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司天宮禁地雲搖是第一次來,天照鏡也是第一次見,只是不知緣由,它似乎對她有種莫名的親近。
雲搖想了想,決定還是忘記在鏡子中看到的那一幕——她想它一定是預卜錯了,那位魔尊大人大約是生而無心,莫說如鏡中所觀,即便是憐憫,他又怎麽會對她生出一絲呢。
雲搖自嘲地笑了下,試著將天照鏡靠進腕心。
便見腕心的往生輪印記亮起,一道流光覆上天照鏡,散去時,它也已從她手中消失。
大約是被吸納到往生輪中了吧。
果然,她的一切特殊與“幸運”,都只因為她是被往生輪選中的祭品而已。
雲搖想著,有些無奈地笑起來,朝禁地宮中走去。
在跨過中門時,她便覺著已經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實在是疲累之至,沒辦法再向裡面走了。
……歇一會,就一會好了。
小仙子靠在了色澤沉樸的宮門上,闔上了眼。失去意識的身體再撐不住,順著門上那些嶙峋的花紋,一點點滑了下去。
在摔入塵土前,一角玄色憑空而現。
滿身染血的小仙子被那人接進了懷中,雪色長發被風掠開,露出那人清絕冷峻的側顏。
他下頜繃得極緊,眼尾漠然冷冽,像是壓著暴虐的戾意。
只是最終那些情緒都在他低眸望向懷中昏睡容顏的那一刻,消弭淡去了。
慕寒淵跨過中門,無視過那一道道加身的殺意、目光與畏懼,他向著司天宮正宮內走去。
兩人身後,一重重宮門轟然關合。
將整個仙界隔絕在外。
-
興許是在司天宮禁地那場大戰裡,抽調仙力乃至神器之力過多,雲搖自那日之後,便陷入了時夢時醒的昏沉中。
即便醒來,依然虛弱無力,時常連院落都跨不出。
她的生息也在這樣的消磨中,一日日衰弱下去。
隨之見漲的,除了往生輪的氣息之外,還有慕寒淵那一日愈怒過一日的脾氣。
“砰。”
散發著詭異的令人作嘔氣味的湯汁盛在剔透的玉碗裡,被重重擱在了雲搖榻外的木幾上。
盡管聲勢驚人,卻一滴都沒濺出來。
“全喝了。”
剛醒了沒半炷香的雲搖,險些叫這個味道再熏暈過去。
“我不要喝。”她捏著鼻子,倚著榻案朝裡面扭頭,“喝這種東西,還不如直接死了呢。而且誰知道你這是從哪兒弄來的鬼東西……”
慕寒淵胸膛起伏得劇烈,眼眸裡死死壓著戾意:“青木老兒熬得,既然你懷疑,那我將他打斷四肢,到你面前來替你熬藥好叫你放心?”
說著,他就要轉身。
“別——”
雲搖慌忙回身,隻來得及拽住了慕寒淵的袍袖,將人拖在了原地。
慕寒淵側眸掃下,凌冽眼神落到了從榻上趴出來的小仙子瘦得快要脫相的細白手上。
他眼神更幽沉下去,殺意愈濃。
連雲搖都察覺了,訕訕地將手縮回被衾下:“額,青木神君修行不易,你也別總緊著他一個神君折騰啊。”
“若非他最擅仙藥,你以為我閑得去尋他?”慕寒淵轉回榻旁,冷聲冷氣地說著,拿起了被他擱在木幾上的湯碗,“將藥喝了,一滴都不許剩下。”
“我不,我寧死不——”
屈字沒出口。
雲搖的下頜就被那可惡的魔毫不客氣地捏開了,他雙指並攏,自碗中一劃,便見那令人作嘔的深褐色藥汁變成了一道水流,直落進雲搖口中。
“唔唔唔唔唔唔!!!”
雲搖全副力氣都拿來跟慕寒淵拚命掙扎了,雙手揮舞連抽帶打,然而與之前數次一般,照舊毫無結果就被悉數鎮壓。
藥碗中最後一滴藥汁都引入雲搖口中。
慕寒淵撤了手,冷淡掃下:“好喝麽。”
“………………魔頭你等著!起始神君回來一定會將你天打雷劈、萬劍穿心的!!”
雲搖無能狂怒。
見她終於有點力氣和他跳腳了,慕寒淵竟數十日來難得地牽了一下唇角。
“張嘴。”
雲搖僵了下,慌忙捂住自己嘴巴:“還有啊??不喝不喝,打死不喝,這次你再敢——”
話沒說完,故技重施。
雲搖氣鼓鼓地仰頭睖著慕寒淵,隻來得及看見一個藥丸大小的東西飛入唇中。
只是沒想到,這回嘴巴一合,卻是……
“甜的?”雲搖意外,“是凡界話本裡說的飴糖嗎?”
“嗯。”
慕寒淵一掃袍袖,席身坐在了榻邊。
他將雲搖扶起,抬手抵住她後心,存儲於經脈間的靈力徐徐送入她身體。
仙界應當是沒有飴糖的,可仙凡天塹,下凡比登天還難,魔是怎麽逃過的仙凡劫雷?
雲搖正想著,忽覺一陣溫潤力量從後心送入。
她怔了下,隨即反應過來,輕磨起牙:“這麽多仙力……你又去禍害哪家仙子仙君了?”
“他們的太駁雜,你又不許傷他們性命,隻抽那一點有什麽用?我去與劫打了一架,順便抽了他一道仙力。”
“?”
雲搖驚回首:“???”
“看什麽,專心運氣,”慕寒淵冷漠將她腦袋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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