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乾門所屬,自上而下,無論長老弟子,不與魔頭同流合汙者,不納其罪;若有包庇為禍者,同罪論處!”
“浮玉宮弟子,隨我入乾門,尋慕寒淵,斬魔衛道!!”
“——!”
乾門山門內,殺聲四起。
慕寒淵聽罷,眉峰冷冽,眸深如許。
原本踏向山門方向的步伐停在原地。
雲搖那裡他早已傳了劍訊,然而始終未得回聲。
但慕寒淵並不意外——
碧霄天賦原本也只能算得仙才中庸碌之輩,雖靠道魔合修成就了渡劫境這仙人之下最後一重,以致仙域之內無敵手,但如今雲搖晉入同境,他絕無法和雲搖匹敵。
如今來觀,厲無歡潛入乾門時久,鳳凰族與真龍一族又有上古淵源,雲搖在這個時候被調去東海仙山,分明便是三方合謀的調虎離山之計。
雲搖應已受困鳳凰仙山,但以她修為,不會有什麽危險。
真正之禍……就在今日,乾門。
只是在方才這洪洪傳聲蕩過乾門之前,他都以為,碧霄是暗害慕九天在先、恨雲搖在後,怕之後報復,這才想要先下手為強。
可聽到最後一句,慕寒淵就發覺自己錯了。
——浮玉宮,或說碧霄的目標,分明是他。
也難怪當日在眾仙盟天山道場,碧霄當著眾仙門的面,拚盡老臉不要,也要將他留在眾仙盟受懲。
可惜被蕭九思帶九思谷橫插一手,阻絕了對方目的。
只是碧霄到底為何一定要置他於死地呢?
“倏——”
慕寒淵正想著,靈峰外,幾道劍光從天邊而來。
須臾後,幾名衣袍上劍痕狼狽的乾門長老弟子便踏下劍來,為首的正是褚天辰。
“慕寒淵!”褚天辰一見著慕寒淵,似乎就氣不打一處來,“你還站在這兒做什麽,還不逃命去!難不成非要拖累死乾門不成?!”
慕寒淵原本扶上束腰玉琴佩飾的指骨略微停頓,他不掩審視地直望褚天辰:“褚長老是來殺我的,還是來驅離我的?”
“我要是能殺早就將你殺了!”
褚天辰恨聲:“我奉掌門令,送你離開乾門山門!還不速速禦劍!”
慕寒淵未動:“我記得褚長老一向與浮玉宮走得近。”
“廢話,此事莫說乾門了,仙域內也是人盡皆知!我若想騙你入套加害於你,會親自來嗎?生怕自己嫌疑不夠嗎!?”褚天辰一副恨不能把慕寒淵骨頭拆出來啃兩口的眼神。
而他身後,何鳳鳴亦是一身血汙,滿面狼狽地站出來:“寒淵尊……我師父確是受掌門令,要送你離開,三位師兄路上為阻來犯之敵已然身死,師父說話若有得罪之處,還請你莫要計較,隨我們速速離開。”
“……好。”
慕寒淵垂手,長琴玉佩華光淌過,龍吟劍迎風相去。
幾人禦劍而起,一路向著乾門山門方向遁去。
何鳳鳴望向慕寒淵的眼神似乎很是複雜:“師兄竟然願意信我?”
“並非信你,”慕寒淵下意識駁了,停了兩息,還是開口道,“若錯信了人,此事了結於我,也好過拖累乾門眾人。”
“……”
冥冥中,慕寒淵聽得一聲久違的魔的低嘲。
恍惚地如在本體之中。
而這句話也惹得禦劍行在他身前的褚天辰回頭,眼神複雜冰冷地瞥過他:“我從前就對你不喜。旁人道你聖人淵懿,七情不顯六欲無相,悲憫蒼生,但在我看來,你分明就是冷血漠然,視眾生如螻蟻,從未把任何人放在心上。”
何鳳鳴聽得有些尷尬,悄然傳聲:“師父,你再這樣說下去,寒淵尊更不信你了。”
“他算什麽寒淵尊!我又何須他信?!”褚天辰卻暴怒出口,隨即怒視慕寒淵,“今日我承認,憑你方才那番話,我從前似乎是錯看你了。但我還是不會原宥你——若你當日就任我驅離出乾門,乾門又何致今日之禍?!”
慕寒淵神色間終於起了波瀾,他回眸看向褚天辰:“你知曉浮玉宮為何以我為靶?”
“你自己會不知?”褚天辰咬牙切齒地轉回頭去,“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懷璧?”慕寒淵下意識地一抬龍吟劍,跟著便否定了這個可能性。
龍吟劍即便是再厲害的神劍,也終究只是殺伐之器,修仙之道終究在身不在外,多了它並不能影響什麽。
除非……
青絲如流雲間,束發玉簪上金蓮微爍。
褚天辰聲音未斷:“……那日在天山行宮我才得知,他浮玉宮是圖謀你身上所藏靈寶。若是死你一個,能保我乾門百世太平,我縱背罵名,有何不可!”
慕寒淵回神:“既如此,褚長老何必還要送我離開,直接將我送到浮玉宮那不就好了。”
“你當我傻嗎?!”
褚天辰暴跳如雷,指向他們身前所去之處。
“你看今日之勢,浮玉宮分明是狗急跳牆,不死不休!他們嘴上說的好聽,真要他們得了你身上的所求之物,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殺盡乾門、滅悠悠眾口!!”
“……”
慕寒淵朝前望去。
他們離乾門山門越來越近,看得也越來越清了。
乾門大半弟子,如今皆已聚集在山門內,或結陣或操劍,廝殺相抗。目之所及處,青山綠水已盡染血色,一具具穿著乾門弟子袍服的人影橫於四野,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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