌案上。
事已至此,氣勢上決不能輸。
雲搖索性拿出了一副混不吝的態度,坦然扭頭:“你笑什麽?”
慕寒淵抬起茶壺,給雲搖空了的茶盞斟上半盞,聲線裡笑意淡薄又撩人:“只是有些意外。”
“嗯?”
“我原以為師尊躲我數日,是在生我的氣,卻未曾想到,師尊近日是在看這些……”
慕寒淵尾音低下去。
曳幾分似笑非笑,他垂眸望到了那本書冊上。
雲搖:“?”
“???”
“我不是!我沒看!你休要汙蔑我!”
“好,”慕寒淵含笑抬眸,“那我信師尊的。”
雲搖:“…………”
你這個表情分明是一分都沒信。
對峙許久。
終於還是雲搖懶於掙扎,頗有些自暴自棄地向後一仰,靠在了亭下的梁柱上。
“一世清名,毀於一旦啊。”
雲搖長歎。
慕寒淵眼尾垂低了,似是無意開口:“在與我有這些話本流傳前,三百年間,師尊與紅塵佛子、九思谷主、東海鳳凰、北疆寒蟬……在民間未曾斷過傳聞,似乎也談不上什麽清名了。”
“?”
雲搖偏過臉,“我說的是你的清名。”
大約是帶著點報復情緒,雲搖盯著慕寒淵那張清雋冷淡的面龐片刻,忽然坐起身來,她拎起桌角的畫冊,將害得她噴了茶水的那一頁展開了,拍到慕寒淵眼皮底下。
“丁筱可說了,這是現下民間最火的畫冊,”雲搖收回手,托腮,半是嘲弄半是審度,“寒淵尊,你現在在乾元界許多人的心目中,已經是這種任人凌辱的小可憐了。”
“……”
慕寒淵垂眸,認真審視著那張畫頁裡,被彎腰抬腿的紅衣女子踩著腰腹抵在青石崖壁上的那人。
停了片刻,他凌眉微皺。
“怎麽樣?是不是看著很不舒服?”雲搖放輕了聲,在旁邊循循善誘,“是不是還覺著很離譜,很別扭,一刻都看不下去了?”
“沒有任人。”
“看不下去就對了,因為你根本不是心慕我,只是——”雲搖停得戛然。
幾息後她面無表情轉回來:“什麽?”
慕寒淵已經恢復了他淡然自若的神色,就好像眼前這副“髒東西”完全不曾給他帶來半分侵擾。
“畫的是師尊,何來任人凌辱?”
對著慕寒淵這副清風霽月的模樣,雲搖幾乎要被氣笑了:“寒淵尊,任人凌辱和任我凌辱,有區別嗎?”
“若是師尊。”
慕寒淵側眸,瞥過敞開的畫冊上那幅頗有些禮崩樂壞的出格場面。
他眸色微微晦深了些,像雪下洇開了一滴墨。
“那便算不得凌辱,是寒淵心甘情願。”
“…………”
雲搖:“?”
慕寒淵折袍起身,像是要走過來:“師尊若是不信,那我們……”
“信信信信!”
雲搖蹦起來向後連退三步,然後頭也不回地逃向亭外:“你冷靜冷靜我先去監督丁筱灑掃了!”
“……”
須臾過後,這方崖下已經再沒了人影。
慕寒淵輕歎,坐回桌案旁,隨手拿起那本書冊:“小金蓮,你說娘親何日才能不再躲著我?”
金蓮玉簪熠爍,須臾後,小金蓮就翹著腦袋趴在了桌案旁,湊過頭來跟著慕寒淵看書冊。
“爹爹,故意。”
慕寒淵翻頁的指節微微停頓,他低眸:“嗯?”
“故意,逗,娘親。”小金蓮仍趴著腦袋。
“……”
慕寒淵默然許久,忽低聲笑了。
“她說你生具靈性,通曉人心,我原本還不信。”慕寒淵輕敲了下小金蓮的腦袋,“不許告訴娘親。”
“嗯……嗯!”
書冊又翻過一頁。
新的一張畫插。
慕寒淵停了一息,小金蓮正要湊過腦袋,忽見他掌心一覆,將書冊又合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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